<h1>第十八章</h1>
明云裳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手里拿着衣裳也左右不是,却也能轻轻应了一声。
郁梦离半躺在那里,见她站在那里不动,便淡淡的问道:“怎么呢?还有事吗?”
“这件袄子我缝了七日,世子试试吧!”明云裳轻声道。
郁梦离的眼睛也未抬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嗯,知道了,迟些让碧瑶来服侍我换衣便可,你若是没事便先下去吧。”
明云裳轻轻咬了咬唇,一双眼睛里有了泪水,看着郁梦离道:“自从我与世子大婚之后,世子便对我无比冷情,若是心中无我,又何必娶我?”
郁梦离闻言眸光却更冷了三分,眼睛却是连瞟她一眼都不曾,只缓缓的道:“我为何娶你,你心中不知吗?原是被你所逼,你又期望我如何对你?”
明云裳的身子颤了颤,轻咬着唇道:“世子平日从不正眼看女子一眼,纵是成亲之事是我逼迫的,但是世子心里若没有我的话,完全可以直接拒绝的……”
“放肆!”郁梦离的声音依旧很轻,却透着一分寒气,他的眉毛微微一动后冷着声道:“该如何做我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你来教,你若是觉得跟着我太过委屈,大可以自行离开,我不会拦你。”
明云裳的身子颤了颤,抬眸无比委屈的看了郁梦离一眼,她自小跟在郁梦离的身边,对于他的为人她心里极为清楚,虽然温和无比,但是心机却极深,对女子也素来冷情,从来都没有对谁有一点特别。而之前郁梦离之所以同意娶明云裳,她只道是郁梦离极喜欢明云裳,所以才决定铤而走险,没料到这一步却让她悔恨不已。
因为她对郁梦离的背叛,她知道她是断断不可能再回到郁梦离的身边了,此时用明云裳的身份跟在郁梦离的身边还远不如用以前的身份守着他,至少以前的他还对对她笑,温和的对她说话,而如今他整日蒙着脸,对她说话也是一日冷过一日。
她的心里无比的落寞,只是一步走错,日后步步都是错,她以后的日子要如何度过?
她看了看郁梦离,头微微低下,只是微微一想又终是觉得她以前怕是想岔了,郁梦离娶明云裳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像郁梦离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爱上明云裳那样一个乡野女子。这所有的一切,到如今也不过是她的虚影。
只是如今的境况也不算太坏,至少她还能每日守在他的身边,能够看看他,这对她而言,便足够了。
她缓缓朝外走去,郁梦离的眸光森冷,却看了她一眼,就在她即将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郁梦离终是缓缓的道:“天冷了,你也衣裳也薄,也替自己做一件吧!”
明云裳原本心里已满是失望和落寞,此时听到他这一句话时心里顿是满是欢喜,她忙将眼角的泪珠抹去,然后轻声道:“多谢世子关心。”
郁梦离轻轻摆了摆手,她这才走了出去,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心里暗想:他许是在生明云裳那次逼婚的气吧,如今不过是把那些气撒在我的身上,心里却还是有我的,否则又岂会说出这般关心的话?往后只要我对他多花些心思,多多关心他,想来他的心里也会慢慢的接受我。
这般一想,她又豁然开朗,只觉得再苦也值得了。
郁梦离在屋子里却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他自小见到母亲的苦楚,从不愿欺骗任何一个女子的感情,因为不愿意害她们,所以在他的心意未动的情况下,无论对哪个女子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只是对眼前的这个女子,他终是用了些许手段。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不是吗?
若非因为她,他和岂会和真正的明云裳相见却不能相认?
郁梦离的手指轻轻扣在一起,眸子微微一合,仲秋从帘子后走出来轻声道:“世子可想好日后如何处置她吗?”
“想是早已想妥,只是念及她跟在我身边十几年的好,觉得那样对她似乎太狠,只是她除了那条路再没有其它的路可以走。”郁梦离淡淡的道。
仲秋将袄子拿起来看了一眼后道:“她是真的花了些心思,这件袄子的针脚很密。”
郁梦离的眸光微微一抬,看了仲秋一眼后打了个呵欠道:“仲叔若是喜欢,这件衣裳便送给你了。”说罢,他转身便朝一边的房间走去。
仲秋笑了笑道:“虽然我觉得这样拿走衣服不是太妥当,但是我这一辈子还没有穿过女了缝制的衣裳,我若是不穿,世子怕是会扔了,又岂能浪费。”
郁梦离看了仲秋一眼,轻叹了一声,他有时候会想,若是当年母亲选择的是仲叔,也许会幸福很多,只是这都是陈年旧事,也唯有想想而已。
谨府,明云裳正坐在案前批阅公文,她真心觉得这朝堂上的事情就是坑爹,朝中的大臣也是一群坑货,她知道那些个大臣全是故意的,扔了一堆的公文等她批阅,她也算是读过史书的,知道一朝首辅虽然也批阅公文,但是大多只对皇帝负责,小事情都由各个衙门的人去解决,很多事情只是呈报而已,可是眼前堆在她面前的那些公文却是事无巨细,全堆了过来。
她知道这些东西和路之谦有脱不了的关系,他故意在整她。
只是若是能轻易就能整倒她,她也就不是明云裳了,而她的心里对这些事情也早有预料,新官上任,怎么可能一切顺畅,更何况她还是由一介寒衣直接升为首辅。
她的阅读能力极强,墨笔一挥,很快就解决掉了一大批文件。
自从昨日红依跟她进府之后,就换了女装跟在她的身边,只是那张脸早已经明云裳修饰过了,和以前的模样简直就是叛若两人,怕是就算是郁梦离看到红依,一时间也难以认得出来。
此时红依着了一袭大红色的袄子,正在替明云裳磨墨,她见明云裳一坐便是两个时辰,心里也有些心疼,便命人送来一些点心,一边劝明云裳歇息,一边替她按摩肩膀,当然,这一套按摩手法还是明云裳教的。
红依轻叹道:“相爷真是太过拼命,那些个王八蛋日后定要好生收拾!”
明云裳淡淡的道:“无妨,也刚好借这个机会让他们好生看看我的手段!”
红依的眼睛眨了眨道:“不知道相爷打算何时与我完婚?”
“怎么?真的想嫁呢?”明云裳笑着问道。
红依扁了扁嘴道:“人都住进你家了,难道你想不负责?”
明云裳忍不住想笑,这段日子她几乎和红依朝夕相处,两人早已是朋友,所以红依说话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她抬手勾起红依的下巴道:“为了你我可是连婷韵郡主也一并得罪了,又岂会不娶你?再说了,我对你可是情深意重的很!”
红依掀了掀眉道:“这点我自是知道,所以也觉得极为幸福,相爷昨日选在落日楼前将我接回,那里可是整个京城最为热闹的地言,想来已被无数的人看了去,除了才子佳人的佳话会传开之外,怕是坊间还会流传相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为了真爱不惧强权,身处高位不忘根本,这都是极为难得的品质。相爷才一上任,就有些美名,日后再做出几件大事来,当真是全了一代才子的美言。”
“你想说什么?”明云裳看着她问道。
红依伸了伸舌头道:“以前我觉得世子很敏感,自从我跟在相爷的身边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相爷更敏感。其实我想说的是,郡主昨日里回家之后,将身边的丫环小厮毒打了一顿,然后悬梁自尽了。”
明云裳吓了一大跳,红依轻叹道:“因为这件事情一闹,怕是皇上会有其它的心思,相爷你可要小心了。”
明云裳伸手轻揉太阳穴道:“怕什么,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红依看着她道:“嗯,相爷说的对极了,同是女人,自然最了解女人!”
明云裳瞪了她一眼,她却笑了笑将粥端了过来,明云裳的眼睛一眨,抬起脚便朝她踢了过去,她忙往后一躲,不料明云裳早有所备,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圈绳子,只一抽便缠到了她的脚上,再一用力,她的身子便往后倒去。
明云裳心里暗暗好笑,只是还未笑出来,红依的手中便多了一条白绫,百忙中一缠便缠在了明云裳的腰上,再一拉,明云裳一个不稳便倒地上倒去,在倒地的那一刻,她伸手一拉绳子,红依便先她倒在地上,她的身子刚好覆在红依的身上。
正在此时,房门打开,莫扬抱着一叠公文走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况顿时愣在了那里。
明云裳见莫扬进来,轻轻咳嗽了一声,莫扬的脸刹那间便红了,在那里进不是,退也不是,只得把头别至一侧。
红依的脸似也红了,只轻声道:“相爷,都说了这里不好……”
明云裳看了她一眼,然后淡定无比的站起身来,说了句让红依想吐血的话:“爷喜欢。”
红依无语,忙退进了内室。
明云裳看了莫扬一眼后道:“以后进来记得敲门。”
莫扬心道:“以后不敲门我敢进来吗?”面上依旧恭敬无比的道:“属下知道,打扰相爷和夫人了。”
明云裳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又是什么公文?”
莫扬答道:“都是寻常的一些文件,不过皇上让属下通知相爷,可以准备离京的东西了。”
明云裳长叹了一口气,莫扬又道:“相爷是长情之人,属下甚是佩服,只是男子汉当以大局为重,儿女情长怕是会有误前程。”
“是皇上让你来做说客的吗?”明云裳轻声问道,只埋首看公文,并不看莫扬。
莫扬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后道:“不是,只是属下自己的分析,郡主昨日回去之后便寻了短剑,皇上为这件事情很是气恼,再则女儿家的心事,素来是难测的,此时郡主心里还有相爷,难保日后不会生恨。”
明云裳抬眸,莫扬只觉得一莫凌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早见识过皇威,平日里从未有人让他的心里生出惧意,此时看到明云裳的眼神,他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他心里正在寻思一向温雅的男子又岂会有如此凌厉的眼神时,她的目光早已淡去。
她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她这样一说,莫扬也不好说话了,施了个礼正准备退下,明云裳却又问道:“圣诣什么时候来?”
如今这所有的一切怕是都成了定局,天顺帝还是让她去做这个赈灾大臣了,怕是下定这个决心的时候,和婷韵也有些关系。
“应该在今晚。”莫扬答道。
明云裳轻轻点了点头,莫扬以为她没有话了,便再次准备走出去,她却又道:“你连夜替我买来请贴,朝中的大臣一人一份,我和夫人的婚事等我赈灾回来之后立即举行,我离京的这段日子,你便着人替我准备嫁娶之物。”
这一次莫扬惊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明云裳,天顺帝之所以下诣让明云裳前去赈灾,这圣意虽然早定,但是依着以往的速度,圣诣还得几日才会下来,如此匆忙下达圣诣,还让他前来传达消息,就是不让明云裳和清音成亲,这其中的关窍依着明云裳的聪明不会猜不出来。
莫扬忍不住道:“郡主虽然娇纵了些,但是却是个极为聪明之人,而且她的身份极为高贵……”
“郡主如何与我有关系吗?”明云裳抬眸反问,那双眼睛里分明透着一分不解。
莫扬暗叹当真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这一次娇纵的郡主是遇到了真正的对手了,他心里倒也暗暗松了口气,原本以为明云裳和清音之事,不过是玩的以退为进的戏码,不料是真的,看来他得把这个消息告诉皇上了,必竟强扭的瓜不甜。
“没有关系。”莫扬轻答了一声。
明云裳埋首批改公文,不再理莫扬,他施了个礼便走了出去,他出去之后,明云裳却长叹了一口气,一双眼睛里满是无可奈何。
莫扬出门之后,便往皇宫里传了消息。
天顺帝收以莫扬的消息之后,心里不但不恼明云裳,反而觉得她不惧强权只衷于心的作法极合他的心意,这年头出人投地还不张扬的人实在太少。而婷韵对明云裳的那一番少女情怀注定会无疾而终,他想了想,原本想去劝劝婷韵,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无从劝起,刚好万贵妃前来伺候,又说到了这件事情,他便让万贵妃前去劝劝婷韵。
其实在天顺帝的心里,也不是太愿明云裳娶了婷韵,因为依着苍澜国太祖皇帝留下的规矩,驸马虽然可以过问朝政,但是不能任朝中大官,以防生乱,他心里原本就有几分舍不得明云裳,如此一来就更合他的心意了。
万贵妃听到天顺帝的话后,心里也一片了然,想起之前郁梦离所托之事,心里倒对这个名叫谨夜风的少年郎起了几分举趣。在她的心里,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抵挡得住美人和权利的诱惑,更何况这件事情还是美人和权利双收,她心里暗暗寻思,日后定要寻机会来会会谨夜风。
傍晚时分,天顺帝的圣诣便下达到了谨夜,其大意是三日之后由明云裳带着一百万两银子前去南方赈灾,又赏了一大堆的东西,各色珍宝,名贵药材,以及名贵的布料。
明云裳谢恩之后心里倒也松了一口气,反正她如今所面临的局面已经是乱成了一团,去南方赈灾对她而言也许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而她也开创了列相之后大臣不能出朝的先例,而问罪的圣诣却并没有下达,她知道在天顺帝的心里,怕是这件江山远重过于兄妹之情了。
她这般一想,心里也更踏实了些,这君臣的相处之道,不过就是在猜测对方的心思,若是对对方的脾性了如指掌的话,那么很多事情也就变得不再可怕了。
而她历经两世,前世做的本是扮演各种人物的工作,这一世不过是披着另一张皮做另一份窥测人心的工作,对她而言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将这一层抛开之后,她也知道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初上位,朝中怕是有极多的人瞧不起她,也不能留她,这一行怕是凶险重重。
明云裳微眯着眼睛将身边的一切考量一番后嘴角微微一扬,若说她刚扮做谨夜风时还有几分忐忑不安,到如今倒变得坦然无比,当活着成为她的人生目标时,那么其它的一切都变得不再可怕,所以想要她命的人必定要比她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