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二十章</h1>
明云裳定定的看了秦解语片刻,旋即冷冷一笑,一把负起郁梦离便大步走出了山神庙,秦解语立刻跟了上去,却被明云裳一脚踢飞,他从地上爬起来,却也不恼,起身又追了过去。
容景遇在一旁看着,只是的浅浅一笑,不劝也不追。今夜他的目的纵未完全达成,却也达成一半,这两人心中若生隙,好戏就在后头。
明云裳只觉得她这一辈子也没有出过这样的丑,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信誓旦旦要保护她的人,曾立过誓要杀了容景遇的人,却在关健时候收了手,那理由还可笑至极,让那些理由全他娘的见鬼去吧!
她知道秦解语这么做和容景遇进来的时候说的那些鬼话有脱不了的干系,心里却还是气恼不已!
她心中有气,脚下一滑身子往旁边飞去,秦解语极快的一把扶住了她,她反手便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又快又狠,又出人意料之外,秦解语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顿时脸上便有了红红的五指印。
那清脆的声音让她微微一愣,抬眸看了秦解语一眼,秦解语眸光如常,除了脸上那道红红的印迹之外,他的脸色没有半点变化。只是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个满是怒气,一个一片淡然。
明云裳冷笑一声,也没有出声问为什么,秦解语却已伸手欲将郁梦离扛下来,她却毫不客气抬起一脚便将秦解语踢开,然后大步走去。
两人没走多远,便遇到了来寻郁梦离的仲秋,明云裳也不说话,只将郁梦离塞到了仲秋的手里,道了句:“好生照料他。”便戴上那张人皮面具大步离开。
仲秋眸光微凝,看着她离开,却也并没有出言相拦,他的心里此时更加记挂的是郁梦离的安危,今日郁梦离出来的时候,他曾劝过他,只是郁梦离明显没有听进去。
郁梦离的身子虽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以差,但是和好身体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而情之事,却没有几人能说得清楚,仲秋知道很多事情劝是没有用的。
他轻叹了一口气,将药丸塞进郁梦离的嘴里,便亲自将郁梦离送回了世子府。
明云裳一直寒着一张脸,对如影子般跟在她身后的秦解语不闻不问也不看,看了她会生气。
这段日子以来,她早已习惯秦解语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边,她对他有一分依赖,比如说方才看到容景遇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和秦解语连手杀了容景遇,更觉得有他在她的身边甚是安全,只是如今看来那些信任和安全也是相对的。
明云裳早该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容景遇敢出来,必定是有后着的,像他那种将所有的一切都算得死死的人,又岂会冒那些难以预测的危险,是她自己太过大意了,和容景遇交手这么多次,她对他的了解还是不够深。
而对于容景遇的那些鬼话,她觉得他的话比放屁还要令人讨厌的多!
她此时心里种想暴粗口的冲动,想问候容景遇他祖宗十八代,想将他的祖宗全从坟墓里扒出来,更想拿刀子将他剁成十八块。
只是这些终究只是想想罢了,纵然她此时心中怒气冲天,也难以找到发泄的地方。
秦解语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纤弱的身子迈着大步朝前走,心里一时间也有些复杂,他知道她是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而且这气还和他有些关系,只是他也有他的心事,那些事情也没有办法对她细说,如今机会还不成熟,依着她的性子,真把他内心的想法告诉她,还不得被她给劈了!
就算不被她给劈了,怕是也不会再将他留在身边。
他承认最初他跟在她身边不过是因为那个命令,可是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他对那件事情也隐隐有了一分期盼。不可否认,他如今是喜欢呆在她的身边了,再则她如今的处境是危机四伏,他又岂能不守在她的身边?只是那分私心一起,所有的一切便已悄然有了变化,他掏出她送她的那根劣质红笛,心里一时间也复杂了起来。
两人回到谨府的时候,天已经泛白,莫言四处寻她还未回来,守门的大内高手见她和秦解语双双回来,便给莫扬发了一个信号。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莫扬便一身风霜的赶回来了,见到她忍不住问道:“相爷昨天晚上去哪里,可让属下好找。”
“有秦侍卫跟着我,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明云裳一边喝着红依递过来的八宝粥一边淡淡的道,这一路走回来,她的怒气也散了些,又回到了之前的从容淡定,只是终究是怒气还未全消,她的脸还有些发黑。
莫扬看了秦解语一眼,却见他的身上有个大脚印,脸色也不是太好,他的眸光微微疑,暗猜明云裳这一次怕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又问道:“相爷下次若是再要出去的话,跟属下说一声,也省得属下担心。”
明云裳当即将手中的茶盏毫不客气的摔在地上,“砰”的一声将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她的脸色却如常,只是将眉毛抬了一下,对红依道:“这茶太烫了。”
红依轻叹一声道:“我怕相爷外出归来冷。”
明云裳朝她展颜一笑道:“就你最贴心。”
红依的头微微低下,一脸娇羞。
明云裳这才看了一眼莫扬,不紧不慢的道:“莫扬,你虽然是皇上派来保护我的人,却也应该知道主仆之分吧!”
莫扬微愕,明云裳的面色一紧,然后冷哼道:“我去哪里,要做何事,可还轮不到你来管!”
莫扬张唇欲分辨一二,明云裳的眸光却已凌厉如刀的看着他道:“先不说昨夜之事不是我安排的,就算是我安排的又如何?”
莫扬忙赔罪道:“是属下失言,还请相爷责罚。”
明云裳冷着声道:“你嘴里说是失言让我责罚,心里怕是还没将我放在眼里吧!”
“属下不敢!”莫扬平日见她都算和气,此时这番动怒心却满是威仪之色,心里不但不恼,反而觉得极为欣慰,之前天顺帝让他保护明云裳时他是真没将她放在眼里,只是跟在她身边这段日子之后,他发现寒门出身的明云裳不但气质高贵,手段不俗,聪明无比,最难得的是还有洞察世情的眼睛。
明云裳冷笑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你是皇上的人,做错事情我又不能问你的罪!”
莫扬轻叹了一口气,明云裳的眸子却已眯了起来道:“不过今日就算你是大内高手,是皇上亲点在我身边的人,做错了事情也一样要责罚!”
莫扬抬眸看着她道:“敢问相爷,属下错在何处?”
明云裳的眸光微冷道:“你身负皇命护我周全,却数次失职,失职事小,事后还将所有的错处全部推到我的身上,反过来问我发生何事,你觉得你不该罚吗?”
莫扬微惊,明云裳却已厉声道:“来人啦,给我拉下去打十大板!”
莫扬是众侍卫之首,又是天顺帝的人,一时间没有人敢动他,明云裳冷冷一笑道:“很好,我如今才知道跟在我身边的都是些什么奴才!你们不动手,我便自己来!”
说罢,她便站起身来,红依也不知道她这一次出去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火气如此之大,正欲相劝,明云裳又道:“谁敢拦我,一律重罚!”
莫扬轻声道:“相爷罚属下罚的甚是,莫扬谢主子责罚!”他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几个侍卫道:“昨夜我们全部失职,集体受罚!”
其它的几个侍卫便也跪在地上道:“请相爷责罚!”
明云裳冷冷的道:“全部下去领五大板!”
“多谢相爷!”众侍卫朗声道。
明云裳却已懒得理会众人,只扭头对红依道:“今晨的八宝粥味道极好,我还想再喝一碗。”
红依想问也不敢去问,看了她一眼后轻应了一声便去帮好盛粥。
众人散尽,秦解语在她的身后淡淡的道:“有没有想好要如何罚我?”
“我哪里敢罚你秦大爷。”明云裳微笑道:“细细算来秦大爷你没有在我的侍卫之内,也未曾拿过我一两银子,自不需要对我负责。”
秦解语的眸光微深,明云裳也不看他,只缓缓的道:“所以往后我也只求秦大爷您一件事情。”
“什么事?”秦解语问道。
“那就是不要再跟在我的身后。”明云裳冷着声道。
秦解语的眸光幽深,却并不说话,明云裳懒得理他,已转身回了卧房,秦解语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跟进去,只是望着屋外的寒雪发呆。
他知道她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也知道在她的心里对容景遇是如何的恨,他想起之前容景遇的话,心里一时间又涌起了万千情绪。却也知道他这一次怕是做错了,他细细思量些一番刚才的事情,少年将手负在胸前,顿时明白他怕是被容景遇给利用了。
他的心里不禁又有些懊悔,知道经此一事,她原本就对他存猜忌的心怕是更重了,日后只怕更加不会信他的话。
只是事已至此,杀容景遇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了。
明云裳在走过他的边的时候,看到了他别在腰间的红笛子,心念不禁一动,便又想起了她和郁梦离在小船里情意萌动时听到的笛音,一时间心里又升起了一分疑惑。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很多事情似乎在这一刻串成了线,却又更加的迷茫了起来。
明云裳见秦解语也在看她,少年看起来一如往昔般冷冽,眸子里看不到更多的情绪,只是眼神微微有些迷离,似乎也有些苦恼。
她的眼睛微微一眯,在走出去时嘴角绽出一抹浅笑,很多事情也许会因为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加有趣起来。纵然这一次她没能杀得了容景遇,但是她坚信,容景遇一定会死在她的手上,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她这般一想,心里便又安定了下来,那些因秦解语倒戈而生的怒气终是散的干干净净。
她素来奉行的宗诣便是决不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她是明云裳,独一无二的明云裳!
接下来的几日,明云裳整日忙着安排南方赈灾之事,而朝中的那些公文她也顺理成章的全部安排给了路之谦去处理,之前路之谦给她准备的那些公文,她基本上已全部批示完毕,那些事情不论巨细,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往往只用最为简单的字句便给出了最为合宜的批示,而有些陈年旧事说不清楚的糊涂帐,她也心安理的全部塞回给了路之谦。
她将公文交给路之谦的时候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道:“路相之德,世人皆知,路相之慧,世人赞之,本相今日便借路相之才来解这些陈年旧事,辛苦路相相了。”
路之谦看到那些东西有种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他忙推辞道:“若论才学和见识,本相又岂能和谨相比,这些东西还是等谨相回来再批复吧!”
“是这样的吗?”明云裳的眸光微抬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些公文当初便是路相交给本相的,并特意告知本相,这些公文十万火急,让本相在近日内一定要批复,怎么?路相全忘了吗?”
路之谦愣了一下,明云裳却已转过头对另外两个站在她身边的官员道:“张大人,牛大人,当日你们也在场,可还有印像?”
两人还未说话,明云裳又淡淡的道:“路相是不是年纪太大了,以至于记性越来越不好,也许我该找几个年青一点的大臣来辅佐一二,否则事事要亲自安排也是极累的事情。”
张大人和牛大人算是内阁里最为年青的官员,他们虽然在内阁,但是官阶却只是正五品,在内阁之中只相当于打杂的,此时听明云裳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再细想她当官时日极短,皇上便欲将婷韵郡主嫁于她,她拒婚之后不但没有被罚,反而更得皇上器重,这次南下赈灾,不过是一场考验罢了,若是做的好了,那么根基也便算是稳了,此时提及两人,隐有拉拢之意,若能得她提携,日后又岂会不能飞黄腾达?而她虽然是状元出身,也出生于寒门,但是细观皇上这些年来的用人之道,最是倾向于那些没有任何背景的寒门书生。
两人本是人精,心中所想一般无二,当下便微笑着对路之谦道:“路大人,我们的确是听到您曾这样对谨相说过。”
路之谦闻言气的不轻,这话他的确是曾经说过,只是当时不过是为了给明云裳一个下马威,没料到此时反而被自己将了一军,只是他也侵淫朝政已久,早已是人精,当下微笑道:“瞧我这记性,怕是弄错了!”
“没关系。”明云裳浅笑道:“皇上曾说过,是人都会犯错,路相犯的也不是什么大错,只要及时改正便好了。”
说罢,她毫不客气的将一大堆公文全部交给路之谦,然后又对其它的官员道:“路相是朝中老人,这朝中之事还当真没有几件是他不知道的,张大人,劳烦你将所有的公文一会都给路大人送过去,路相,我相信等我回来的时候这些事情你也已经处理的妥妥当当了,是吧,路相?”
明云裳微笑着看着路之谦,路之谦恨的牙痒痒,知道有明云裳之前下的套子在,他在明云裳离开的这段时间若是连这些公文都处理不好的话,怕是就得冠上一个老迈忘性大的名号了,到时候怕是天顺帝也会觉得他年迈而弃用。
而这一切却又偏偏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如今这种苦果也只能自己吃了。
他当即微笑道:“谨相吩咐的事情不敢不从,只是区区一些公文罢了,本相还应付的过来。”
明云裳当即微笑道:“最喜路相这种爽快的人了,只是路相年纪终究大了,也不宜太过操劳,张大人,牛大人,本相离京的这段时间,你们两人便好生协助路大人,可不能让他累坏了,知道吗?”
路之谦闻言怒气更浓,她这般一安排,便是他若是做好了,那也是有人帮忙,若是做不好,便是年迈失能,不管他怎么做,都是她占了先机和便宜,他一时间气的不轻,却也没有其它的法子。
张大人和牛大人一听到明云裳这样的话,心里满是欢喜,忙应道:“是,谨相!”
明云裳暗赞这朝中的大臣果然个个是人精,什么事情只要点到即好。人言朝中局势诡异,人心难辨真假,她又不是圣母要来解救朝臣,她要做是如何保命,如何混得更好,如何能将朝中的一切捏在手心里,壮大自己的实力,至于这些朝臣嘛,他们过的好不好,和她可没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