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七十二章</h1>
明云裳的眸子微微一眯,谨老爷和谨夫人来得还真是无比及时,想来容景遇早将一切都算计好了。
她不紧不慢地将红依放在红毯之上,转过身便看到一袭盛装打扮的谨老爷和谨夫人,她的眸光顿时深了些,心神也有一丝恍惚,她的记忆中有关于谨老爷和谨夫人的,只是这谨老爷和明老爷一样是个老学究,两人的关系不算太好,平日里极少有往来,他对于明云裳和谨夜风的事情一直都不是太过赞同,所以一直对她都没有好脸色。
她对谨老爷和谨夫人一直没有太好的感觉,以前也曾想过要将两人接到京城来,只是又觉得她如今的身份实在是太过尴尬,而且两人熟知谨夜风的性子,只怕会认出她来,而容景遇就在京城,只怕还会被容景遇利用,到时候只怕会生出更大的麻烦来。
而她之前也曾给谨老爷和谨夫人去过书信,告诉他们等她一切安顿下来之后再来接两人进京,只是这一拖便是半载,她知道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可是如今她除了拖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法子。
只是她没有料到容景遇难竟在此时将两人接进京来,而且还是她大婚的这一日,这情景摆明了是要在满朝大臣的面前拆她的台,这一步走的当真是绝毒无比。
她暗暗稳了稳心神,便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容景遇,他站在那里风华无双,嘴角边含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那模样倒有几分是在看笑话的一样,看着她的眼神里也有一分看戏的嘲弄。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走到谨老爷和谨夫人的面前,满脸欣喜地道:“父亲,母亲,你们来了真好!快快上座!”
谨老爷和谨夫人看着她的样子互看了一眼,那眉眼里满是深思之色,谨老爷的脸色不是太好看,却怒喝道:“逆子!给我跪下!”
明云裳愣了一下,容景遇在旁道:“谨老爷也不必太过生气,谨相事忙,来不及通知二老原是情有可原。”
谨老爷怒道:“什么情有可原,根本就是在做荒唐之事,没经过父母允许,竟就娶亲,逆子,你平日里的书都读到哪里去呢?”
明云裳轻声道:“父亲莫要动气,我娶亲之事之前给二老去过书信,二老曾允过,回信说母亲身子不好,儿子想娶亲给家里添些喜气,让母亲的病好的更加快些。只是父母年迈,儿子又太忙,实在是抽不开身亲自回宜城将二老接过来,所以就央容太傅帮忙将二老接来,容太傅,真是辛苦你了!”
谨老爷和谨夫人一听她管容景遇叫太傅,顿时都愣了一下,容景遇去宜城接两人的时候,只说谨夜风高中了状元且要大婚,谨老爷和谨夫人一听便觉得谨夜风将事情做得太过,竟是要娶妻也不将两人接到京城,于是便匆匆赶来,实不知容景遇竟是当朝太傅。
谨夜风是谨老爷和谨夫人的心头宝,两人虽然没有见过世面,却也知道今日里若是闹将起来,他们的脸上也是没光的,更会影响儿子的前程,再听明云裳说是她请容景遇来接他们的,他们顿时气也消了不少。
而在这之前,他们的确是收到过明云裳的去信,信里也提及娶亲之事,而信中只是微微的提及了一下,他们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谨老爷看着容景遇道:“容二少爷也真是的,派人来接我们也不把话说清楚,害我们白白生了不少的气。”
明云裳惊道:“容太傅,你没有告诉我父亲和母亲是我请你去接他们吗?”
容景遇淡笑道:“遇这段日子也极忙,让下人去谨家接的人,想来是下人失职,还请一谨相不要放在心上。”
明云裳微笑道:“容太傅这句话说的就有些见外了,你帮本相将父母接到京城,本相感激之至!纵然下人们做的有不妥之处,容太傅却是尽了心力!”
容景遇微微一笑道:“谨相客气了。”
明云裳扭过头看着谨老爷和谨夫人道:“父亲母亲想来也辛苦了,请上座!”
谨老爷看了她一眼,一时间心里满是复杂,这张脸是他们极为熟悉的有脸,只是脸上的神采却和以前大不一样,那双眸子里透出来的光华,比以前要沉稳精练的多,再也看不到以前在家里的犹疑之气。这几个月的历练,生生将他的儿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谨夫人看着明云裳的样子,眼里早已含了泪光,一把将明云裳拉过去道:“我的儿,让为娘好生看看。”
明云裳闻言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她的样子要瞒京中众人不是难事,但是要瞒过谨夜风的生身父母,只怕这一关难过。谨夫人说要细细看她,也不知道事前是否得容景遇授意,她以前对谨夜风极为讨厌,并未细看他身上的任何特征,而谨夫人却是对他身上的特征极为了然,走近一看,只怕得露馅。
她轻笑着正欲拒绝,容景遇却微笑道:“谨老爷和谨夫人许久未见谨相了,想来是想念的紧,儿女出门在外,最惹父母牵挂,谨相虽然是朝中大臣,在孝道上做得却有所欠缺,纵是忙于国事情有可原,却也失了孝道。”
明云裳闻言头皮有些发麻,他这一顶帽子扣下来,她就算是想拒绝谨夫人的探究也无从拒绝了,她当下只得走上前去,心里却暗暗有些担心,盼着谨夫人看不出破绽来。
谨夫人将她细细打量一番后双眸定定的看着她,她也回看谨夫人,她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直视天顺帝的眼睛她也敢,可是此时这样的看着谨夫人那双满是慈爱和希望的眼睛时,心里却有些发虚。一方面是因为她是个冒牌货,另一方面却是因为真正谨夜风是因她而死,他为了救她而丧命,在她的心里,终究是觉得欠谨夜风一些东西。
而她也知道谨夜风就是谨家最大的希望,最得谨老爷和谨夫人的喜爱,天下间最伟大的便是母子亲情,她心里有事,纵然她的演技超群又岂能坦然以对?
她忍不住轻声道:“娘亲……”
谨夫人的眸子里满是热切,看着她的目光更多的是真切的关怀,那双眼睛里不知怎的竟有了一丝泪光,明云裳一看到那丝泪光心里也升起万千的情绪。
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水氏早死,明老爷又是个薄情重利之人,从未给过她半分亲情,而此时谨夫人眼里满满的关切,不经意间便触动了她心底的那根弦,她忍不住跪在谨夫人的面前道:“娘亲,儿子不孝……”
谨夫人一把将她扶起来道:“傻孩子,你哪里不孝呢?你心心念念牵挂着我们,我和你父亲都感觉得到,也知你平日太忙,如今已是一国之相,为相之后先是平了南方的灾情,紧接着又开始新法之事,我和你父亲都以你为荣!我就是我们的好儿子!”
明云裳轻轻抹了一下泪道:“母亲能休谅儿子是儿子之福!”
“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为娘心里开心!”谨夫人嘴角含笑道。
明云裳拉着谨夫人的手道:“母亲请上座!”
谨夫人轻轻点了点头,便和谨老爷缓缓走到了首座之上。
容景遇的眸子里有了一抹阴冷,却又微笑道:“遇和谨相也算是同乡,以前也听说过一两段谨相的风流韵事,知道清音姑娘也来自宜城,敢问谨相,清音姑娘是哪个村的?”
这件事情明云裳早已想过,当下微笑道:“清音是安溪人氏,本相有一次和母亲回娘家时在路上偶遇,当时母亲受了惊先回去了,不想却成全了本相和清音的姻缘。”
明云裳的本尊对于谨夜风的事情可谓是事事关心,在谨夜风十岁那一年,他和谨夫人肖氏回娘家的时候遇到一股土匪,当时曾和谨夫人走散过,当时为躲避危险曾在一户人家里过了一夜,那户人家刚好有一女。事后谨老爷和谨夫人还曾到那户人家登门道过谢,当时见那户人家还有一女,曾说过要订亲之事,只是那户人家的家境太过贫寒,在谨夜风十五岁那一年父母俱亡,那个女子也被远亲接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因为这一件事情,谨老爷和谨夫人对于谨夜风和明云裳本尊的往来甚是不满,在他们的心里,明云裳那个大家闺秀还远不如那个女子有情有义,所以才百般阻挠,这件事情谨夜风曾对明云裳本尊说起过。
只是这件事情知道的人甚少,而且年代已久,而容景遇又长年在京中和宜城两地跑来跑去,对于那件事情从未听闻,因为不知,所以就算是派人去查也无从查起。
谨夫人喜道:“儿子,你找到那位小姐呢?”
明云裳含笑轻轻点了点头道:“儿子一直记得父母之言,绝不敢做无情无义之人,所以才千方百计打听她的消息,这件事情做得匆忙了些,还请父母不要怪儿子自作主张。”
“不怪你,不怪你!”谨夫人欣喜地道:“以前为娘一直对明家的小姐念念不忘,还怕你走上歧途,不想后来你竟果断的处理了那件事情,就知你是有明事理的孩子!”
谨老爷微笑道:“夜风,你处在高地不忘根本,为父甚是欣慰。”
明云裳恭敬无比的道:“儿子不敢忘记父亲的教诲。”
谨老爷轻轻点了点头,对于这样的她他极为满意。
容景遇原本以为清音的事情会是揭开明云裳真面目的突破口,没料到却是这样收尾,他原本还准备的后着因为谨老爷和谨夫人承认清音的身份不得不尽数压下。
明云裳的恭敬和孝道不但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受一分损伤,反而提高了她的贤相名声,朝中的官员对她赞不绝口。
容景遇轻轻叹了一口气,明云裳经过他的身边时轻声道:“容太傅,你实在是有心了!”
容景遇淡淡一笑道:“我对谨相一向很有心。”
明云裳的眸子里寒茫迸出,微笑着道:“我对容太傅同样有心,容太傅也好生等着。”
“遇一直在等着。”容景遇的嘴角微微上扬道。
明云裳不再理他,而是去牵红依的手,入手一片粘湿,想来这个丫环刚才吓得不轻。
她伸手轻轻的捏了捏红依的手,示意她不用紧张,左右不过是见招拆招,对于谨夜风的私事,她自认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她暗叹她拥有的所有明云裳的记忆,要不然今日怕是得现原形。
接下来的气氛极为和谐,处处都能听到夸奖的声音,拜完堂之后,明云裳带着红依进了洞房。
两人进去之后,喜婆喜娘都在说着吉祥话,明云裳一人赏了些银子后将他们全部打发了出去。
当屋子里只余两人时,红依一把将红盖头掀了下来,然后长长的吁了口气,明云裳看到她那副样子有些想笑,却一本正经的提醒她道:“你如今已经是左相的夫人,平日里可得注意言行,还有哦,你最近最好不要有大副度的动作,必竟你如今肚子里已经有我的宝宝了。”
红依哀叹一声,趴在床上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