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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昱成微微一顿,挺直了脊梁,淡然回到∶“好啊,你我,再相见,如陌路。”
“如此,甚好。”兰烛微微躬身,开门,入院。
江昱成站在那儿站了半晌,迈步之际,却发现自己的腿脚,竟然僵硬在原地,他尝试克服,却发现小腿肚子,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胸腔里起伏汹涌,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罢了,不过是一个女人
槐京城最近可是出了件大事。
槐京城最大的戏剧班子浮京剧团原先的当家大青衣突然就自立门户,原先的台柱子位子空了出来。
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传言就连戏楼胡同里的那位爷,都放言能入入浮京阁当台柱子就能入戏楼胡同的古戏台。
入了浮京剧团,成了当家台柱子,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踩入了戏曲行业的顶级殿堂,从今往后,那些吃过的苦都得到了回报,任凭去哪个台上演出,都是戏楼老板捧着哄着的对象,所有能拿到的资源,都是最好的,名利就在眼前唾手可得。这样的机会,谁不想要。
更何况江家二爷高调退婚,这会身边又没人,对有心攀附对人来说,用千载难逢这个词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槐京二十四个剧团中在任的那些花旦青衣,连下一场的戏都顾不上赶过来;没成名的小角把浮京剧团的门都踏破了…人人争先恐后,抢着这么一个机会。
吴团长望着浮京阁外院门来往人头攒动,站在江昱成身边,讨好地说∶“二爷,您瞧,今个槐京城所有的京剧从业中的佼佼者都来了,人人都抢着这口饭吃,您开出的条件,没人能拒绝。”
“没人能拒绝吗”江昱成淡淡地看了一眼吴团长。
可她不是拒绝了吗不带一丝留恋地拒绝了
江昱成看都不仔细看一眼,背着手走了。吴团长一愣,二爷好像并不高兴。
吴团长对着站了一院子的人愁眉不展。
二爷说招人,也没说招个啥样的。
虽说他是团长,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哪能有他说了算呢,他又揣摩不好二爷的脾气,谁知道这当家大青衣,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忧愁了几天,想到了个法子,把二爷身边的林伯请了来。
他狗腿地给林伯端来了一张椅子,在大树下拿着张蒲扇给林伯扇着,谄媚地说∶“林伯,您能指点指点我们,二爷要找的,到底是哪样的”
林伯呷一口茶“最好二十一岁。”吴团长撵走了一帮人。
林伯剥开瓜子“最好江南人。”吴团长再撵走一波人。
林伯徒手批开一个西瓜“最好眉眼清冷,唱功了绝,脾气还不好。”吴团长∶……
您直接报兰烛身份证得了呗。
吴团长“您的意思就是这些……”
吴团长指着院子里的那些姹紫嫣红的“花”,“这些……这些……二爷都看不上呗。”
林伯摇摇头“不能说看不上,但不是真心能看上。”
“哈”吴团挠挠头,一个两个都是谜语人嘛?
他捶足顿行了懊恼了一番“要我说,二爷要是舍不得兰烛姑娘,那就把她叫回来呗,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呢,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让全城的人成为他们失恋的陪葬品吗?”
林伯还是淡淡地呷了一口茶“吴团长,你不可妄议,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
吴团长闭了嘴,不说了,一脸悲壮地指挥着手下的人再继续挑。
林伯回了内厅,看着这一院子的荒唐摇了摇头。
到了午饭的时间,他让人备好饭菜往东边的正厅送。
长桌子上依旧摆置了许多的菜品,从前兰烛姑娘在的时候,这会就已经起身出来迎接了,她有轻微的强迫症,喜欢把盘子对整齐了再放,江二爷有更严重的强迫症,偏喜欢不把盘子对整齐了,两人有时候为了几个盘子怎么放会争执起来,兰烛姑娘还因为这个事情摔破过好几个难得的宫廷白瓷碗,江家财大气粗,林伯向来不心疼东西,但那几个碗,是二爷亲自叮嘱了不能有任何闪失的,不过那天阿烛姑娘摔破了,二爷非但没生气,反倒是坐在长桌边笑着看她,说她是小孩脾气,盘子不对齐就不能吃饭了吗
想到这儿,林伯还是按照江昱成从前一贯的脾气,错落地把碗摆置在桌面上。
江昱成拿起玉筷,看了看摆放在长桌上的碗,不由地伸出手来,一个一个地接着摆着碗,试图摆放成直线,摆了一会后,他像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古怪行为,停下手里的动作,专心吃饭。
林伯眼观鼻鼻观心,忽听江昱成问到“她最近在做什么”
林伯“您不是让我别打听,打听了也别跟您说。”
江昱成脸色微微难堪,遮掩了几番∶“闲来无事,随便问问。”
林伯“您若是无事,宁城的港口有批货可以去看看,丰城的酒庄有些合同还得您过目,北区那儿,老爷子有个宴会还得您去参加,二爷,恕我直言,您的事情很多,并不空。”
', ' ')('江昱成嚼着那无味的饭菜,怎么听都觉得林伯说的话跟根刺似的,觉得心中郁结,转了个话题,“吴用那儿,人选的怎么样了”
“这儿是槐京城,是京戏最好的生存环境,不管是相貌还是身段唱功,您就说哪怕选样样俱全的,都大有人在,二爷随便选一个,浮京剧团的名声都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江昱成鼻子里轻哼一声“您的评价倒是很高随便挑一个都不会影响浮京剧团的名声,那就是说他们中的随便一个,都可以被轻易的替代,对吗?”
林伯“二爷您心中明镜似的,您知道谁是不可以替代的。”
江昱成“在槐京,没有人是不可以被替代的。”
是,但是在您心里,有人是不可以被替代的。
江昱成拿起筷子笑笑“您大约是听戏听多了,那都是戏里唱的,做不得数也当不了真的。”
林伯斟酌了一下,最后说到“兰烛姑娘这些天,多的时候会接三场戏,每场演出算下来约莫三个小时打底,她连轴转了半个月。”
江昱成听到这话,原先靠在椅背上的手不由地攥紧“她身边都是一群废物吗?她不是自诩当老板去的嘛”
林伯“二爷,当老板的,才那么拼。”
“槐京里其他的剧团都知道您跟兰烛的关系,如今没了您当靠山,阿烛姑娘又动到了别人的蛋糕,有些人正借着这个机会,在曹家院子里闹事呢。”
江昱成拿起的筷子重重放下,“他们怎么敢”
”剧团的人自然是不敢的出面的,不过指派给了钱就会去闹事的小混混。”
江昱成起身,连外套都来不及拿,边走边回头说道“往后遇到这种事,你可以再晚点说,等到兰烛被人打死了,你再来告诉我?”
林伯被怼的哑口无言,只得快步跟上。
曹家原来的剧团这儿,就成了兰家剧团戏班子的大本营。
剧团开演不久,就有帮人找上门来,说有个大单子要做,小芹终日奔波,见到有生意上门自然欢迎,火急火燎地谈好合同后,对方却在合同里下了套,留着圈套等人往里面跳。
那帮人早就算计好了,如今聚众走到曹家戏班的门口,几个大汉堵在门口说要把这儿拆了抵债。
对面来势汹汹,戏班子里正在练习的几个师兄弟连忙拿起后台的家伙事,抵住门口。
兰烛推开人,挡在戏班子的人面前,拿起自己的红缨枪,指着对面说到∶“你们想好了,我这儿,可没人是花架子”
“吓唬谁呢,不就舞台上那几下功夫嘛,能伤到谁?再说了,今天是你们违约在先,我们来这儿,是为了给我们自己讨还个公道,说了半天也不赔钱,不赔钱我们就砸了。”
“你们敢!你口口声声说公道?你能保证合同不存在虚假欺骗吗?能保证合同公证公允吗?能保证你们存在的法人形式合理合法吗你能保证你今天在我这儿闹完事后不会连夜蹲局子吗如果你都能保证,那你往前一步试试”
“对!”身后站着的同个戏班的人都应声到,“分明就是你们欺骗在先。敢到戏班子来闹事了,今天小爷我也不管祖师爷的教训了,大不了我打完你们之后去祖师爷牌位前跪个一晚上赎罪,我也要惩戒你们这□□恶小人
剧团里演赵云的那小武生李然尤为慷慨激昂,往常兰烛都拦着他,怕他冲动闯祸,今天她也不拦着了,人家上门挑衅,今天要是让他们得逞一次,往后,全槐京都知道他们兰家剧团无人照应,软弱好欺了。
“你这小兔崽子,算哪根葱啊,看我不替你爹娘教训你。”“你凭什么替我爹娘教训你,凭你那大秃头吗? 凭你那大肥脑吗?”“你t的小子找死……”
年少冲动,一时间小赵云把兰烛往后一护,冲进人堆里。
个人扭打在一起,院子里练功的几个孩子,听到响动忙抄了家伙冲过来。
整个院子闹哄哄的,兰烛被人挤了下来,她刚要挤开人群往里冲,余光瞥到旁边还有一男人,拿着根棍子要往她这边来,兰烛躲闪不及,眼前一黑,突然有人拉开了她,替她挨了这一棍。
兰烛抬头,来的是林渡。
闷声一响后,棍子滚落,那人胆小,见枕打到人了,连忙躲到人群里去。“林渡你没事吧”兰烛低头看向他的手。
“不碍事。”他抓过她的手,把她护在身后,高声对院子里的人说,“不是要找公道吗,我给你们一个说法。”
扭打在一团的人停了下来,那找事的人看向林渡,“你又是谁?”“这儿的老板。”
“行啊,老板,正找你这缩头乌龟呢,你们违约在先,你信不信我去起诉你,我可跟你说了,老子上头有人,一告一个倒。你们————”他指着后面那几个不服气的剧团里的小青年,“一个个寻讯滋事,伤害他人人身安全,我都让你们蹲局子去你们信不信!”
林渡面色柔和∶“我们就是做做生意,提供个小演出娱乐娱乐的,讨个饭吃,您这么大有来头的人物,我们哪敢惹。”
', ' ')('大汉像是满意“瞧瞧,还是你们老板明事理。”
林渡“方便问一句,您缺律师吗您要是缺,还可以请我给你打官司,国内法和国际法,都是我擅长的领域。”
林渡把尾音拖长,大汉微微一顿,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合同本来就有问题吗,专业人士一看就会露馅,他强撑着∶“你吓唬谁呢——”
”我不吓唬你。”林渡绕着他们几个人周边,边走边说,“合同是伪造的,法人章也是伪造的,以欺诈的方式订立合同,合同本身就是无效的,况且你还以恐吓、威胁这样的手段来迫使对方执行这样的无效合同,除此之外,我才是那个可以去告你一个损害他人财产,损害他人名誉的人吧。”
那个男人眼神微微躲闪。
林渡往前走了一步,在他耳边说到∶“我不管是谁唆使你来的,你听好了,我林渡如今能在槐京开一个剧团,就能让你在槐京待不下去,别拿你后面的人压我,我既然来了槐京,就不会怕你身后的人,我林家,也不是省油的灯。”
那人一听,心里九转回肠盘算了一番,他只是拿了钱来闹事,指使他的人可没说林渡是什么来头,看他衣着打扮和谈吐,莫非真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一时间外面警车响起,围着来闹事的人眼见不妙,忙不迭地丢了手里的东西,老鼠似的抱头乱窜。
警察身手矫健,盘问了兰烛他们事情的起因经过,抓了几个闹事的人回去做笔录。
兰烛想起林渡刚刚挨到那一下,连忙转头问到∶“你没事吧林渡”“没事”
兰烛把林渡的手翻出来,发现那儿顿时就肿了一块,“他们下手真狠。”“去医院看看吧。”
“没事,小伤,年少时不也经常有这种碰撞吗,敷点铁打损伤的药就行了。”“不过——”林渡抬头,“阿烛,你能帮我找找,那药箱里有跌打损伤的药吗?”“哦好。”兰烛蹲身下去找。
江昱成刚到曹家门口就看到外面来了好几辆警车,闪着警灯停在外面,外面围了一群人,
他从车上一个箭步下来,顾不得关上那车门,冲开人群,四处找着兰烛身影。
她蹲在地上,仔细的裹着棉签沾着酒精,继而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敷在站在她旁边的那个男人的手臂上。
她抬头,脸上全是关切“疼吗”
林渡抬眼跟兰烛说话的间隙,见到了江昱成,他把原先已经卷下来的衣袖再次朝着自己手臂的方向上微微往上提了提,兰烛的棉签碰到的时候,他有些夸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疼。”
“是我太用力了是吗”兰烛连忙收回手,看林渡的表情,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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