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使个由头把虎子支出去。
等虎子走后,关上门撂下帘子,三人围着炭盆做衣裳。
这炭无烟无味,是不可多得的好炭,搁从前,她们当丫鬟的是用不着这种好炭的,就连英国公他们,用的也是低一等的红罗炭。
谁能想到离开国公府后,还能用上冰,用上炭,甚至比当日在府里用的还要好。
春玉小声道:“夫人赏的料子太多了,一人两身衣裳都做不完。”
料子是裴湘送来的,顾筠不要银子,裴湘就可劲拿布料棉花过来,她说染料方子是裴殊给的,布坊赚钱又不少,顾筠若什么都不要,她也没脸拿那些东西。
只得收下了。
裴湘能靠布坊攒下一份体面的嫁妆,她离及笄还有半年多光景,手上攥着银子和每月千百两利润的铺子,日子会逍遥自在些。
徐氏并非嫡母,也不用指望她给多少嫁妆。
春玉还是担心这个二小姐的,她的婚事徐氏攥着,就怕徐氏低低说一个,也没事,公子还在,现在能给二小姐做主了。
清韵道:“做不完的冬天了慢慢做,褥子垫子啥的,料子禁不住久放。”反正不缺,再给二小姐做被褥,要做的多了去了。
“说的是,往马车里放个小褥子,冬天来回跑,是极冷的。”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话,她们对裴殊干的活也是一知半解,但知道搭上了安定侯府。
虽然论爵位安定侯比不上英国公,但是,安定侯的爵位是靠军功挣得,无人敢小瞧。
春玉恨恨地想,以后总有公爷后悔的时候,也有徐氏后悔的时候。
她是不后悔,出来之后每月还是二两银子月银,但有冰有炭,吃的还好,夫人对她极好,还能学不少东西,澄心院那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后悔。
春玉不由想起书房伺候的两个,初雪和雅风在国公府还好吗,也幸好没跟过来,不然以她俩的性子,转头去徐氏那儿把公子卖了。
入冬之后各府也开始准备冬日里的衣裳吃食,还得安排丫鬟小厮扫雪,不然摔了主子,没好果子吃。
徐氏让徐嬷嬷带人过来给裴湘量尺寸,做冬衣,“夫人请的是蜀地的绣娘,保准好看。”
裴湘神色淡淡的。
前阵子府里设宴,庆裴靖立世子一事,也就五桌,没多热闹,但徐氏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裴珍更高兴,她终于有了个当世子的哥哥,以后她的娘家就是国公府了。
徐嬷嬷看着丫鬟动作,脸上又带三分笑,“夫人本打算去云衣坊裁料子,可一想咱家布坊料子不比云衣坊的差……”
裴湘静静听着,不接话头,徐嬷嬷只能说下去,“所以想今年从家里布坊裁,五姑娘学管家有一段时日,夫人命老奴问问五姑娘的意思。”
一到换季的时候,布坊生意就出奇地好,布坊料子颜色新,花样好,价钱还比云衣坊便宜,分了不少客人过来。
光这十几天,赚了就有一千余两银子。
生意好就招人眼红,裴湘道:“既然母亲看的起,就吩咐采买管事去买,若是料子颜色不够,只管来我这儿说。”
徐嬷嬷欲言又止,怎地五姑娘像个傻的,就是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夫人不就是想从布坊拿布,阖府上下,主子奴才百来号人,一人两身冬衣得花多少银子,从前布坊的料子不好,不在布坊做,现在料子好了,还用自己花钱?给了裴湘是没错,那裴湘不是国公府的人吗,那布坊也是国公府的了。
徐嬷嬷也不敢深说,量了尺寸告退,回正院诉了好一阵苦水。
“五姑娘就跟个傻子似的,听也听不懂,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夫人,那料子还从布坊拿吗?”
裴湘不松口,那银子不就进了她的荷包?
徐氏叹了口气,“罢了,给了她就是她的,眼皮子别那么浅,原以为她一心在家里,日后说亲好好说和,结果看着是和家里离了心,我也只用尽好嫡母的本分。”
徐嬷嬷道:“夫人仁义。”
冬衣置办就花了一百多两银子,裴湘赚了不少,没啥东西比银子重要,布坊生意好,靠的是兄长给的染料方子和嫂子画的花样,要想更上一层楼,就得推陈出新,马上就过年了,客人喜欢更暖更好看的颜色。
裴湘想去趟庄子,可下雪路上滑得很,得推后几天。
这场雪下的大,次日也没停,裴殊看雪太大,也不准备出去了,就在屋里待着。
炕上摆了炕桌,两人一左一右摆了靠枕坐着,腿上盖着小被子,桌上摆着装了炒瓜子,糖炒栗子,山楂糕,松子的攒盒,旁边还有个细枝条编的小篓子,盛些果皮啥的。
东西虽小,但用着方便,就像拖鞋一样。
顾筠一边看账本一边吃瓜子,裴殊在看与农业相关的书,安定侯给他找的。
一来呢看看这个时代的农业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二来装装样子,学给顾筠看。
省着以后干什么都得解释,从不学无术到专攻一门,也不是太过匪夷所思。
裴殊一边看书还能一边给顾筠剥栗子吃。
吃了两个,顾筠就不让他剥了,“一心不可二用,把手弄的黑了,蹭在书上就不好了,夫君快看。”
这回成了裴殊看书,顾筠时不时往他嘴里喂一个,有时是栗子,有时是瓜子,也没拘礼,两人相处更自在些。
自在地顾筠都忘了未出阁时父亲与母亲姨娘她们是怎么相处的了。
这瓜子之类的干果是越吃越上瘾,顾筠吃的有些馋了,忍不住问裴殊晚上想吃啥。
裴殊看她托着下巴,眼睛时不时眨一下,满心期待,就绞尽脑汁想吃什么?
“喝羊肉汤吃饼子?正好暖暖身子。”
顾筠道:“可是这会儿再炖羊肉,也不赶趟,光吃羊肉还上火呢。”
也是忘了当日为了给裴殊补身子,一顿一顿羊肉吃,现在竟然怕上火了。
裴殊:“那吃汤面吧,舀勺麻酱,切排骨,放煎蛋,搁一把小白菜……”
顾筠咽了咽口水,“听着是好吃,可吃不到羊肉了,就没有又能吃到肉,又能吃到面,还能啃骨头吃饼,有咸的有辣的……”
裴殊老神在看了她一眼,“得,就嘴馋呗,我看你挑来挑去,哪儿是不想吃,分明是都想吃。”
顾筠道:“谁让今天下雪了呢,就想吃好吃的。”
裴殊伸手捏了一下顾筠的脸,“行了,等着吧,我去弄。”
顾筠:“我跟你一块儿,平日你不在家,就今日在,我要跟你一块儿。”
裴殊笑了笑,“那咱们吃锅子,有骨头有肉,有菜有面,总之啥都有,那是咱俩吃还是一起吃?”
顾筠说,“人多热闹,一起吃吧。”
裴殊又问:“中午吃还是晚上吃?”
顾筠想晚上吃,“咱们白日炖肉熬汤,晚上吃吧。”
她喜欢这样,什么事不是她一个人来,两人有商有量的才好,裴殊做什么也会问她的意思。
“那就晚上吃,你再想想还想吃啥,”裴殊在心里数了几样,羊肉片,羊脊骨,小白菜,菠菜,柿子,萝卜,蘑菇,还缺啥……
池塘里的鱼还能捞吗,打点鱼丸,要是有冻豆腐也好吃,只是庄子没有,可以让虎子去旁边庄子问问。
得熬个高汤,一个辣锅一个番茄锅,顾筠肯定没吃过番茄锅。
定好裴殊就忙活开了,顾筠坐在一旁烧火,烧火也是技术活,大了小了的,最主要的是她能在灶塘里埋红薯。
只是火太大,外头烧糊了,里面的芯儿还硬着。
裴殊看着黑块,“一会儿我给你烧,你小心点,别烫了你。”
中午饭简单,米饭炒了两个菜,吃过午饭把锅里的排骨肌肉一股脑放进砂锅,小火慢炖,裴殊去棚子里摘了几个西红柿,准备熬个西红柿汤底。
辣椒必不可少,家里有麻酱,其实吃锅子挺全乎的,啥也不缺。
春玉虎子他们更是高兴,一块吃饭是主子给的殊荣,证明不拿他们当外人,小睡一会儿,洗菜切菜,那叫一个有条不紊。
天黑的要,堂屋里摆了张大桌,四角都放了炭盆,桌上一个小炭盆,上头一个大铜锅,中间分了一格,阴阳鱼状,正是鸳鸯锅。
一半香辣汤底,一半番茄汤底。
在家中时也吃过锅子,却从没吃过番茄口味的,围着锅子摆了不少菜,小白菜,各种青菜,肉片面条,炖好的排骨,面条……
汤底微微冒着泡,香味不住地往外飘,闻着可真香呀。
顾筠中午吃的不多,现在馋虫都被勾出来,总觉得哪样都想吃,在堂屋转了好几圈,裴殊看她饿了,又怕她正点吃饭吃不多,给她拿了个烧排骨,“先吃口垫垫,一会儿就吃了。”
这是羊排,肉更软烂,嘴一抿,肉就下来了,要是放锅里,涮一涮,再蘸点麻酱,还不知多好吃,“夫君,还有什么没好呀……”
外头雪花簌簌,不像鹅毛,不像柳絮,倒像是大片大片的棉花,厚厚一层,房檐下的灯笼摇摇晃晃,灯光柔软。
虎子早早把房门落了锁,就准备到点开饭,外头一片寂静,裴家热闹极了。
第三十三章功名晋江文学城独发……
到了饭点,一家人落座开饭,锅烧开了,汤汁翻滚,辣锅颜色偏红,西红柿汤底偏橙,先放肉再放菜,在汤里滚几下就烫熟了,又有好吃的排骨,裹上麻酱,啃一口肉,还能吃到里面的花生碎。
顾筠以前嫌蒜味重,吃完半天嘴里都是那个味道,几乎不吃,可和裴殊在一起,觉得蒜也是好吃的,很香。
肉卷麻酱,又好像吃麻酱卷肉。
菜是最新鲜不过的,稍微烫一烫就软烂了,辣锅吃的嘴里发麻,西红柿汤锅有点酸味,但不重,烫菜好吃。
吃到一半,裴殊出去一趟,回来端了两碗饭,拨给顾筠半碗,又舀上番茄汤,加了一大勺花生碎,“咱们这儿买不着牛肉,要是有牛肉丁更好吃,尝尝。”
两碗饭大家给分了,从未吃过众人吃的新奇,虎子饭量最大,肉吃的多菜吃的也多,其实跟裴殊顾筠来之前,他还想过公子若还赌,以后兴许仓皇度日,没钱吃不了饱饭,还受人欺负,最后待的受不了了,夫人提出和离,公子转头回去求公爷。
虎子那些天做梦都是这些,梦醒躺在赵家的床上,和赵家的孙子住一块,好半天才能回神。
那是虎子能想到的最差的结果,总之不会更差了,现在想想觉得可乐,都是梦,日有所思,自己吓自己。
“公子,这比饺子好吃,吃一顿啥都能吃着,羊肉鲜嫩,还有这么多菜,红薯粉条,最后再吃碗面,要是喝点小酒……”
虎子说得正高兴,一抬头看公子他们全看他,遭了,咋说到喝酒了,夫人最不喜公子喝酒。
虎子:“酒就不必了,不喝酒能多吃两碗肉!”
顾筠低下头,“咱家里没酒,过阵子出去买点好酒,逢年过节喝点,不为别的,就高兴。”
裴殊摸了摸鼻子,“哎,喝不喝的都行,你若是喝我就陪你。”
顾筠:“快吃吧,都多吃点,虎子和清韵在外面辛苦,趁着在家好好歇歇。在盛京若是见到熟人,不必理会,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曾经裴殊有不少狐朋狗友,自从他离开国公府,那些人一个都没出现过,早早跑的没影了,裴殊也未曾找过他们,想来明白雪中送炭难的道理。
顾筠只和陈婷芸有往来,再加上顾槿和裴湘,别人无甚交集。
虎子点点头,“夫人,我都按你说得做的,摊子若有人闹事,硬气一点,理在咱们这儿,若是别的事,不用管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