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些记忆也没关系,陆鸣只要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就可以了。
他清楚地明白,自己该回国,该抢走陆荣天和甄珍渴望的一切。
是他们一起害惨了陆悠,也是他们,将自己逼上绝路,让自己变成了压垮陆悠最后一根稻草的人。
既然世上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惩戒他们,那陆鸣就要抢走他们最为在意的东西。
陆老爷子对池家老爷子未了的心愿,成了陆鸣开启过往的钥匙。
他找到了池秋,这个可怜的小瞎子,居然出现在自己调查的资料中。
看着池秋与池家老爷子年轻时的照片对比,陆鸣淡然地拆开了一份新的资料袋。他从里面拿出了更多关于池秋的生活照,细细观看。
望着相片里安静温柔的池秋,陆鸣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个人,又好像对他没有一丁点的印象。
私家侦探告诉他:“这位池少爷一直在找您,他想联系您。”
而那些简单的书面文字告诉陆鸣,他和池秋有一段过往。如果他需要,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单纯的池秋深陷于自己,无法自拔。
所以他即刻回国,故意制造了自己与池秋重逢的场景。
在看到池秋热泪盈眶抱紧自己的一刹那,陆鸣再次笃定: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反正池秋要的,不过是和他在一起。他可以给,他甚至可以专一地照顾池秋一生。
池秋喜欢他,爱着他,而他不会是第二个陆荣天。
这是一场无比稳定的婚姻,远比陆悠那种轰轰烈烈的爱情来得持久,不易腐坏。
可如今,陆鸣痛苦不已。
他不断地想起陆悠的逼迫,不断地想起花园中零碎的声音——
陆悠癫狂的嘶吼威胁,和花园中不知是谁出口的承诺,逐渐重合在一起。
他在梦中惊恐地看到,17岁的自己站在浴缸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和电脑被陆悠砸坏,丢进了放满水的浴缸中。
陆悠大声笑起来,狰狞地将他给池秋准备的礼物一点一点撕碎,当着他的面咀嚼吞咽后呕吐不止。
陆悠还将他的护照藏起来,警告他:“妈妈不是说了吗?不能离开!我们谁都不能离开!”
种种情况下,陆鸣退后两步,再退后两步,惊恐且厌恶:“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他愤然地离开了那间屋子,他无处可去。
最后,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医院给陆悠拿了这个月的药,漫无目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看到身边有几个孩子拿着风筝跑过去,自由自在,好像一点烦恼都没有。陆鸣仰起头望着天,他的黑眼圈让他看着没有一点儿精神。
他喃喃自语,对着空无一人的道路,低下头,不知道在对谁说话。
27岁的陆鸣听到17岁的自己这样说:“我想回来,我好想见你。”
想见你,想着我们见面后,你能不能抱一抱我呢?
于是,此刻的陆鸣枕在池秋的腿上,眼神迷离,他重复着自己17岁时的心愿,伤心地问池秋:“你能抱一抱我吗?”
池秋不再犹豫也不再害怕了,他抱紧了陆鸣。
陆鸣却还是说:“我想你抱着我,我太难受了。”
“我抱着你了,我有抱着你。”池秋哭着说。
兴许是他的哭声过于可怜,惹得虚弱的陆鸣将目光投向了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拥抱,陆鸣终于逐渐清醒过来。
一场噩梦很漫长,还好陆鸣早已习惯将痛苦的记忆封锁。
陆鸣的唇齿干涩,刚从陆悠的纠缠中挣扎着醒来的他,看着池秋布满泪水的脸,一时间恍惚地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他试着喊道:“池秋?”
“我在!”池秋摸了摸陆鸣的脸,哑着嗓子问,“你怎么样了?到底是哪里疼?是背吗?我这样抱着你,你真的不疼吗?陆鸣,你疼了要和我说……”他一连串的问题断断续续,在陆鸣耳里成了接连不断的音符。
“陆鸣,你别怕,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你。”他吸着鼻子,压下了自己的哭音,“我们一直在一起,以前就说好的。”
池秋的声音在此刻算不上好听,它唐突地闯进入了陆鸣放空的思绪中,在无尽梦魇中喊醒了他。
或许,从地狱到人间,一秒钟就够了。
救援人员终于来了,被困的四人很快被救了出来。
陆鸣伤势最重,上了担架。
池秋虽然是手臂受伤,可在压抑的困境中,他花费了太多心力,压根没有力气自己站起来。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他最终也上了担架。
远远地,他看到外头围着的人里,冲过来一个暴跳如雷的季宴琛:“这什么破剧院!房子还能塌啊?!到底有没有搞错?!”
原来剧院走廊处坍塌的消息很快就被人发布在网络上,季宴琛看到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他和救援人员差不多时间到达。
看到池秋一身的血,季宴琛倒抽一口凉气。他紧紧地跟在池秋的担架边,脸色发白地照顾池秋,结巴起来:“没事啊,没事的,你、你别怕啊。”
池秋一点都不怕:“陆鸣呢?”
“在你前边上救护车了,你别担心,我陪你们一起去。”
池秋安下心来,轻声拜托季宴琛:“宴琛,我的玫瑰花还在地上,你可以帮我把它带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