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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妪抿唇,又道:“昨日大夫已经为郎君看过了,说是气血亏损,倒是没什么大碍。”
这次宋初姀连嗯都没有嗯一声,明显没有听进去。
见她这般,荣妪不由得提高了些声音,道:“夫人不能总是对郎君这般不上心,后院那些娘子们都精明着呢,一个个都想要怀上孩子骑在您头上去,夫人——”
“说够了吗?”
宋初姀打断她,神色不愉。
她突然发怒吓了荣妪一跳,端着盘子的手一抖,糕点便从盘子上滑落下来,掉在了宋初姀肩头。
浅绿色的料子被油渍一浸瞬间变成深绿,突兀的一块很是扎眼。
荣妪脸色一变,一边喊着哎呦喂一边将落在她肩膀的糕点拿下。
宋初姀闪躲不及,本就有些松垮的领子被荣妪无意间扯开,露出里面带着红痕的肌肤。
暧昧的痕迹猝不及防暴露在空气中,周遭一静,只听扑通一声,荣妪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昨夜她就跟在郎君身边,当然知道夫人与郎君并未见过面。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明白夫人身上的痕迹代表着什么。
夫人哪里是去买什么糕点,分明是趁着半夜出去私会情郎。
“老老奴什么都没有看到”
宋初姀眉头微蹙,看着她不说话。
周遭气氛太静,趴在地上的老妪浑身发抖,结结巴巴重复道:“老奴年事已高,确实看不太清,确实看不太清”
“我知道你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宋初姀开口,语气冷淡道:“老夫人年事已高,最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嚼舌根。我与郎君之间的事情自然由我们来处理,不需要别人多嘴。”
荣妪周身一僵,连忙低头道:“夫人放心,您与郎君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老奴插手。”
她在崔府这么多年不就是图个安稳,没必要和主子过不去。
宋初姀垂眸,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起来吧。”
闻言荣妪长长松了口气,小心翼翼起来,却也不敢再多言,只将刚刚掉了的芙蓉糕包好,准备一会儿丢掉。
盘子里的糕点一共有七八样,少了一样还剩不少,荣妪一边观察她的脸色一边道:“夫人若是没胃口,老奴就将东西先拿下去。”
宋初姀目光微顿,微微侧头。
“留下吧。”
崔忱不喜欢这些糯唧唧的东西,府中上下都是按照他的口味安排吃食,她向来不喜欢多事,也就没有人知道她喜欢吃口味偏甜的糕点。
倒是没想到,她入崔府第一次吃这些,竟源自于新帝的误打误撞。
她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想的却是那年乞巧佳节,她接了孙寡妇那块热气腾腾的芙蓉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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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华巷门口的士兵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众人不知原因,却纷纷松了口气。
前些日子巷子口整日杵着两个凶神恶煞的门神,乘坐马车出门还要上请通牒,待新君同意了才能出去,实在是难受得很,如今那些士兵一撤,便舒服多了。
一时之间,九华巷好像回到了以往的繁荣。
钟鼓馔玉,香车宝马,一派穷奢极欲。
事实证明。南夏小皇帝锁城,锁的始终只有穷苦百姓。
宋初姀有时会带着小黄狗在巷子里走走,却极少会踏出九华巷。
她始终记得新君那日所言,尽可能的避免自己再出现在他面前。
她惜命,索性不出巷子,这样总归不会遇见他。
只偶尔时候,她会趁着无人时去一趟刑部大牢
当值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她虽进不去,但好在只要耐心说一说,这些人都会替她往里送些东西。
“谢小将军的病好些了吗?”她眼巴巴站在门外,往看守的士兵手里塞了两包热腾腾的卤煮。
她来得频繁,长得又好看,这些士兵大多都认得了她。
“好很多了。”士兵剥开油纸包,一边吃一边说:“谢小将军一开始病得挺严重,周将军为她请了大夫,她也不肯好好医治。后来谢小将军听说药是女郎送来的,也就开始好好吃药了。”
闻言宋初姀松了口气,又问:“那她有说想要吃些什么吗?”
“这倒是没有,只是说要女郎不要总牵挂她。”
宋初姀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同药包一起塞给士兵,笑了笑道:“麻烦小兄弟将药包拿给她,里面的药物都是治疗风寒的,可以随便拿去检验。”
那小士兵接过药包,脸一红,将银子还给她,低声道:“女郎每日都会给我们买些东西,银子我就不要了。”
他说完,抬起稚嫩的脸,黝黑的眼珠亮晶晶看向她,紧张道:“有个问题想要问女郎很久了。”
他停了一瞬,脸色爆红:“不知道女郎,可有许配人家?”
宋初姀一怔,讷讷道:“已经成亲许久了。”
那小将士肩膀一垮,
', ' ')('尴尬道:“是我冒犯女郎了。”
宋初姀摇了摇头,眉眼一松,重新将银子塞回去:“以后还需要小兄弟帮忙送东西。”
这次小将士没有再推拒,忍不住看着她道:“女郎夫君应当是个很好的人吧。”
闻言宋初姀笑笑,又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方才恋恋不舍回了九华巷。
刚买入大门,荣妪就步伐稳健地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夫人,老夫人今日又发了好大的火。”
“今日是为何?”
荣妪为难道:“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老夫人得知七郎君多日不曾归家,气上了头。”
宋初姀脚步一顿:“派人找了吗?”
“派人去了,只是派去的人门都进不去就被赶出来了。”荣妪擦了擦眼角,心酸道:“郎君这是铁了心不回来。”
宋初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道:“还是我去吧。”
她并非第一次去那种地方将崔忱带回来,那群人再胡闹,也总归给她几分薄面的。
荣妪立即道:“我去叫些人跟夫人一同去。”
“不必了,我自己去便可。”
九华巷撤兵当日,崔忱被一众纨绔子叫了出去,便再也没有踏进崔家大门。
宋初姀并不喜欢管他的事,但这件事情闹到老夫人那里,她便有责任将他带回来。
她揣了一个汤婆子,迈步踏进寒风中,冷风将她绿色裙摆吹出水波,仿佛送来一枝春。
崔忱常去的风月场在城东,宋初姀立在小楼门前的石狮子旁,对门童道:“宋初姀来寻崔七郎,麻烦通传一声,让他尽快出来。”
建康城谁不认得宋小娘子,那门童连忙道:“夫人稍等,小的这就去通传。”
宋初姀点了点头,将怀中的汤婆子又往怀中揣了揣。
已入冬,她又些受不住。
不远处,周问川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下意识看向裴戍。
那日之后,他本以为君上会将女郎留下,再不济也会给个封号,谁知君上却好像话本里那些薄情寡性的书生,再未提起过女郎。
他不赞同君上这种做派,却也不敢提。
“看本君做什么?”
周问川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这不是遇到了宋女郎,怎么说也算是相识一场,上去打个招呼也好。”
裴戍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宋初姀身上,冷笑道:“你与她相识,她可与你相识?你眼巴巴凑上去,人家其实根本不想见到你,巴不得你离她远远的。”
这话说得周问川有些怀疑自己了,不服气道:“前几次见面,宋女郎对属下态度极好。”
“那是因为她怕你。”
裴戍毫不留情戳穿真相:“你第一天就把她掳走,她见到你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老鼠会给猫摆脸色吗?”
周问川觉得这是真相,但是他不愿意承认。女郎要是怕他,那岂不是更怕君上?
他愤愤不平,想要找到理由反驳,一抬头,却看到君上目光死死黏在人家身上。
周问川打仗一把好手,但是脑子却不太灵光。用晏无岁那厮的话来说,那就是人熊家伙笨,长得聪明模样却只有一身蛮力。
但他往日不太灵光的脑袋今日突然开了窍,反驳的话到了嘴边,果断咽下。
寒风凌烈,裴戍面无表情立在原地,粗粝指腹烦躁地握上了刀柄。
这是他极度不爽时下意识地动作,周问川眼观鼻鼻观心,将自己当作了透明人。
宋初姀敏锐地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一回头,却见身后街道萧条,只有寥寥几个过路行人。
兴许是错觉。
她收回目光,却听有人醉醺醺地喊:“嫂夫人!”
风月楼出来的人不是崔忱,而是建康城内一个富商家的纨绔子。
十七八岁的年纪,打扮得油头粉面,怀中还搂着一个美娇娘。
“嫂夫人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也想见识见识我们风月楼啊?”那纨绔松开怀中的美娇娘,踉跄往前走了两步。
冲天酒气袭来,宋初姀往后退了几步,脸色微冷。
“崔忱呢?”
“嫂夫人要找夫君,进去找不就得了?”这人显然已经喝得晕头转向,伸手就要去拉宋初姀的手。
他动作摇晃,嘴上还念念有词道:“嫂夫人的样貌,可比风月楼里的美娇娘还好看。”
“君上,女郎好像遇到了麻烦。”周问川拧眉,没忍住出声提醒。
裴戍脸色更冷,依旧没有出声,只是握在刀柄上的手泛起青筋,泄露了他的情绪。
眼看着那该死的手就要碰到女子衣袖,裴戍有些沉不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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