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视线一瞥,正好看到赶来的岑远与晏暄二人。
“老二,晏卿。”宁帝转而喊道,“这都什么时辰了。”
岑远一掀袍裾,跪下作礼:“儿臣睡得迷糊,忘了时辰,还望父皇恕罪。”
“罢了罢了。”宁帝摆了摆手,将目光转向晏暄,“晏卿,你也睡迷糊了?”
“臣——”晏暄跪在岑远身侧,正要解释,就立刻被岑远打断:“回父皇,儿臣睡前担心会忘了时辰,正好碰上晏少将军,就让他走前喊儿臣一道,结果儿臣醒时赖床,反而耽误了时辰,还请父皇莫要责怪他。”
宁帝一手撑着膝盖,望着两人的双眸微微眯了起来:“朕说要责怪他了吗,你就这么猴急想揽过责任?”
岑远伏地道:“父皇圣明。”
宁帝无奈地挥手:“行了,别跪着了,朕可不想出来狩个猎还听这些阿谀奉承的话。”
等两人都站起身后,宁帝又道:“老二,你这几年的狩猎成绩都不理想。朕还记得,当年每次狩猎你可都是第一,这水平怎的突然就一落千丈了。”
“回父皇。”岑远作礼,“儿臣认为,并非儿臣水平下滑,实在是因为晏少将军技高一筹,每回那头冠都让他给夺去,儿臣只能甘拜下风。”
“妄自菲薄。”宁帝指着他道,“别当朕老糊涂了,以前你们两可是旗鼓相当。”
岑远笑了笑:“那也是先前嘛,少将军从实战中积累了这么多经验,早就不是儿臣能追得上的了。”
这话似是说服了宁帝,他哼了一声,视线在晏暄与岑远之间转了两圈,最后说道:“那就不在这里废话,让朕看看你们真正的实力究竟如何了。”
岑远道:“儿臣必定全力以赴。”
……才怪了。
时辰已到,宁帝寒暄完这两句就不再多说,让参与狩猎的人各自牵马拿弓。
岑远在马群中随意挑了一匹看上去比较顺眼的,随手拿了张弓,拉开装模作样地试了两下。
娄元白跟在岑远身侧,在对方试弓的时候轻声说道:“殿下方才为何要袒护少将军?”
岑远手中动作一顿,落在不远处的晏暄身上。
他道:“本来他就是为了等我才晚到的,我那么说也无可厚非。”
娄元白道:“陛下这几日似乎都未曾提及殿下与少将军的婚事,难道殿下就不怕这么一来,让陛下误会了什么吗。”
岑远牵住缰绳,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一手顺着马儿身上的毛。半晌后他才道:“误会就误会吧。若这晚到的原因在我,那父皇说我几句也就过去了,而且我还巴不得他能把我从狩猎场上踢回偏殿。可若是晏暄就说不准了,更何况……”
更何况,即便惩罚只是取消此次狩猎的资格,那也是岑远不想看到的。
他的这位小将军,比起呆坐在众官吏间做个八面玲珑的傀儡,还是更适合去天地间御马驰骋。
他轻笑了下,没有说下去,径直翻身上马。
“行了,又啰里八嗦一大堆。”岑远道,“你自个儿在这玩着吧。”
娄元白:“……”
岑远话音刚落不久,那头就有将士开始击鼓。
足足十下沉重鼓声之后,就听一道号角声响,一人操着高亮的声音喊道:“狩猎开始——”
只眨眼间,马蹄声轰然溅起,尘土飞扬,各路少年背弓驭马,在橙阳下一一消失在郁郁树林中。
岑远骑马跑出一段距离,估摸着已经无法从外面看见他的身影后,就把缰绳一拉,让马匹悠哉悠哉漫步。
他在进白鹿林后就特地朝边缘的地方跑去,边缘处通常猎物稀少,鲜少有人会往这边走,于是理所当然地,一时之间只剩下了马蹄踩在树叶上的窸窣声响。
然而就在这时,岑远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不同于自己马下的树叶声音。
他回头望去,顿时愕然。
“你怎么跟来了?”他对晏暄说道。
第15章比拼
晏暄见他回首望来,随即勒马停了下来,顺口一般回道:“凑巧。”
岑远:“……”
糊弄谁呢。
白鹿林地域辽阔,但自宁桓十四年起,每逢狩猎,都会由人事先在四周加设围栏,圈出一块专供狩猎的区域。
岑远习惯从边缘开始,沿着围栏绕林一圈,就是因为平时两个时辰都不见得能见得到一个人。现在这人得是有多“凑巧”,才能与他一起凑到这一隅角落里来?
岑远对上一世的这场夏苗并没有太深的印象,想来无非就是按部就班——他边打鱼边晒网地混过这两个时辰,做出一个不足以让宁帝疑心、又不会太过瞩目的成绩,将这狩猎应付过去。
至于当时的晏暄,岑远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对方在号角吹响之后就深入林间,再见已是狩猎结束之后。那一回,对方也理所当然地拔得了头筹。
然而这一世重过夏苗,晏暄突然给他来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呢?
晏暄见岑远没有回应,让马慢慢走到他身边。
晏暄□□这匹马名唤戈影,是在宁桓二十年,由西域某国进贡给大宁的汗血宝马之一。当时正值晏暄首战告捷之后,宁帝便把这匹马赐予了晏暄。
这马性子向来桀骜,遇上另一匹马就立刻连喷了两鼻子的气,而岑远骑的马不过就是从行宫平时驯养的普通马匹,连军马都称不上,因此这时正面迎上戈影的挑衅,免不了躁动起来,马蹄子开始左右乱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