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玄龙开口,不知如何作答。
正在此时,空中猝不及防地起了阵妖风,将挡住玄龙面容的黑纱吹了起来,宫女借此机会看见了他的脸,但因玄龙及时将黑纱按下,所以宫女们看得并不是很清楚,只寥寥瞧到了他的容貌和绿色的双眸,圆脸小宫女惊得瞪大眼睛。
听说番邦的人长相与大冗人略有不同,那里的人五官更为深邃立体,眼睛的颜色有蓝有绿,这人的眼睛便是绿色的……
瓜子脸小宫女立刻联想到了那些被送进宫的男宠,她对那些人可没好感,那些人都是来争宠的,是让宁枝玉不痛快的存在,她的恩人不痛快了,她自然也不痛快,甩了甩手上的水,站起身上下打量玄龙,冷道:“你就是被番邦进贡给皇上的男宠吧?”
“……”
见玄龙不作答,她就越发确定了,清秀的面容上不加掩饰地流露厌恶:“得不到皇上的宠幸,在宫里乱跑什么?这里是浣衣局,可撞不见皇上的。”
“你呀,就别白费心思了,皇上的龙榻唯有尊贵的皇后睡得,像你这般身份低贱的男宠,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可是世家出生的丞相公子,你看看你自己,除了那张脸之外,还有哪里有资格与皇后娘娘相提并论?”
宫女本身低贱,有了想要维护的人,胆子便大了起来,看玄龙的眼神和看猴子几乎没有区别了,句句都带刺,想灭去他的威风和争宠的底气。
“我看你连脸都是逊色于皇后娘娘的,轮廓生得这般刚硬,半点没有柔和之美,皇上怎可能会看上你?”
“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皇上唯爱皇后,一双一世一双人,心里容不下旁人分毫。”
玄龙没将宫女的话往心里去,但仍被燕鸢深爱皇后等等言论刺痛了,他心底茫然不解,便固执地问。
“何人是皇后。”
宫女笑了:“你既进宫想得圣宠,难道连皇后是谁都不知道?”
“也不知你是真不知还是在刻意装傻。”
“那我今日便好心告诉你,皇后是谁。皇后名为宁枝玉,当朝丞相第三子,人如其名,貌若清风明月,品性温和、端庄良善。泰安年六月初六,皇上封册丞相之子宁枝玉为后,三书六礼,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皇后是唯一有资格伴于皇上身侧的人。”
玄龙独身在千年古潭中待了太久,久到已经忘却了时间,他对人族的年份不敏感,可这不妨碍他从中得知一些信息:“那便是……你们人族口中所说的,夫妻么。”
宫女一怔,古怪地看着他:“皇上与皇后自是夫妻。”
“寻常人尚且一夫多妻,而皇上坚持只娶皇后一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单从此看,你便该知皇后于皇上有多重要了吧,识相的就该趁早死了那份心。”
面前的男人久久未言,再开口时,声线已变得很沙哑。
“他从未与我说起过这些……”
旁边的圆脸小宫女扯了扯瓜子脸小宫女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你别说了,我看他好像很难过呢。”
男人周身充斥着难掩的落寞,面容虽遮着,可光听声音,便令人觉得他好似心碎得在无声哭泣。
“哼,知自己争宠无望了,自是要难过了。”瓜子脸小宫女一改平日温婉性格,毫不客气道。
“你算什么东西,皇上凭什么与你说这些?”
“最宝贝的人,自是该宝贝似地藏在心底,哪里会与无关紧要的人说起。”
“是吗……”玄龙喃喃回道。
无关紧要的人。
他在燕鸢心中,是无关紧要的存在么。
玄龙两人的注视中,缓缓转身离去了。
他凭借燕鸢的气味在宫中找寻着,于一座名为鸾凤殿的寝宫前停下。
傍晚的余晖笼罩着地面,空气中透着雨后独有的甘甜与清新,玄龙原想着回来便将有孕的事情告诉燕鸢,如今心中已无任何想法,整个脑子都是空荡的。
他施了隐身术,守在殿外的宫人无法瞧见他,轻易便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进了门,奢华的殿中光线偏暗,布置得极为舒适妥当,半人高的九凤铜炉鼎中袅袅升起安神的熏香。
还未进入内殿,便听到里头传来燕鸢温柔的询问声。
“阿玉,怎么了?”
“又做噩梦了?
燕鸢坐在床侧,手掌贴着宁枝玉的脸轻抚。
宁枝玉摇头,刚睡醒,嗓子有些哑,笑道:“没有,许是觉得睡着了便看不到你了,总是不舍得睡太久。”
燕鸢心疼得紧,声线越发温软:“傻阿玉,朕没在你身侧的时候你思念朕也就罢了,朕守在你身侧陪着你,你怎得还是不安心?”
宁枝玉略微红了眼角,目光不舍从燕鸢面上离开半分:“不知还能看多久,便想着多看看。”
玄龙无声地停在两人十步之外,怔怔望着他们。
阿玉……阿玉是燕鸢梦中曾唤过的名字。
原来阿玉不是狐,而是一个人。
第三十九章眼中有泪
那床上的男子真如宫女口中描述的那般貌若清风,只是看起来过于虚弱和苍白了,见他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模样,便知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燕鸢待他就像对待一件珍贵的玉器,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里,连说话都是不舍得太大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