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燕秋摇摇头,沙哑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湿濡。
她抬头瞧向禁闭的窗户,槲栎会意,大步上前打开窗户。
雨夹着风顿时就顺着窗户涌进了江华殿里,燕秋的青丝被吹到耳后,露出她略有些苍白的清晰面孔,那张脸精致又美艳,却带着茫然的神情。
窗外窸窸窣窣下着小雨,夹杂着细细的风,混着春季里青草的气味,扑面而来觉得舒服极了。
她看到院子里的那棵老槐居然开了花,鲜嫩欲滴的娇花在细雨的拍打下仍挺着小小的身板。
这一幕让她突然想到了曾有一个人在大雨中挺着身板,跪下请求娶她,那时是五月份,槐花被那夜的雨打的遍体鳞伤,残蕊落满了院子里,而她却冷笑着嘲讽那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殿下,殿试将即,您身体抱恙,可要推迟?”
幼帝卧病在床,自然是不能去的,而她身为摄政公主,殿试之事本就应由她负责,只是前世她为了让燕询早日亲政,便将殿试全权交给了他。
燕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目光顿时冷了下来,“不,不能推迟,给本宫将殿试的日子提前,就定在明日。”
长公主亲临金銮殿,于参加殿试的学子来说是天大的殊荣,不说长公主这些年手腕了得,赏识英才,提拔了许多寒门学子,更传闻端和长公主容貌艳丽,有大魏第一美人之称,美艳的摄人心魄,只瞧上一眼便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只是近来传闻幼帝身体不适,被软禁在宣和殿内断了医药,终日只能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长公主此举心思昭然若揭,一些人猜测长公主起了想取而代之的想法。
自古便没有女子继位的先例,朝堂上近来有一些老臣便上书要求见陛下,皆被燕秋一一压着,再有上书者皆流放罢官。
有迂腐的学子义愤填膺,瞧着燕秋的眼神里也带了几分不屑,燕秋也不知瞧见了多少这样的眼神,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一群无权无势的迂腐读书人居然也敢对她指手画脚?
不等燕秋下令,她身边的侍卫就将那几个对她不敬的学子压出了金銮殿,并且就在殿前设了刑场,当场行了刑。
平日里细皮嫩肉的读书人哪里能承受宫中杀人如麻的侍卫的仗责,当即便发出了凄惨的呼叫声。
燕秋就坐在高位上,有两个宫奴在下方为她轻轻捶着腿,她冷眼看着那几个学子慢慢没了声息,最后侍卫将那几个人拖了出去,有些胆小的学子浑身都在颤抖,不敢再看她一眼。
燕秋摆了摆手,宫奴停了手,恭敬的站到一旁。
“在座的各位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若是为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断送自己的前程,这可不值当。”燕秋语调温柔,又带有一丝语重心长,有着十足的压迫感。
她在宫奴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下面,最后停在了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面前。
她今天穿着华丽的宫服,光是裙摆就得四五个人提着,头上戴了鎏金九尾凤冠,端重而又高贵,笑起来时眉眼微舒,让人移不开眼睛。
燕秋凤眼微眯,看着眼前一身儒雅气息,正低着头的男子。
“柳司寇家的大公子,你觉得呢?”
柳清臣抬起头,便看见燕秋打量他的目光,他似乎有些惊讶燕秋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转,恭敬的行了个礼,开口道:“殿下乃陛下胞姐,生来便是凤凰之身,所做都是为了社稷,那些传闻自是不可信。”
燕秋看着柳清臣温和的眉眼,以及极为恭敬的态度,心里微微诧异。
前世的殿试燕秋并未插手,她早就有了让燕询亲政的想法,一些政事也慢慢交给了燕询,而柳清臣就是被燕询亲自点为探花郎的。
出身世家的柳清臣孤傲清冷,对她以女子之身摄政极为不满,只是柳清臣因为一手好字深得燕询的宠爱,燕秋也不好打压柳清臣,一来会拂了燕询的面子,二来柳清臣乃实干之才。
但是柳清臣前世隐藏的很深,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对她不满,实则背地里拉拢了不少朝臣逼迫她卸权。
不过燕询却告诉他自己并非皇嗣,而是楼兰舞姬与人私通的野种,这才说动了柳清臣生了对付她的心思。
但是这辈子燕秋不会再给燕询这个机会了,柳清臣此人,她自有别的用处。
“柳公子此话甚得本宫欢喜,当赏。”燕秋伸出白皙的玉手,一根手指点在柳清臣的心口上,动作轻佻语气却认真,“不知柳公子可有一颗对大魏忠心不二的心?”
柳清臣感觉到自己浑身狠狠的颤动了一下,眼前的女子离自己不过咫尺,呼吸声清晰可闻,他内心翻起来波涛,表面上却平静如常,“臣自然有。”
燕秋抬眼看着他俊秀的面庞,收回了手,“甚好。”
“柳司寇不愧为国之栋梁,生出的儿子也有一颗赤胆之心。”燕秋清冷的声音落在柳清臣的耳中,也在金銮殿里回响。
“柳公子,可愿入朝做本宫府里的七品中令司?”
燕秋的声音带有几分真切,似乎是真的是爱惜柳清臣的才华,可闻此言,柳清臣的瞳孔一缩,幽深的眸子里满是震惊。
中令司主管长公主府内的大小事务,但是向来都是资历深的宦官担任。
燕秋此言,便是要让他去势,断了他的仕途,冷汗爬上柳清臣的背后,让他一时不该如何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