槲栎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挺直背,紧绷着神经,生怕自己触怒燕秋。
燕秋本来打算好好质问槲栎一番,但是好歹是跟在自己身边十多年的侍卫,这些年来为自己挡了不知多少明枪暗箭,若只是因为一点怀疑就当面质问,恐怕会寒了属下的心。
而且槲栎前世为她而死,她愿意暂时相信他。
但若是他真的背叛了自己,那她也不会手软。
燕秋的演技一向很好,只要是她想骗人,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槲栎看见她如十多年前的那个小姑娘般,扬起尖尖的下巴,精致的面庞上是失落的神情,仿佛真的为此苦恼。
“殿下是人中龙凤,一般人配不上您的身份,您迟早会找到合意的心上人的。”槲栎的中原话已经非常流利,一双冰冷慑人的蓝眼睛在看向燕秋时不自觉的柔了下来,似乎生怕自己眼中的冰会刺到她如玉的面庞。
“如果有一天,有人威胁到我的地位,你会为了保护我杀掉那个人吗?”燕秋佯装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声音也忍不住带了一丝颤抖。
她突然抓住了槲栎的手,因为长时间的习武,槲栎的手掌里都是老茧,跟她那双精心保养的芊芊玉手截然相反,摸起来粗糙至极。
槲栎屏住了呼吸,“殿下...”
“槲栎,我想亲自听你说,我这几日都梦到有人要杀我,我真的很害怕。”燕秋凑近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刚毅的脸上,灼热得让槲栎不敢喘气。
燕秋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像只受了伤的小鹿,惊慌中有几分害怕。
“殿下,槲栎会保护您的。”槲栎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手上感觉到一阵柔软,心中多了几分贪恋。
燕秋轻轻摇了摇头,“真的吗?”
燕秋一副女儿家的姿态,另外一只手还抓着他,脆弱中却紧紧依赖着他。
殿下已经多少年没有露出这样的神情了?十年前玉门关初见,是劫也是缘。
若不是那个穿着红衣的小姑娘救了自己,他可能也没有这十年的光阴,也许早跟自己的家人和故国一样长眠于地下,或者在这世间最黑暗的角落里了此残生。
“那公主怎么样才能相信属下?”槲栎以前是唤她公主的,只是自从她摄政,人人都恭敬的唤她殿下。
“我这几日头疼的厉害。”燕秋揉了揉太阳穴,没有正面回答他,“你能抱我回房吗?我走不了了。”
女子的凤眼里没有情愫和涟漪,眼底纯净无比,面上带了一丝疲惫,槲栎怔了怔。
他拉进与燕秋距离,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一张俊脸带了几分淡淡的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胸口明显的起伏着,大步走向屋内。
燕秋躺在他的怀里,看着他那张充满异族特征的脸,那双蓝眼睛直视着前方,似乎不敢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她揪住男人的衣角,心安理得的闭着眼睛。
而被小侍引来的裴玉卿看到这一幕,一双眼睛淬满了嫉妒,看着男人离去的高大身影,还有他怀中的那个穿着红衣的娇小女子,面色阴沉的可怕,仿佛要滴出血一样。
燕秋被槲栎轻轻的放到床上,男人有条不紊的为她盖上棉被,关上窗户,查看地龙,一看便是做惯了的。
燕秋斜着眼睛看他,再看了眼华丽的床帘,心叹还是房间里温暖舒服。
她留给槲栎一个后脑勺,开始闭目养神,槲栎在她身边守了一会儿,等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才出去。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燕秋才缓缓睁开一双美目,面色平静,眼神冰冷,谁没事会在室外披着大氅写字呢?
她喜欢将一切掌握在手里的感觉,无论是权谋还是感情。
王仁盛亲自登门顺安侯府,最后成功将这门婚事退了,顺安侯知道王璟书并非王夫人亲子,而是一个卑贱的丫鬟所出,王家的一个庶子原本就配不上他的独女,只是一时苦于女儿的纠缠,才无奈定下了这门婚事。
如今王仁盛起了将儿子送到长公主身边的念头,正好合了他的意,也能绝了女儿对这个王家七郎的念想。
他堂堂顺安侯的女婿不做,偏偏去吃长公主的软饭,可见也是个眼皮子浅薄的。
长公主再风光无限,还能持续几年呢,到头来还不是幼帝掌权。
不过他也知道王仁盛做了两头准备,就凭着与宁朔郡公的姻亲关系,到时候幼帝也不会动他。
王仁盛这边退了与顺安侯府的亲事,一回到府就开始准备将王璟书送到长公主身边的事情。
如今许多官员都进献了家中貌美的公子到公主府,长公主也一律照单全收,全都安排到偏院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却没有宠幸过一个。
听闻就算连裴正的儿子都见不了长公主几面。
所以王仁盛不打算直接把儿子送进公主府,反而是要寻找一个契机,让长公主对王璟书起了心思,就此将人留在宫中,常伴左右,水到渠成。
四月初七,琼华宴,世家大族到时会携家眷一同入宫赴宴,长公主届时也会出席,是个好机会。
王仁盛将计划告诉了王璟书,王璟书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到时候也会配合,只是心里打鼓,燕秋到时候会作何反应。
那日相遇,她好像对他并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