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对自己狠的人是真狠。
郑府平日没有那么好进,但顾乐飞仗着大长公主在内的名义,再加上郑府混乱,进去没有多难。他赶到的时候李氏正抓着司马妧哭诉,好几个太医院的医官都在郑易床前诊断,诊断的结果当然是纷纷摇头,表示无能为力,让赶紧准备后事。
“我的儿啊!你的命好苦啊!早上还生龙活虎的,怎么现在就快没了呢?”李氏出身陇西世家,大概也没有像泼妇一样闹过,故而台词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无奈在场的都是大男人,不好拉住她,司马妧也对这种女人没有办法,只能沉声安抚:“本公主会给郑府一个交待。”
其实她此时心里正在犯嘀咕,其实下脚还是注意分寸的,虽然有内伤,可是绝不至于严重得要死。
联系郑易在中脚之前的古怪举动,她越发觉得事情蹊跷。
可是他如今是真的躺在床上起不来,太医都说没救了,难道还有假?
“我的儿啊!”李氏不听,还在哭,血晕妆被她哭花了一脸,显得有些可怕。她今天本来要出门赴宴,郑易临时决定提前发难,事出突然,让她毫无准备,只能就这么狼狈上阵。
顾乐飞看了两眼院子里的情况,马上道:“符扬,把她拉开。大长公主千金之躯,岂容一个妇人在她面前哭闹!”
符扬等二十来个卫兵都是打打杀杀过来的,没见过陷害是什么样子,跟着司马妧来之后,殿下不发话,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如今顾乐飞一到,他们总算知道应该做什么了。
李氏被两个卫兵强行拉开,顾乐飞趁机上前两步,在司马妧耳边快速道:“是陷害,郑易无事。”
他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响起宦官尖利的声音:“陛下有旨,宣定国大长公主进宫面圣。”
来了!
好快!
顾乐飞心中一惊,抬头便撞进司马妧疑惑不解的目光,知晓她还不明白来龙去脉,可是没有时间了,他只能佯装抱她一下,实则快速在她耳边道:“殿下信我,我在此看着绝不会有事。无论陛下说什么,殿下都要坚持自己无罪,是郑易主动挑衅犯上之错!”
司马妧勾起唇角:“好,我信你。”
☆、第45章
“朕把南衙十六卫交到你手上,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信任的?”
天子的暴怒响彻殿中,伴随着茶盏扔在司马妧跪着的地砖前,噼啪碎裂开来,滚烫的茶水四溅,有几滴落在她的手臂和脸颊上。
司马妧静静地跪在地上,身形笔直,不卑不亢:“臣妹不知错在何处。”
跪在一旁的郑青阳埋首伏地,痛哭流涕:“还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臣、臣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他娘去世得早,是我亲自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现在、现在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几个太医都说要我准备、准备……”他哽咽得说不下去。
郑青阳的演技倒是真的很不错,连司马诚都骗过了。他不知道郑青阳的儿子是吃了某种暂时使人虚弱的药,还以为司马妧真的把郑家的小儿子踢至重伤。
司马诚对郑易当然毫无感情可言,不过郑家发生的这件事情倒是十分合他心意。近来十六卫风气改观的事情他大有耳闻,正担心这群权贵子弟全成了她的马仔,郑家就出了这么一件事,想要借机发难,不能更适合了。
思及此,司马诚不由得多看了郑青阳两眼,语气缓和:“郑右丞放心,朕会给你一个交待,若真出了人命,即便是朕的皇妹,朕也绝不宽恕。”
司马妧不咸不淡开口:“郑易挑衅在先,臣妹不得不出手防御,且臣妹向来注意轻重,绝不会将人重伤至此。郑五郎若非天生体弱,就是另有隐疾,还请陛下多派几个太医去看看清楚。”
见她软硬不吃,死不承认自己有错,司马诚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这是暗示朕冤枉你了?”
殿中气氛立时压抑起来,天大地大,皇帝最大,谁都能犯错,皇帝是不会犯错的。
可是司马妧偏偏梗着脖子道了一个字:“是。”
话音刚落,又一盏茶杯摔碎在她面前,热茶和碎瓷片溅开,司马妧的眼睛眨都没眨:“请陛下明察。”
郑青阳趁机在旁边哭诉:“臣以为,大长公主德行有失,不该再训导南衙十六卫,理应闭门思过!”
这是提议要把司马妧禁足了。
司马诚又多看了自己这个右丞相几眼,话说到这里,从阴谋中历练出来的他自然也看出几分古怪来。
虽然不知道郑易重伤是怎么回事,但是郑青阳简直是将发难的理由递到他跟前,这做法简直太合他心意了。
高延,不要以为朕离了你就不行。司马诚在心中冷笑一声,近来高延因为税法改制的事情屡次上书,与他意见每每不合,他早就不耐烦与这老匹夫周旋了。如今司马诚急需新的臣子上位为他做代言人,不然最近也不会那么宠信郑青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