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娴君的孩子,还有几个月才降生呢,也不知是男是女。
高延以一介寒门之身混到如今的地位,靠的不是旁人,就是他自己的能力和那颗敢搏敢赌的狠心,方得步步高升。没想到年纪大了,非但没有享福,反而碰到如此棘手的困境,他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候,陈庭再次找到了他。
“继续回去当你的尚书令吧,高相。你如今的身份,好多事都干不了呢。”
陈庭之意,便是无须示弱,向司马诚展示他高延在朝中的深厚根基,威逼司马诚让他重回相位。
“我要郑青阳,他不是当年的凉州刺史么?”陈庭好似算计透了一切:“你想要你的外孙当皇帝,怎么能忘了郑青阳的人证作用?”
这人说出高延心中藏得最深的想法,说得高延心中一跳,还未来得及呵斥,便听陈庭继续道:“不是男孩也无妨,横竖女子当政,也非难事。只要……有人支持。”
最后这句,说得着实意味深长。
高延不动声色:“大长公主如今恐怕自身难保吧,说不定便客死异乡回不来了!”一旦撕开那层客气面纱,打开天窗说亮话,高老头的嘴毒得很。
陈庭呵呵一笑,倒也不说大长公主绝不会死这种话,其实他现在心底也没底,因为顾乐飞那头的消息传递太慢,他如今根本不知道司马妧情况如何。
不过要说动高延,倒也不一定非要大长公主作担保不可。即便司马妧此次真的遭遇不测,他手上握有的牌也足够他把镐京搅得天翻地覆。
“高相说话太有意思了,且不说我家公主武功高强、身边又有先皇给的暗卫,必定无事。就算她受了一点小伤,莫非高相以为大长公主的旧部都是吃素的么?”
“联合北狄谋杀前太子,又暗算兵马大元帅、自己的亲皇妹,就这两条罪名,足够他退位‘让贤’了。至于楼家的积威,和大长公主对旧部的影响力,还有她在大靖百姓以及镐京权贵子弟心中的地位,相信高相很清楚这其中分量。”
陈庭悠悠道:“又不是什么改朝换代的大事,无非天子换人做。高相既然能成功把一个太子拉下马捧上去一个五皇子,就能做第二回。”
高延不语,他心中本来正在思虑,是和陈庭合作好,还是现在派人把他抓起来押回镐京,以陈庭做替罪羊,彻底了解这桩前太子案的好。
他老了,他想安稳,类似的事情再干第二回,他害怕这次失手。
可是……
“先皇给的暗卫?”陈庭仿佛无易中透露出来的这个信息令高延觉得心惊胆战:“何时的事?我怎不知?”
陈庭笑了:“既然是先皇最得力的暗卫,自然不会轻易让人知道。不然你以为,为何大长公主的驸马进入皇宫视若无物,非但装神弄鬼还能平安出来?”
高延淡淡道:“陈大人莫糊弄我,身手高强又了解皇宫地形的侍卫虽然难找,但是想找还是有的,不是随便找什么人来就可以冒充先皇暗卫的。”
陈庭笑容依旧:“不信,高相去找十二王爷问问啊。”
高延心中一跳,怎么连多年销声匿迹的司马无易都牵涉了出来?他猛然觉得这次暗中牵扯的势力似乎很多,可是到底有多少,他又心里没底。面前这个左手蜷曲的残疾文士,笑容满面,胸有成竹,显然还有底牌没有亮出来。
高延很讨厌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情。
正当他惊疑不定之时,便听得陈庭悠悠提醒道:“高相,自你决定扶五皇子司马诚登基那一刻起,你早已没有退路。”
是,没有退路,要么继续赌下去,一直赌到他死,要么龟缩不前,直到被人抓住、束手就擒。
高延死也不愿做后者。
顾乐飞并不知道陈庭的速度那么快,居然已经和高延勾搭在了一起,他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出京之前,和陈庭所密谋的那些事情告诉司马妧。
既然已到如今这个地步,他再隐瞒也无用。
反正那个聪明又可爱善良的小白,从来就只存在于她的想象之中。
他的城府、他的算计、他的多疑,今天就让她看个清清楚楚好了。
顾乐飞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心情,从陈庭进京后的事情说到自己出京,撇去细节不说,只说事情概要,也足足花了两个时辰,一直说到深夜。
司马妧揉了揉眉心,她本来就伤着,血气虚弱,让她强撑着听这么久的事情,她着实感到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