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没搭理他,反而抬眼看到了一直猛咽口水的阿言,注意到她的视线,阿言立刻低下头去。
不看就不饿,不想就不馋。
扑鼻的香气犹如在眼前一般,阿言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猛然发现烤鱼果真就在面前。
她惊讶地抬起头来。
“给你吃。”声音如同她在河边听到的朝露滴到水里的声音,在她心里荡阿荡。
因为疫病,她其实看不清神女姐姐究竟长成什么样子,但是就算隔着模模糊糊地视线,她也断定,眼前的神女姐姐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等她好了之后,一定要仔仔细细地瞧一瞧她的神女姐姐。
几人一直说笑到日暮落下,杨舒闹唤的厉害,南宫初实在被他烦的不行,最后拉着他去河边抓鱼。
二人幼稚得如同儿童,本来还打算配合,结果抓着抓着就变成了比赛。
回来的时候一人拿着一大兜子鱼,浑身湿透,看着他俩咬牙切齿的模样,秦昭觉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有仇。
除了一人留下两条鱼外,其余全分给村民,他们在外面烧鱼,村民在里面做全鱼宴,又搞得杨舒好一阵闹腾。
车马轮声传入耳中,隔着很远就看见朱雀派的旗帜向这边驶来。
“来了来了!”
杨舒一眼就看到了红色的大旗,站起身来欢呼出声。
秦昭也被他激动的神情感染,露出了笑意,马上这一切都会结束了。
马车里是垒的十分整齐的药瓶,每个药瓶里都有一颗药丸。
杨舒第一个捞起一堆药瓶,迫不及待地开始分发。
村民们恨不得立刻拿到药,但还是将妻儿先推到前面,生怕药不够。
“人人都有份!大家慢慢来!”
南宫初也来帮忙,大家拿着手中的药瓶顿时喜极而泣。
秦昭拿着药瓶,站在前面,将药瓶举起来。
“我既答应各位,就一定会允诺。”
说着,她打开药瓶,一枚红色的药丸从里面滚出来,到她的手上。
奇异的药香是她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
抬起手来,缓缓地将药丸往嘴里送去。
就在嘴唇碰到药丸的那一刻,尖锐的声音响起:“有毒!”
药丸被打飞出去,陆明远的扇子停在秦昭的手边,眼神却冷漠地看向说这话的人。
兰玉此刻变得极为激动,双目通红看向他们:“逄虞!这药里有逄虞!还说不是想要杀了我们!”
逄虞!
这是一种致死的毒药药材,本身具有极其特殊的气味,难道那味道是……
“兰,兰姐姐,是不是,是不是你误会了?”阿言有些害怕地拉住她的手,神女姐姐怎么可能会害他们呢!
兰玉气得浑身颤抖,她行医十四余载,即便眼睛看不见了,嗅觉不灵敏了,可逄虞的味道她还不至于闻错!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众人看去,顿时心惊,一个心急的少年拿到药想都没想就吞了下去,此刻七窍流血地倒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秦昭踉跄地后退两步,意识到这不是一车药而是一车毒,难以置信地看向陆明远。
陆明远此刻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陆懿和他说的确实是要来送一车药物,可现在□□裸的事实摆在眼前时,他确实想不明白。
连杨舒和南宫初也被现在的场景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神,神女姐姐……”阿言往后退半步,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为什么……”
“不是这样的!”秦昭想要冲过去解释。
不是这样的!
这本就该是一车解药,他们是真的想要救他们!
她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
“别过来!”
兰玉嘶哑着声音尖叫,捡起脚边的木棍就朝她扔过来。
秦昭怔在原地,陆明远的身影就在她身前,血污从额头慢慢流下来。
“太傅。”声音沾染上颤意。
陆明远抬起袖子擦去额上的血污,不甚在意。
“哈哈哈哈哈哈!”
悲痛地大笑声响起,兰玉笑得停不下来,眼泪也停不下来,她指着那四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她大声喘了好几口气,用尽力气大吼出来,鼻涕横流,死死盯着他们,“你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在你们看来不过是路边的一粒尘土!”
“就算是要死!我们也绝不会死在你们这种人手里!”
她冲到一旁的草屋,从里面搬出来一缸东西,狠狠砸在地上,棕黄色的液体漫出来。
“她要干什么!”南宫初不解地开口,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刺鼻浓厚的味道。
“那是油……”秦昭微颤,瞬间明白了她想干什么,“阻止她!她要放火!”
率先冲过去,兰玉把另一个油缸砸过来,破碎声挡住了她的去路。
毫不犹豫地把火把扔到栅栏外,雄起的滔火彻底隔绝了他们之间。
明明是要放火会死在这里,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去阻止,他们脸上全然麻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还有别的机会!我一定会有办法的!”她嘶吼,隔着怒火却不能向前一步。
兰玉站过来,举着火把,第一次露出笑容:“我知道这事或许与你无关。我们的命如草芥,卑微低贱,与你们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