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做过,总有痕迹,尤其是军营这种随时都有眼睛盯着的地方。
东羽将军对东羽营的控制力不低,这一点从东羽营的军纪严明就可以看出来,因此当他真的下了狠心去查,陆陆续续倒真查出了些东西。
于是在明达还没出手的时候,东羽营中便又遭遇了一番清洗,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唐旌运气不错,并没有被牵连其中,依旧做着他的校尉,并且为即将娶亲而沾沾自喜。但唐家得到这个消息后却实在高兴不起来,唐明东甚至气得摔了茶盏,头次有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四营之中并不好安插人手,经此一事除了剩下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唐旌,连个传消息的探子都没了。
等收拾好糟糕的情绪,唐明东才叫了唐旌来问:“当日长公主去东羽营巡视,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闹得动静那般大,还有那么多将领说撤就撤了,营中都没有反应吗?”
东羽营中怎么可能没有反应?说一句风声鹤唳都不为过!只不过唐旌自觉这事连累不到他这个小虾米,因而也不十分上心,闻言答道:“就跟外面传的一样,殿下在营中险些遇刺受伤,将军这才下令彻查,结果查着查着就成这样了。”
唐明东听着他语焉不详的说辞,只觉得脑门突突的疼,甚至有一种将底细冲着儿子和盘托出的冲动。不过冲动也只是冲动而已,唐明东也知道唐旌那性子藏不住话,否则早告诉他了。
深吸口气,唐明东敲着桌案说道:“再仔细说说。”
唐旌不太乐意,不过还是将他知道的事都说了一遍——长公主遇刺的事,东羽营对外已经封锁了消息,但对内倒是封锁不完的。唐旌当时不在场,可也将事情知道得七七八八,尤其是他那堂弟舍身救下长公主的事,更是带上了些桃色,在私下里传得沸沸扬扬。
说到这个唐旌就很不乐意了。他入东羽营小半年了,好不容易凭借着自身的优秀得了上峰的赏识才肯将女儿下嫁给他,结果唐昭扭头却跟长公主扯上了关系……
这堂弟就跟天生克他似的,自幼就抢了父亲关注不说,出仕娶妻还要处处压他一头。饶是唐旌经过这半年历练自觉长大了,这会儿也觉得心里又苦又酸的,完全不想提起唐昭。
然而唐明东要问的就是这个,他处心积虑还折损了这么多人手,要没个收获岂不是亏死?于是听完唐旌的叙述后,他又详细问起了当日细节。比如唐昭替长公主挡箭后,长公主是何反应?得知明达当时紧张甚至超过了震怒,他脸上这才露出一抹满意来。
唐旌后知后觉也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却更酸了:“父亲这意思,莫不是想让七郎尚公主?可父亲也别忘了,长公主对已故的宋世子也是情深义重。”
唐明东摆摆手,不以为意:“你都说已故了,一个死人还能妨碍什么?”
唐旌想说什么又懒得争辩,最后到底是什么也没说。至于唐昭那边他也没上赶着去关心,毕竟人受伤之后还留在公主府里养着,公主府的太医总比唐家能请来的大夫厉害。
只是唐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没过几日长公主竟真入宫请了皇帝下旨,为她与唐昭赐了婚……别说唐旌了,就连唐明东这个暗地里想要撮合两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弄懵了,因为事情的发展实在太快速也太顺利。
顺利得唐明东心里都发虚,隐隐约约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也太着急了,也不怕把要上钩的鱼都吓跑了?!”唐昭面前摊开放着新鲜出炉的赐婚圣旨,有些无奈的看向对面神采飞扬的公主殿下。
明达与她隔案而坐,中间的案几上正放着那道赐婚圣旨。她一手托腮,手肘正压在摊开的圣旨上,也是浑不在意:“我觉得这样就够了,便是鱼儿要跑,打草惊蛇至少也能逮着几条蛇。”至于继续布局等下去,她却是不肯了,万一再伤着唐昭她便只有心疼后悔的份儿。
唐昭哪里看不出明达的心思?她抬手捂了捂受伤的肩膀,其实当日那一箭本就不是冲着两人小命来的,她肩上那点皮肉伤也不过是堪堪见血的地步,实在不必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