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公子哥们熬了一个通宵,个个熬得两眼通红,把钱庄的买卖定下,天亮时分们各自回家,派身边的管家仆从们赶紧去操办裴三郎分派下来的活计,耽搁一天那都是少赚了金子。
上午,开钱庄兑换金子铜钱的风声放出去,下午就有管家来禀报说有豪商和士族想换金子,打听换金子的人还不止一家。
这钱庄还没开起来呢,铺子还在修隔离开客人和柜台的木栅栏呢。
众公子哥们又纷纷登鲁二郎的门,让他赶紧去通知裴三郎。
裴三郎毫不意外,这过年当头送礼找门路,送人一盘金子和送人一箱铜钱,即使价值差不多,看起来也不一样,送金子可比送铜钱好看得多。这马车拉金子上路和拉铜钱上路,负重都不是一个等级。
他现在担心一个问题,那就是六千八百两金子的储备会不会不够。要知道,买一个侯,可得一万两金子,来个大客户,他就得跪。
裴三郎对着众公子哥们提出这个问题,他们都有些傻眼,不禁也跟着担心起来。
裴三郎告诉他们先盯着点兑换量。金子动不动五两重,那么大的钱,花起来也需要兑换,会有人用金子兑铜钱,这能回一些金子。不说旁的,他自己那里就需要先兑换一千两金子的铜钱。朝廷各府衙收到的金子居多,也是需要置换铜钱的,可以打听打听。如果真遇到那种万金封侯来兑金子的,可以先找相熟的豪商或贵族付利钱拆借些,到时候再还就是。
钱庄连夜修栅栏搭柜台置器具挂招牌,两天时间就开起来了。
钱庄开门,有九位贵族公子哥的金字招牌在,有往来的豪商们哪怕是为了捧场都得意思一下兑个五两、十两,当天钱庄的人排起了长龙。
裴三郎见他们都是五两、十两地兑换金子,偶尔遇到大户也只是兑上三五十两,心头稍安。
他想了想,万金封侯,拉铜钱上京,那得拉多少车?路上危险不说,拉到京城来兑,人生地不熟的,临时上哪兑?万金封侯,那得攒多少年,早就兑换成金子了。
钱庄白天铜钱兑金子,裴三郎在关门结账前兑走五百两金子的铜钱,又交待鲁二郎派来的总管事再替他准备五百两金子的铜钱,他过几天还要来兑。他兑钱的渠道解决了,钱庄买卖也正式营业了,一举两得。
铜嘛,既然不好从天子那里抠,想办法从钱庄换也是一样的,有钱庄打掩护,他换铜钱还不扎眼。
这个世界,一文铜钱重一钱,因此又叫一钱铜钱。十枚铜钱为一串,重一两;一千枚铜钱为一贯,重十斤;而一两黄金是一万钱,也就是十贯钱,重百斤。
裴三郎兑了五百两金子就是五万斤铜钱,马车来来回回拉了十趟铜钱回府。
镇武侯听到消息赶到,看到堆在裴三郎房里的铜钱,半晌发不出声音。你兑铜钱就兑铜钱,突然间又弄出个钱庄,还跟好几位贵公子合伙,兑钱的人把门坎都快踩破了。镇武侯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有点受不了了。
裴三郎拉着铜钱回府,另外几位贵公子则在鲁二郎的府上算账。今天一共兑了八百多两金子出去,又兑了六百多两金子回来,这一进一出,相当于只兑出去一百九十多两金子。铜钱兑金子提价一成,金子兑铜钱是等价,今天赚的铜钱折成金子是八十多两。
一天是八十多两,一年呢?即使以后买卖没今日这般门庭若市,钱庄再加上当铺,也会非常可观。
几位贵公子激动得无以复加,投钱投得少的直扼腕。不过,裴三郎可是说过,若是钱庄做大,库中有余财时,便可借钱给他们万金封侯,而他们在钱庄的分红都够还钱庄利钱,不必担心负债。
第37章
鲁二郎想起裴三郎跟他说过夏日卖冰只能做一季的事,当即说道:“还得防着别人也做钱庄买卖。”他的话音刚落, 骤然觉得气氛不太对, 抬起头就见好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
智公府的小公子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谁敢来抢我的钱庄买卖, 我宰了他。”那何止是抢买卖, 那是抢他的侯爵!
云公府的嫡四子赶紧说:“可不能如此。敢同我们争买卖的, 必是有所依仗。”
义公府的姜二郎不紧不慢地说:“这钱庄买卖, 就如毛皮粮食炭火买卖, 我们做得, 旁人也做得。买卖是赔是赚,还得各凭本事。诸位可否记得昨日裴三公子反复交待的几个要点, 第一,掌眼必须有眼力,不能有半点马虎,赝品、以次充好、偷龙转凤这些伎俩都是折钱的地方。第二,无论来人是贫是贱,只要进门那就是来给我们送金子铜钱的,哪怕是位贱奴,也得待若贵宾, 一枚铜板也是钱, 能多赚一文是一文。是不是这理?”
鲁二郎点头,说:“有道理。”
义公府的二公子姜二郎接着说,“我们得趁着别家钱庄还没开起来前, 先把我们的招牌名声打响, 让那些人能放心地来我们这里兑换借贷。我们还得再看看钱庄的近几日的买卖如何, 再说其它。今日兑换,裴三公子是大户,再有就是靠着我们这些公侯府的豪商来捧场。这真正需要换钱的人到底有多少,还得再看。若是买卖做得好,不妨多开几处钱庄。如今天下诸侯都来到京里,求官买官的人也多,等过了元宵,各地侯爷和求官的人都回去了,京里会冷清会多,买卖也必定大不如这些时日。”
耀公府的二公子说:“这买卖在京城做得,在封地自然也是做得的。封地虽不如京城繁华,但买卖做起来,多少也是个进项。”
贺公府的五公子叹道:“这本钱可是不易。”
诸位贵公子聊了会儿生意便各自散去,第二日便又聚在钱庄后堂悄悄盯着前面的生意买卖。
这一万一千枚铜钱换一两金子,平白比别处多出一千文钱,若是他们来,自是不愿意换的。然而,现实却是今日没了来捧场的豪商们,拿铜钱来兑换金子的人比起昨日却只多不少,还有许多衣裳破烂的穿着极不起眼的小商人、地主抱着铜钱来换金子的。
鲁二郎让小厮打听了下。
这些都是跟着侯爷们进京的外地行商,赚了铜钱来换成金子,是图方便携带、藏钱。五贯铜钱有五十斤重,背着翻山沉越,又沉又重还很危险,略微花些铜钱折成五两金子,往怀里一揣就带走了。若钱财再多些,十贯钱,那得用牛车、驴车或者是雇奴隶驮着走,得时刻看守着,且还拖慢行程,每在路上多走一日便多一日的花费。以往每年都有商人们在赚钱后的回程途中,因为拉着大笔铜钱露了富,被害了性命。更有些小商人、小地主,干了半辈子买卖没摸过金子,带上铜钱来兑换,想看看金子是什么样摸起来是什么样。
到下午,闻讯来兑金子的人更多,钱庄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义公府的姜二郎又赶紧让鲁二郎多添了两个柜台兑换金子。
几位贵族公子藏在后堂,不时从门帘缝里往外偷看,一颗心怦怦直跳。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街市上那些穿着破烂身上恶臭的贫贱之人竟能带给他们如此财富。真如裴三郎所说,无论是贫是贱,只要进门就是来给他们送钱的。
入夜时,关门结算,当日兑出一千零七十两金子,兑入金子二十两。赚取铜钱一千零七十贯,折成金子是一百零七两。
然而,金子是兑出去了,铜钱却堆成了山。
昨日兑出去八百多两金子,又兑了六百多两金子回来,尚且不显。今日金子库存骤然减去一千零五十两,加上昨日的,就显得很可怕了。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日,钱庄便会没了金子只剩下铜钱。
鲁二郎说:“明日便去找裴三郎商议此事。”
其余几人应下,然后怀着一颗激动而忐忑的心回府。
他们回府,便遇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老父亲,无一例外。
鲁公对鲁二郎:“听说你们的钱庄门庭若市,全城都上你们那兑金子了。你们有多少金子可以兑换?”金子都在大贵族和少数豪商手里捏着,多少人家抱着铜钱都没地方兑,他们竟然公然开钱庄兑金子。他说道:“等你们钱庄里的金子兑完,谁又会几千上万两地兑金子给你?”
鲁二郎被问得哑口无言。
其他几位贵公子也遭到了来自老父亲的同样询问。
于是,大清早,裴三郎刚上完武课还在吃早饭,鲁二郎他们几个一起找上门来了。
镇武侯的下巴都快掉了。八位公府的嫡出公子哥一起登门他这寒酸侯府,可真是稀奇。
几人碍于镇武侯府在场,客客气气地赔个不是,把裴三郎请走了。
裴三郎把他们请到自己的屋子,问:“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