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职人员是分等级的,有野生的自封的,也有皇家封的。
皇家封的神职人员都是有岗位的,归于太内司下辖的太卜司,其中地位最高最具权威的就叫太卜。
太卜正在神凤山忙着天子一年一度的祭祀盛典,不在太卜司。
接待他的是留守的副职,叫太祝,官职差了半截,但从神职级别上来说是一样的。
裴三郎向太祝说明来意。
太祝告诉他,求天神庇护心诚则灵,他想求一块最高规格级别的玉牌,首先得给一百两金子,牛、羊、驴三牲祭礼得备上,之后要在太卜司每天沐浴干净之后,在天神座下跳祭祀舞,要跳够七天。祭祀舞不是他一个人跳,是太卜司的人带着他跳,他要全程参与。
裴三郎敢说狗萝莉送他的这块玉肯定不是她自己跳的舞。
不就是跳舞嘛,他四岁就在文课老师的棍棒下学了唱祭祀谣和跳祭祀舞,因为唱得难听,还被文课老师误会他故意奚落人,最后招来他爹一通棍棒。就当是多年后温故而知新了。
裴三郎回府,跟镇国夫妇两口子汇报过后,带上买的三牲祭礼、一百两金子去到太卜司,然后就开启了他为期七天的祈福之旅。
他每天大清早起床,吃完饭沐浴完,跟一群神职人员围着篝火边唱边跳。
他们祈福时,手里还要拿各种祭祀的祈福工具,有人皮鼓、骷髅头、动物大腿骨和各式各样的骨雕制品,围着篝火跳得激情澎湃,唱得声情并茂。
如果是在他上辈子,让他拿人皮鼓、骷髅头这些东西,他绝对“妈呀”一声就给扔了。
这辈子嘛……习惯了!
他见多了,吓多了,都麻木了。
太卜司的伙食并不好,睡觉的地方只能说将就能睡,他在这里大概就是体验了回寺庙生活。
他在太卜司住了七天,从腊月住到正月,求回一块新鲜出炉带着香火气的玉牌。玉牌的料子、雕工都属上乘,不比脖子上挂的这块差。
他回府后,又歇了一天,养足精神,这才又给狗萝莉写了封信,一张绢布上一个“安”字,把玉牌和绢布一起放进信袋里,送到太内司交给望公,托他转交。
送到内宫的东西,都得经过层层检查。
望公当场拆开检查,待见到玉牌,抬眼看了看裴三郎,又检查过绢布里没藏有其它东西,说:“我这就给你送进去。”他顿了下,又问:“这玉牌怎么求来的?”
裴三郎很随意地比划两下,说:“跟着太祝他们这样又蹦又跳向天神福祈,蹦跶了七天,太祝从天神座前的神台上给了我这块玉牌。”
望公问:“花了多少?”
裴三郎比划一个“一”字,说:“再加牛、羊、驴三牲。望公,你也想去求一块吗?最好自己带被子和备上干粮,太难吃了。那铺床的被褥都是旧的,大冬天,要不是屋子里有火盆,八成会冻到最不了觉。”
望公感慨句:“老了。”让随侍拿一个托盘装着,再盖上块锦布遮住,给长公主送去。
傍晚时分,望公下衙后,又给裴三郎捎来一个信袋,一块绢布,三个字“收到了。”
依然惜字如金。
他给狗萝莉一个“安”字气她,狗萝莉都不知道回怼的。要不是他惹不起,好想找她吵一架。算了,不跟萝莉一般见识。哼。凸!
四月十六,羽青鸾年满十二。
在这个世界,十五岁算是正式成年,行成年冠礼。十二岁算是半个成年人,行少年冠礼。
少年冠礼是将头顶那一对牛角式样的总角发髻改成半冠,头发梳一半,披一半,古装剧里常用的那种发型。
没有什么及笄礼。
笄,簪子。
在这个经常要狩猎跟野兽搏斗的世界,一切以实用为主,头发首先要扎得牢,头冠要起到很好的束发作用,簪子如果不搭配发冠和束发头巾,只是插在头发里很容易抖掉。
遇到野兽,头发披散开遮住视线,不利于搏斗和逃跑。野兽吃人又不分男女,所以大家的成年礼都一样,都行冠礼,男的称为少年郎、少男,女的称为少年女郎、少女。
少年冠礼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年满十二,行过冠礼,就表示可以成亲、开府、顶门立户、行使成年人的权利。
因为还没有成丁,可以继续跟着父母住,一直住到成亲再搬出去,例如姜二郎他们,一个个都十八、九岁二十出头,才成亲搬离父母家。
十五岁的成年冠礼,行不行都没所谓,十二岁的冠礼是必须操办的,这表示孩子活过夭折,已经活稳立稳了。哪怕是再穷的人家,甚至是奴隶,父母也会象征性地给孩子梳个头、换个发型。
羽青鸾是天子第一个活到成年的孩子。
天子在举行冠礼的三天前,带着羽青鸾出宫去神凤山的皇家祖庙告慰祖宗,然后在大朝会的大殿为她举办少年冠礼。
通常来说,这是天子、太子才有的规格待遇,羽青鸾作为天子的嫡长女,身份地位远在众多嫡子嫡女之上,她在举行大朝会的大殿举行少年冠礼,只能算规矩高,并不算违制。
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对。天子死过太多孩子,至今活到能行冠礼的只有这么一个,这两年里天子逐渐掌握权柄,已经不及再受后妃身后的公侯世族掣肘,威势极重。
青鸾长公主的少年冠礼举行得很盛大,京城里四品以上的官都去了,裴三郎是留京的公爵,还是羽青鸾的未婚夫,自然也要参加。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格的活动,又是去看狗萝莉的少年冠礼,他也不知道自己激动个什么劲,总之就是一晚上没怎么睡着,第二天还贼精神。
他特意把头顶上的两个牛角式样的总角用玉环扎成了两个发冠式样,努力地让自己的形象与总角小儿拉远点。总不能未婚妻都少年冠礼了,他还是总角小儿吧,虽然事实是这样……他也很无奈。
他的公爵朝服,做好了就没穿过,再翻出来,凸,短了半截,把卷的那点边放出来都不够,临时赶制也来不及,只能将就着穿。
大清早,吃过早饭,收拾整齐过后,出发,到皇宫前殿时,约摸是早上八九点钟左右。
今天的阳光正好,风和日丽暖融融的,连风里都散发着春天的气息。
裴三郎下了马车,便有很多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向他打招呼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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