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退下,梁康道:“先生说,春光不等人,要带我们出去踏青。”
“这是好事,”柳福儿道:“只是这几日正是插秧育苗之时,你等出游万勿扰人。”
“阿娘放心,我省得,”梁康又道:“月初我就让葛叔出城看过,我管得那几个地方,秧苗就已经准备妥当,这两天应该就已插好。“
“你心里有数就好。”
柳福儿看着儿子,道:“一转眼,你们都已经这么大了。”
“在两年,四郎就及冠了。”
“也是个大人了。”
她看着下首三小只,一脸吾家儿郎已长成的欣慰。
汪四郎忙起身作揖。
梁康紧绷着小脸,直看柳福儿。
依着他经验,但凡阿娘这么交代,就是要出远门了。
果然,下一刻柳福儿就道:“过几天我要出趟远门,这边的事……”
“眼见就是农忙之时,”她道:“好在还有你们,倒让我放心不少。”
“定不负所望,”汪四郎赶忙起身作揖。
侯小郎呆了呆,赶紧跟着起来。
梁康身体微倾,盯着柳福儿。
“阿娘要去哪儿?”
柳福儿望他,一瞬便明了他意思。
她摇头道:“不是徐家,我打算去趟河东。”
梁康肩膀微松。
只要不是去交战之地就好。
汪四郎目光微闪。
柳福儿道:“或许还会途径邠宁。”
她道:“四郎可要随我去?”
汪四郎眼神晃了晃,摇头道:“前日大兄来信,说他那里一切安好。”
他道:“我还是留下来,跟康儿一道吧。”
翌日清晨,柳福儿登上楼船。
梁康特地跟崔大告了一个时辰的假来送。
望着立于甲板之上,缓缓行远的柳福儿,他长长吁气。
汪四郎侧目看他,低声道:“从这儿去河东,一个来回也就月余,待到花开枝头,城主便会回来了。”
梁康微微点头,压抑心头不舍,转身道:‘先生已经再等了,咱们走吧。”
汪四郎心头微松。
“走吧,”他示意侯小郎。
三人一前一后,经角门,去学堂。
崔大带着三人来到城外。
春日里,青草挣扎着钻出还有些坚硬的泥土,迎着阳光,舒展着叶片。
农人们扎着裤管,赤着脚,三五扎堆的立在灌满水的田里。
楼船悠悠,带着几人沿着河岸绕了一大圈。
待到回城,崔大让三人各做一篇文章,不问论,不对策,只管阐述自己心中所想即刻。
三人回去,对坐书案之后,冥思苦想了大半日,才将文章写好。
翌日,崔大收了三人文章,开始授课。
待到下课,他拿起文章,细细研读。
半晌,他嘴角浅勾,心里安慰。
总算两个大的没有辜负这小十年的时光。
尤其梁康,对民生的感悟很深。
将来……
崔大心思微浮,转瞬想起当下情况。
北地,外族将中原视作肥羊,时时窥伺,东面,徐家意图侵占更多,步步紧逼,刘家则是纠结兵力,背水一战。
而本该掌控这些地方的皇帝,却龟缩在极西的行宫里。
掩住耳朵,捂住眼睛,一心做着他天地和乐,万民一心的春秋大梦。
崔大轻轻叹了口气。
四海升平似乎还只是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