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换了钱,等他打了酒之后便所剩无几了,他吃的东西都是他吃了剩下的。
可以说从四岁开始,他就到处捡吃的,小时候个子小,爬不动,他只能吃野菜,有时饿极了还啃过树皮,直到人长大了些,他学会了爬树,没事就往深山里去摘果子充饥,日子才好过些。
夏天下河抓鱼,抓蛇,都是他经常干的事情。
“相公,你吃慢点,别等下又噎着了。”茶花见他吃的那么着急,满眼担忧。
郑庭闻言,吃东西虽然慢了下来,但也只是慢了一点点。
茶花瞧着他那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由的又想哭了。
鼻尖酸酸的,难受的很。
他身上还是穿着昨日在河边的那套衣服,到处都是破洞。
许是见她来了的缘故,他紧闭着双腿,深怕又露了不该露的。
“相公,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想做些什么?”茶花忍不住问道。
她的将军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她一定要想办法让他走上正轨。
郑庭顿了顿,无所谓道:“我这样的人能做什么,当然是有一天混一天了。”
从小就被爹娘丢在荒地里,这是有多不喜他!
之后被老鳏夫捡回来养着,可就是那样的一个人都厌恶他,说他是个闷不吭声的傻子,以后没有大出息,他后悔捡他回来。
村子里的人瞧不起他,同龄的孩子欺凌他。
他这样的人,能做什么?
“怎么能有一天混一天呢!你可以干活儿养活自己,还可以读书啊!”茶花说到这里,眼眸一亮,是啊,将军可以读书啊,小桃的大哥不就是读书认字后在镇上找了份好差事吗?
这辈子她不求将军战功赫赫,人前显贵,她只求他安安稳稳,身体康健。
无疑,读书是最好的出路。就算没有功名,但会读书认字,便能找到好差事,一辈子温饱足矣。
读书?
郑庭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失笑的摇摇头。
该说她幼稚还是可笑?
正常人都是五六岁启蒙,他今年都十八了。
而且读书简直就是烧钱,他现在连吃都吃不饱,何谈读书。
“你笑什么?我说的是认真的。”茶花蹙眉。
郑庭扫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编竹篓。
这世界本就不是公平的,他这辈子就是泥腿子的命。
他还是认命吧。
至于她?他们本身就不该有交集的。
“时辰不早了,你走吧。”郑庭开口赶人。
茶花闻言,心里闷闷的难受。她说的都是为了他好啊。
“你药酒还没擦!”茶花杏眼瞪的溜圆。
“我知道了。”郑庭道。
“那我回去了,这包袱里还有几条红薯,若是晚上饿了,你就烤来吃了吧。我晚上不能来送吃的了。”茶花仔细叮嘱着。
“我的腿本身就没什么大事,你没必要来送吃的。”简而言之你根本就不用来。
“那怎么行!”他是她的将军,她怎么可能放任他不管:“明早我在给你送吃的。我先走了。”茶花依依不舍道。
郑庭没说话,依旧麻利的编竹篓,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般。
茶花慢腾腾的走出屋子,刚走几步就回头看看,之后每走两步又回头瞧瞧,可谓一步三回头也不为过。
郑庭虽然没看她,但她做的太明显了,傻兮兮的样子让人想忽视都难。
郑庭视线望过去,刚好和茶花的视线对上,原本委屈巴巴的小脸瞬间笑颜如花,朝郑庭挥挥手,甜糯的声音里透着轻快:“我先走啦。”
郑庭瞧着她甜美的笑容,平静了十八年的心噗通噗通的直跳。
姑娘脸上的笑容太纯洁,纯洁的像是他在深山里见过的野百合,清新干净,不染一丝杂质。
无声牵动着人的心。
郑庭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他怎么会对娇小姐有这样的觊觎!
他们本身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是高高在上的秀才千金。
而他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连吃饱都成问题。
他们怎么会有可能!
郑庭苦笑的摇摇头,真是痴心妄想。
*
茶花回到家,见屋子里清净风烟的,想必阿娘还没睡醒,她放下心,也去睡觉了。
主要是这两天,天天出去,若是让阿娘知道了,定然会担忧的。
茶花睡了一个时辰起来,许氏已经在窗户下纳鞋子了。
“阿娘。”茶花走过去亲昵坐在她旁边,两只圆溜溜的杏眼水汪汪的,还能看出些许睡意。
“睡起来了?”许氏温和笑道。
茶花乖巧点头:“睡醒了。之前和阿娘说好了学绣技的,可不能偷懒了。”
见女儿这么守时懂事,许氏笑容愈发大了:“成,那我就先教你绣最简单的花样。”
茶花刚想开口答应,可又想到将军身上的破洞,还是决定不学绣花了:“阿娘,要不您还是教我最简单的缝补吧,听小桃说缝补最简单了。”上辈子她喜欢书,日日都待在家里读书写字,对于女红真是一窍不通。
后来嫁给将军,府里有出色的绣娘,衣服有专人做,倒是没有出丑。
但今生将军过的那么惨,这缝补大事定然落在她手上了,合该要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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