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没有说话,她抬头,看着信。
两个人隔着窗户,四目相对。
落地窗内地景象,全部都在眼前。
“我说过,有个人抛弃了我母亲,虐待了她,给了我一个惨痛的童年,那个人,现在就在里面,我有机会杀了他的。”信慢慢的说道,“你也知道的,我从前怎么样?”
安歌浑身一颤,她知道很多关于信的故事,也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都是可怜的人。
l先生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我知道,我母亲对不起你,可她也遭了报应,她死后没多久,组织就用她的名声去跟l谈判,把我放在桌子上作为筹码。”
信说着,声音慢慢哽咽了。
安歌站在那边。
“我这么多年来,发了疯也想要找到这个男人,现在他就在楼下。”
信看着她。
声音慢慢激动起来。
“我知道。”安歌平稳的很,“我知道你很恨他,我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决定一个人内心的决策,可若是在这里爆炸了,不管你控制的怎么样,都会害了别人。”
“不会。”
信笃定的很。
“就算是炸了,又如何,就算死了其他的人,我不在乎,我要报仇。”
“你冷静一点。”安歌要疯了,这些事情,真的一件比一件,说起来都让人崩溃。
信看着她:“但这个东西还是废了,他剪断了其中一个引线,没有炸,上天或许要他活着去做一些事情吧,你告诉他,他要是不想死,就去忏悔,我母亲的墓地在什么地方,你也告诉他。”
信说她累了,她转身,从那边走过去,很快就消失了。
像是在交代后话一样,安歌听完,径直往那边走上去。
她走得很快。
几乎是等信那边开了之后,就跑上去了,保镖跟在身后,想着快点找到入口。
但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才看到那个地方。
安歌眉头微微拧着,是个密码锁,信并没有告诉她,该怎么进去。
很快,她想了一下,在上头输入了一串数字,滴滴滴,几声之后,那扇门就开了,安歌走了进去,就看到倒在地上的l。
命悬一线。
已经快死了,安歌把人搀扶起来,指挥那几个保镖去办事。
他身上的伤口不是致命的,但是很深。
尤其是那个部位很关键,想起之前师父交代的话,安歌大概明白了。
l先生这次,怕是连三年都活不了了,这个情况要马上做手术。
安歌给司良沛打了个电话。
“出事了,师父。”
司良沛那边很烦躁,一整天,都惴惴不安,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
安歌轻声道:“l被人捅了,那伤口就在肾脏附近,你要过来操刀手术吗?”
已经联系好了医院,不会有太长时间逗留。
血已经流了不少,是很紧急地情况。
司良沛那边很快做了部署:“我马上过来,这个手术,我要亲自来。”
司良沛的反应,比想象之中更加严肃一些,甚至于他匆忙地很。
连安歌都没有让她插手这个事情。
一来二去,安歌就在走廊上,宋渡也跟着,在这个地方,还稍微安全一些。
要是离开太远,组织的人,很快就过来。
宋渡看着安歌。
“你就这么担心他吗?”
“你不懂,就少说话。”安歌嫌弃的很,“不够你这会儿还不走,是想等着被他们抓起来?”
“不是的。”宋渡沉声,看了安歌一眼,“你也知道,现在的我,根本逃无可逃,组织也是,l这边怕是也要我的命。”
他所能仰仗的,只有安歌。
“不然去自首吧。”安歌看着他,笑了,眼神之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杂念。
说的很直白。
宋渡的身子僵了一下,他看着安歌,摇头:“就是死,我也不会去。”
他没有这样的思想觉悟。
宋渡看着安歌:“沈碎知道你做这些吗?”
他很在意,只是很好奇,那个男人是怎么同意她做这一切的,是怎么同意她跟l先生混在一起的。
沈碎就不怕吗?
“我是我,沈碎是沈碎。”安歌重申一句,“每一个人,活着都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并不需要为任何人所困。”
“可他毕竟……”
宋渡还想说什么,但转念一想,这些话,也不是不对。
安歌看了他一眼:“要么自首,要么去找万卿,在万家,可以暂且保全你。”
安歌丢给他一个钥匙,和一个手机。
宋渡僵了一下。
意识到安歌是在帮助自己,他微微愣住了:“你……”
“我只是不愿意杀戮再起,并不是可怜你的意思,也并不在意你是死是活。”
“我……”宋渡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叹了口气,“安歌,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但我。”
宋渡想要解释。
但见安歌已经不理会自己了,他自顾自在旁边说了几句话。
“我会选择在一个特定的时候,去自首,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宋渡解释道,“安歌,我会证明我现在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好。”
宋渡压低帽檐,很快就走了,他不能继续在这里逗留。
不然的话,可能会乱。
里头的手术,还在紧张的进行着。
司良沛看着手术台上的人,好几次萌生了念头,只要他稍稍一个不小心,这个男人就死了。
根本不需要动用什么其他的手段。
很快。
司良沛的脊背上全是汗水,他低声喃喃:“要是一开始,你没有选择这条路该多少,现在骑虎难下的,岂止是你。”
连带着他,也下不去了,不过司良沛现在是个医生。
他有最基本的专业操守,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要了l的性命。
手术到了深夜,才结束,l的命肯定是保下来了,司良沛的医术,根本不需要旁人怎么去质疑。
他所做的,全部都很稳。
他从里面出来。
“师父,人还行吗?”安歌需要掌握这里最直接的动态,然后交给沈碎。
要是l直接死在这里,那么事情,也很棘手。
司良沛点头:“活下来了,但是够呛,他本身肾脏就出大问题了,现在更加严重,能活多久,完全不知道。”
“好,好吧。”安歌咬牙,叹了口气,“没想到啊,造化弄人。”
“你也不用在跟着他了,他这样的人,老天早晚会收拾的,这都是报应。”
司良沛累得很,他从前根本不信这些所谓的报应。
他累了,就坐在那边。
安歌拧着眉头看他:“事情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我也不想放弃,师父,人各有志,我的志向其实很明确。”
“你非要赚这个钱干什么?”司良沛实在不明白,他开始苦口婆心,“这世上能赚钱的地方不少啊。”
“我也并非为了赚钱,你知道毒这种东西,多害人吗?”
安歌看着他。
很淡定。
“害了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害了多少人,你比我更清楚吧,你治疗过多少这样的人,包括宋渡那个干妈,也是这样。”安歌说着,语气平稳。
“我并非是什么有大义的人,我也不想心怀天下,可是我所能做的,只是入虎穴,去冒险,才能掌控这一切的平衡。”
安歌想要把这些作恶的全部捣毁。
“师父,我所能跟你说的,也只有这些了。”安歌轻声道。
司良沛靠在那儿,思绪万千:“可你知道,毁了他辛苦建立的商业帝国,需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吗?”
“我左右不过一条命,最多就是加一个沈碎。”
安歌笑着道,神色那般。
好像也没有其他什么可以考量的。
司良沛皱着眉头,看向她,神色越发凝重:“你选择这条路,师父其实都明白,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会帮你的。”
司良沛看着安歌,第一次觉得自己收的这个徒弟,终于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