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她方走出来时的自信竟烟消云散了,脑子里满是自己这会儿好不好看,表情该如何做,手往哪里摆。
她站定了,双手在身前尴尬地绞着,低头看着自己这身衣裳,又回忆起了方才被人戳穿的窘迫,脸上唰得一下红到了耳尖儿,总觉得自己这是在丢人显眼。
她抬眸看向段宁,他坐在不远处噙着笑看过来,见她也看了过去,便起身走过来,宋凌正要说些什么,他便抬手伸向他自己的脑后,将两人出宋宅前,宋凌给他的金簪花嵌宝石的金钗取了下来。
没了金钗,他一头乌黑的墨发顺着他手的动作滑落下来,丝丝缕缕地落在肩头背后,与他一身鲜明的衣裳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门外有风吹进来,将他的发丝吹了几缕到脸庞鼻梁上,遮住了他脸上的棱角,更显得他的目光柔和,笑眼温顺。
他伸手绕到宋凌的脖颈后,一把抓起她的头发于手腕绕着圈地为她挽发。
宋凌面上更烫了,段宁个子本就高,此时他双手绕在她的肩膀上,手臂的温热源源不断顺着肩膀透下来,传遍四肢百骸,她似乎浑身都烫起来了。
宋凌抬眼只能看到他的胸膛处,他离得自己极近,她再怎么朝上看,也只能看到他芽黄襟口处露出的洁白皮肤,而他的脖颈处却绕了条暗花细纹的绸子。
宋凌想不出那是做什么用的,这日子一天比一天热了,他缠着这些布料在脖颈上,不热么?
她方想开口问问他,便听段宁温润如水般的嗓音从头顶传下来,“挽好了。”
宋凌的思绪被他拉了回来,伸手想去碰脑后的发髻,却被段宁一把将手攥在头顶上。
“你使劲儿没数,别弄乱了。”
她撇撇嘴,不情不愿“噢”了声,讪讪抽回了手,放在背后,却用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方才被他抓过的手腕,仿佛他指尖的温热仍停留在上面,挠得她痒痒。
她没话找话,“阿姐这衣裳也是红底儿的,那金钗也是嵌着红宝石的,我这像不像株高粱?”
段宁未曾见过高粱长什么模样,但既然她这么说了,那想来是红色的,又不禁想到了她之前说过的“大葱”和“豆芽”,失笑出声。
他笑着附和,“是高粱,不是豆芽儿了。”
宋凌上下看了看他,正经道,“可你还是豆芽。”她又想了会,轻声道,“我换了这裙子,咱俩的衣裳就不成对儿了。”
她想了一会,又忽的拍了下手,“高粱和麦子,好像是可以套种在一块儿地里的!”随后她又严肃地看着段宁,“那你不是豆芽儿,你是麦子,这样说来,还是一对儿。”
她原本的声音细而不尖,像珠子掉进瓷盘似的清脆响亮,一如她这人。
段宁无奈地笑,“就这样喜欢穿成对儿的衣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