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正忐忑着,却看到了一路上那些被射死的工匠,尤其是采石场附近,那被血洗一般的场景。
其中有一些是她认识的,还聊过天、住过同一棚户,也有不认识的,却偶尔会擦肩而过,他们面容凝固着死亡时的恐惧,倒在地上,身上的血顺着山坡沟壑朝下流去。
明明现在是日光灼灼的白天,但却叫人似站以极阴寒之地从头凉到脚。
莫名有一种悲凉可笑,在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她面对这腥臭的铁锈气味,好像已经适应了,不再像一开始被熏得一阵反胃。
她这段时日的各种遭遇,比她前辈子二十几年加起来都还要跌宕起伏、惊险复杂。
单扁蹑手蹑脚,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回来,他惊讶地扫视了一周,急步奔向郑曲尺,关切道:“尺子,你没事吧?”
之前太过混乱紧张,郑曲尺根本忘了他,而他也不知道关键时刻跑哪去了。
她瞥了他一眼,一身周整洁净,不似遭难逃命过。
她心底猝然划过一道疑虑,但她多少在这些人身上也学了些心机,面上不露声色,摇了摇头。
“我没受伤,是秋救了我。”
单扁一听这话就信了,他呼出一口气,眉心打起褶皱:“想不到这些蛮子竟这么快就派人来试探了,刚才我看了,鬼羧岭这边的城墙被彻底烧毁了,看来接下来宇文晟会加紧赶工修筑城墙,这样才好派驻兵力布防在鬼羧岭。”
城墙?
郑曲尺神色凝思,似自言自语道:“你说,如果说鬼羧岭的城墙足够坚固抵挡蛮子的铁骑、弓箭,这场祸事是不是就可以不必如此惨烈?”
单扁没什么道德感道:“若不是知道鬼羧岭这边的城墙毁了,这些蛮子怎么会前来试探?不过就邺国这样,迟早是守不住的了。”
“为什么会守不住?”她猛地看向他,一双褐瞳迎阳,如注入了光,粼粼辉泽之下,惊心动魄:“我觉得,它守得住。”
甩开他,她快步走上山去,她看着残垣城墙,火势攀爬着墙体,烧出浓烟滚滚,这一片被烧垮塌了,余下的那一截像一条歪七扭八的蚯蚓,在山岭褐土树茂间穿爬。
由于地势起伏不定,它的下陷、降沉很严重,甚至她还看到有一部分倾斜到快倒塌的程度。
她粗略估计着可能存在的问题。
地基不够稳固是其一。
强度不足是其二。
不懂因势变通是其三……
她根据心中的猜测,去到城墙附近进行实地考察跟检验。
虽然墙身表面用条石或砖块砌筑,但显然某些地段不适应,他们工艺不够严谨,缝隙间也不够贴合密实,她看过,草根、树根在缝中生长,这样很容易造成松动垮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