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她以为她必死的那一个瞬间,一个人就像天神一样神迹一般地出现,救她出那一番悲惨境地。
那人,是宇文晟。
还有,在巨鹿国的风谷沙城,她险些被逃难的人迁累,践踏受伤时,也是他及时出现救她于危难。
是他,推她入地狱。
可也是他率重兵闯进巨鹿,伸手将她带回了邺国,免她从此颠簸流离,亲人失散,远避它国。
这些,她没忘。
正因为没忘,所以她对他的心情一直是怒不得、怨不下,却又亲近不了,矛盾复杂得连她自己都烦得紧。
蔚垚停下脚步,与她相对,他语重心长道:“夫人,我知道你与世人眼中的将军,都是只能观视而不敢靠近,你们认为他性情凶残暴戾,害怕稍微靠近,便会被他恣雎独断所伤害。”
郑曲尺一时无言以对,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性格有缺陷之人,自然不可能是情绪稳定之人,他可以时而温风细雨,转瞬便急风骤雨,再加上他身居高位,生杀予夺,谁敢置喙?
“可将军他不是不可教化的啊,夫人。”他给她讲将军的过往,便是想告诉她:“将军生来便受尽苛待,他没被人爱过,自然也不懂如何去怜悯世人,可你如今是将军唯一的亲人、爱人,我不知道除了你,还有谁能够让将军变得更好了。”
父之责,母之教,他通通缺失,他是自己野蛮、如杂草一般活下来,生长起来的。
郑曲尺受不住蔚垚祈求的泛红眼睛,下一秒,她垂下眼,却摇头:“别说笑了,我、我连自己都活得举步艰难,我根本办不到的。”
“不,你办得到。”蔚垚笃定道:“将军手上,从未留过任何刺客的性命,但是你先前一句住手,他却止刹住的杀意,这是以前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还有当初你在风谷沙城,将军为了你,放弃了烧毁风谷沙城的计划,不杀尽其中的遗留祸害,只因怕你见血,惧怕于他更甚。”
他一口气说完,胸膛起伏平喘片刻,才说下最后一句:“夫人,将军为了你在改变、在隐忍、在克制他的本性,也在学着别人对待妻子的温柔,这些……你真的看懂了吗?”
郑曲尺如木雕杵直在那里,人虽没动,但心却似那飘落的竹叶,经风一吹,凌乱得起起伏伏,不肯平静。
许久,她挤出一抹勉强的微笑,一向口齿伶俐的她,这会儿要说的话,却有些颠三倒四。
“蔚大哥,我、我这是第一次谈对象、嫁人,可一上来就挑了宇文晟这种恐怖高难度的……我真的、真的很慌,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与他成为真正的夫妻,也不知道,我该怎么样去接受这样一个夫君,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