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那盖儿之前,岳将影的心情是十分忐忑的。
揭开那盖儿之后,他的心就差直接从嗓子眼儿里吓出来了!
沈虽白亦是始料未及,错愕地愣在那,半响才反应过来,先将照霜剑收了起来,将她从箱子里拉出来。
此箱中装的是些字画,也不晓得她怎么混进去的,还弄了个布袋,装了干粮,却是少了些,一日便吃完了。
“岳,溪,明。”岳将影一股子无名火蹭蹭蹭地冒了上来,一把将她从箱子里提溜了出来,“你,你怎么会在这!”
岳溪明心虚地低着头:“我想跟着你们……”
“你这丫头!……”岳将影气得牙痒,才上前一步,岳溪明就往沈虽白身后躲。
“沈哥哥救我!”
“将影。”沈虽白拦住他,“你先冷静些,好好说。”
“我还能冷静?”岳将影就差撸袖子揍她了,“你现在都敢躲在箱子里偷偷溜出来了,这箱子上了锁,一路都不会打开,若不是凑巧被我们发现,你是打算把自己憋死在里头吗!”
“我,我……”岳溪明有些委屈,“我也没想到于伯会给箱子落锁嘛,本想着等出了楚京,到驿站之后,我就偷偷溜出来喘口气儿,不这么做,你们才不会带我出来呢。”
“那你就能混在聘礼中?”岳将影简直要给她气死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说着,便上前将她从沈虽白身后拉出来。
岳溪明手脚并用地挣扎着,拧不过,最后连牙都上了,啃得岳将影胳膊肘上一圈牙印!
“溪明!松口!”沈虽白赶紧把这二人分开。
“你要是把我送回去,我就告诉爹,这是你给我出的主意!”岳溪明缩在沈虽白身后,冲岳将影呲牙。
“你这臭丫头!……子清你别护着她!”岳将影气到脸发紫。
“行了行了。”沈虽白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已经走了一整日,眼看天就要黑了,便是要送她回去,也得等明日再说。”
闻言,岳将影看了看天色,已是日近西山,带着她走夜路确实不妥。
“咕——”
岳溪明的肚子发出响亮的一声,她立刻心虚地缩了缩脑袋。
沈虽白看了她一眼:“溪明在箱子中待了一日,也饿了,不如先找个客栈歇歇脚吧。”
岳将影呵了一声,看着闹心,却也没什么办法,跳下了车,指了指:“前面有个客栈,先去找些吃的。”
闻言,岳溪明总算松了口气,感激地朝沈虽白挤了挤眼。
“天快黑了,你便坐在车内吧。”沈虽白去马背上翻出一包酱牛肉,转身递给她,“先吃些垫垫肚子。”
“……谢谢。”岳溪明接过牛肉,坐在马车中,放下了帘子。
沈虽白翻身上马,与岳将影一起往前走。
“这丫头,一日都不老实……”岳将影此刻还憋着一肚子火。
“所幸她不是悄悄跟在我们后面,否则万一遇上什么事,你我恐怕都留意不到。”沈虽白道。
江湖虽令人向往,但其中也有不少险恶之处,她一个在楚京长大的郡主,哪里见识过所谓的人心险恶。
“她敢。”岳将影哼了一声,“她的胆子,也就在你我这等熟识之人面前才大,跟着我就以为能无法无天,在外头,怕是一只虫子都能吓得她哭出来。”
沈虽白无奈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再往前走,便是一座小镇子,他们寻了一处小客栈落脚,叫了些饭菜,先填饱肚子。
岳溪明是真饿了,瞧见一盘烧鸡端上来,眼神都亮了几分。
“不知错,不许吃肉。”岳将影毫不留情地将烧鸡挪得远远的,看着她求而不得,急得不知怎么说才好的样子,就觉得心情畅快了几分。
“将影,事已至此,现在不是教训她的时候,让她好好吃饭吧。”沈虽白算是服了这俩兄妹了,吵个架还不许人吃肉,着实好笑。
他默默将那盘烧鸡又挪回了她面前。
岳溪明立刻喜笑颜开,冲岳将影得意地眨了眨眼。
岳将影白了她一眼,烦心得很:“吃吧吃吧……”
他转而看向沈虽白:“沈子清啊沈子清,你这么个脾气,日后娶了她,还不被她欺负啊?”
“沈哥哥都知道宠着我,你是我亲哥哥就知道欺负我。”岳溪明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闻言,他露出了见怪不怪的神色:“他这就算宠你啊,那你是没见过他当初怎么宠顾如许的。”
“顾教主?”一提到顾如许,她就有了兴致,贼兮兮地瞥了沈虽白一眼,“你很宠顾教主吗?”
沈虽白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复。
“我只是照顾她一些罢了……”
他自己倒是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宠十一的事。
“他何止宠。”岳将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就差把她当祖宗供着了。”
他当年也是跟他们同在宗主内门学武的,沈虽白对顾如许如何,他可是亲眼所见。
啧啧,那叫一个宠啊。
顾如许就因为吃鱼,被鱼刺卡了一回,从此以后,凡是到她碗里的鱼,必定是被他剃光了刺的。
那七年,摆在顾如许面前的,永远是她爱吃的菜和糕点,每次下山,总有她喜欢的小物件和糖葫芦。磕了碰了,最先给她拿药的,永远是沈虽白,被人欺负了,不问缘由先护着她的还是他。
七年如一日,也就这傻小子干得出来。
谁能想到最后还被人家捅了一剑呢。
“将影,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沈虽白看了他一眼,“无需多言。”
岳溪明咽下了嘴里的肉,惊讶地望着他:“你以前……对顾教主这么好啊?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走呢?”
“谁知道顾如许脑子里在想什么……”岳将影想起五年前的事儿也觉得匪夷所思,犀渠山庄可是教养了她七年之久的地方啊,说是另一个家也是理所当然的,沈宗主平日里也最是偏爱她,悉心教导她的武艺,甚至比自己的儿女还要费心,还有个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的大师兄,她究竟还有什么不满的,非得出去祸害武林。
“她当初是跟着那个叫兰舟的少年走的,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肯回头。”沈虽白这么多年,也始终解不开这心结。
“她该不会是和那个少年私奔吧?”岳溪明一合掌,脱口而出。
四下顿时陷入沉默。
她觉得气氛不大对劲:“其实是我猜的,怎么,我……该不是说对了吧?”
“不,我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岳将影细细一品,忽然觉得有种茅塞顿开之感,“顾如许打小就任性,若是真动了心,以她那不嫌事大的性子,怕是什么离谱的事都能做得出来吧?”
如此一说,当年她做的那些事,倒是突然间都似乎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他与顾如许相识多年,对她的了解便是不如沈虽白,也差不到哪儿去,她确实是那种有胆便去干的人,只要她认定的事,便固执地做到底,哪管什么道理,那根本是油盐不进。
那小大夫长得还不错,清清秀秀的,日后长开了,不见得比沈虽白差,这顾如许还真会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