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瞧着他,直到沈虽白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怎么,做得不对吗?”
她顿了顿,忽然抿唇一笑:“没有,就是觉得你刚才有那么一点点的好看,再多看几眼,保不齐本座就答应你了。”
沈虽白一愣,却见她面露狡黠,紧接着道:“不过本座被你吓了一跳,又改主意了。”
沈虽白:“……”
“你下次再努力努力吧。”她觉得逗他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沈虽白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我再想想办法。”
“你们男子平日里都是如何追求姑娘家的?吟诗作对?还是花前月下?”她好奇地问。
上辈子倒是见过不少骚操作,就是不晓得到了这个时代,古人又是如何在心仪之人面前显摆自己的。
闻言,沈虽白倒是犯了难:“……我没有这等经验。不过从前听韩师弟说过,男子追求心仪的姑娘,会写诗诵词聊表心意,或是送些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讨一讨欢心。”
她扬了扬手腕上的红绳,打趣道:“所以你送这些是打算来讨本座欢心的?”
“……嗯,不知可有用?”
他忽然转过来,眉梢眼角净是温柔的笑意,明亮的火光中,恰似惊鸿一瞥,还带着一丝讨好的软意,教人看着就想不管不顾的应下他所求。
顾如许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那些酸溜溜的诗词歌赋都是浮云,他色诱当是更有效些。
“本座……考虑考虑。”她好歹把持住了自己跃跃欲试的魔爪,没对他做出酱酱酿酿的事来。
沈虽白笑了笑。
烤了一会儿火,身子也暖了不少,顾如许搓着手,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火光,问他:“沈虽白,假如——本座是说假如,假如本座不是你的小师妹,你还会正眼看本座吗?”
他略一皱眉:“何出此言?”
“哎呀,打个比方嘛。”她瞄了他一眼,“本座在想,倘若如此,你大概既不会帮本座挑鱼刺,也不会送本座这些小玩意,更不会跟着本座跳聆雪崖……”
“瞎说什么呢?”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温热的手指摩挲着她的长发,犯规般地撩拨着她的心弦,她忽然想索性就装一辈子的魔教教主,也并无不可。
她拢了拢身上的玄袍,咕哝了一句:“我冷,你坐近些……”
闻言,沈虽白便十分听话地往她身边挪了挪。
她将脑袋埋进双膝间,像个球似的往他胸前一滚。
“十,十一?”他有些惊讶地看着突然滚到怀里的一团,宽大的弟子袍遮住了她的脑袋,只感觉到她轻轻地拱了一下。
“困了,你给我当枕头吧。”她闷声闷气道,缩在衣袍下的手悄悄伸出来,攥住了他的袖子。
有些人啊,生来便像一簇火,明亮又温暖,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待在他身边。但是靠得近了,又不免担心被灼伤。
而贪心则是人生而带来的通病,且无药可医,无论受多少次教训,依旧永不知悔改。她承认,她贪心了——对这个时代她最不应该去贪心的人。
沈虽白沉默了许久,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温暖得不得了。
她怂怂地缩在他的弟子袍下,问他:“沈虽白,你有过心上人吗?”
他沉默了许久,盖在她手背的那只手忽地紧了紧,她莫名觉得这话还是趁早别问下去了,他却开了口。
“有。”他的声音不急不缓,隔着弟子袍传到她耳中,夹杂了些许怀念,“她啊,原是这天下最好的姑娘,配得上这天下最尊贵的男子,性子拧,认死理,一旦决定了,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我把她放在心上好多年了,但她不知道……”
这话说得隐晦,但顾如许也不是个傻子,他口中的“心上人”,除了他的小师妹,还有谁呢?
她忽然觉得,自己白白占了个大便宜,受之有愧。
“是吗,那姑娘可真有福。”她轻声笑,“我可有同你说过,曾梦见你死了?”
“……嗯。”
“我梦见了好多回,想忘都忘不掉了。”
沈虽白顿了顿:“你梦里,我是如何死的?”
她撇撇嘴:“万箭穿心,也不知谁跟你这么大仇……”
他勾了勾嘴角:“真巧,我也曾梦见过自己这样死了。”
她一愣,从弟子袍中钻出半个脑袋,诧异地望着他:“你也梦见过?”
“嗯,那梦里还有你。”
“……梦都能如此相似吗?”她一脸狐疑。
他摇了摇头:“或许是前世有缘吧。”
这种神神叨叨的说法,顾如许不大信,但看他脸色,又不像是在开玩笑,那场反复出现在她梦里的画面,就显得有些玄乎了。
“我还梦见你独自坐在一株梅树下,等了好久。”他道。
“嗯?等谁?”
“不知道。”他的手缓缓地收紧,“或许在等你的盖世英雄踩着五彩祥云来接你吧。”
闻言,顾如许都给逗笑了。
“那在你梦中,我可有等到他?”
她的目光一片澄明,火光灼灼,仿佛要在那眼中开出明艳的桃花来。
他似乎有些笑不出来,却又勉强自己挤出了一丝笑意,伸出手去,抚过她的额头。
“你应当是等到了,只是他来得有些迟。”
顾如许好笑地望着他:“能有多迟,我变成老太婆了不成?”
他顿了顿:“你没有变成老太婆,只是他太笨了,没想到有个人一直等着他,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她权当是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寻个开心似的猜测道:“也许是他跑得太慢了,他应当驾着五彩祥云过来,我就不会等那么久了。”
“嗯。”他望着她,轻轻一笑,“下回他一定飞奔着去,不会再让你久等。”
她满意地点点头,忽然又问了一句:“你之前从聆雪崖上跳下来的时候,想什么呢?”
那么高的悬崖,她倒是晓得下头有个水潭,他知道什么,却跟着她跳下来,就没想过万一真摔死了,岂不是江湖上一桩令人诧异的惨案?
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剑宗大弟子居然跟魔教教主一起跳崖,双双丧命于琼山,剑宗宗主痛失爱子之类的传闻,她都能想象出沈遇气到脸发紫的样子了。
沈虽白想了想,道:“我只是想拉住你。”
听听这耿直的说辞,她都忍不住直皱眉:“你拉是拉住了,但咱俩可不是一起掉下来了么,你好歹先看看崖壁上有没有藤蔓枯树之类的吧?”
“……我没想那么多。”
“……”敢情你跳个崖都这么刚的吗?
“下回我会留心看一下的。”
“你可拉倒吧,本座才不要跟你再跳一次崖!”
搞得像吃饱了撑着来殉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