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岳将影的身份尊贵,倘若他肯出手帮忙,找到阿舒的机会便又多几分。
“路上小心,无论如何,切莫冲动。”兰舟再三叮嘱。
她点点头:“我晓得了。”
说罢,便调转马头,与林煦孟思凉一同策马下山。
……
与此同时,一间昏暗的屋室中,衣衫褴褛的女子正被捆在一根冰凉的铁柱上,她刚挨过一夜的酷刑,从晕厥中醒了过来,身上不知又添了多少伤口,咳一声,便溢出一口浊血来。
她抬起头,望着一片漆黑的四壁,双眼适应了黑暗之后,倒是还能看到墙上成排的刑具。
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忽然觉得左脸也疼得慌,大概是昨夜的鞭刑,不巧打中了一下。
眼下这间屋子里只有她一人,看来施刑之人也有些累了,她不确信自己在哪,有没有离开曲州,不知扎在槐树上的红幡和她的腰牌可有被人发现。
在这昏暗的屋子里,连个窗子都无,她甚至不清楚究竟过去了几日。
堂堂红影教魍魉使,竟会遭人暗算,想来她自己都觉得不甘得很。
数日前,她奉兰公子之命,前往楚京面见长公主殿下,将公子贴身的墨玉佩交与殿下,以证身份,起初一切顺利,她到楚京的第二日便寻到机会潜入了长公主府,本该立刻回青州复命,没想到离开楚京之时,忽然发现了鬼面罗刹出现在了楚京城郊。
她觉得事有蹊跷,便与两名暗阁弟子悄悄尾随。
阮方霆似为隐藏行踪,换了身粗布衣裳,摘下了鬼面具,她瞧了一眼,便记住了他的长相。
狭目黛眉,五官还算周正,眼睛却瞎了一只,她记得教主曾言,在束州使暗算过此人一回,想必这伤就是因此而来。
他似是许多年不曾见光,整张脸都呈现出病态的苍白,眼角泛着一点红色,即便不戴面具,也如厉鬼一般令人发怵。
她跟着他找到了密林深处的一间农舍,屋子看似十分寻常,四周却异常安静。
阮方霆走进去后,一直没有出来,直到黄昏时分,一辆单骑的马车驶入林中,驾车的小厮十分年轻清秀,她在此生阁中早已遍阅千人,是不是女扮男装一眼便知。
那小姑娘将马车停在了农舍侧面的柴草堆后面,左顾右盼了一番,才撩起车帘,请下了马车中的人。
车中走出的亦是个女子,似乎比这姑娘年长些,披着狐裘斗篷,被搀扶着走到门口,那小姑娘扣了扣门,便有人将她们迎了进去。
随后,那道门又关上了。
她心中疑惑,又觉得方才进去的那个穿着斗篷的女子一晃而过的脸有些眼熟,便吩咐两名弟子留心周围的动静,自己则从农舍后面摸了进去。
院落中并无一人,屋中亮着灯,窗上映出三道人影。
没一会儿,那小姑娘便退了出来,守在门外。
她贴着墙,小心谨慎地到了窗下,将窗子微微抬起了一点。
屋子里只有阮方霆和那女子,片刻之后,那女子解下了斗篷,搁在手边的桌子上。
看清那女子的脸的瞬间,她着实吃了一惊。
此生阁这些年搜集朝野各处的大小诸事,尤其是与宁国府谋反案有关之人,皆收录在册,就连一个宫女都不曾遗漏,何况是如此人物。
当朝太后司菀,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她紧盯着这二人,司菀与这阮方霆似乎早就相识,寒暄了几句之后,司菀问道:“一月之期已至,可有查出什么端倪?”
阮方霆道:“我已调度宫中暗卫,在青州附近探查多日,虽无确凿的证据,但裴君彦极有可能藏身在琼山之中。”
司菀目光一沉:“既然如此,便动手吧。”
阮方霆皱眉:“红影教护得严实,若想刺杀,还需想个法子让他离开阎罗殿。且那顾如许也不是什么善茬,倘若她在,恐难以得手。”
司菀一阵头疼:“区区一个黄毛丫头,能难住你?”
“此人武功不知深浅,且行事乖张,难以预料,不可轻敌。”
“一个江湖中人,竟然护着一个出逃的皇子……你且查一查这顾如许,哀家总觉得事有蹊跷,裴君彦保不齐还有党羽。”
“是。”
季望舒在窗下听了许久,暗自心惊。
五年过去,司菀终于还是怀疑到公子和教主头上了,长生殿和阮方霆看来都是她的人,如此说来,护国令和灼华剑的事也都有了解释。
教主和公子眼下还不知此事,须得尽快回琼山禀报才行。
“玉屏的下落也有了眉目。”阮方霆忽然道。
正欲离开的季望舒又停了下来。
只听他道:“玉屏眼下应当就在云禾山,九命死前曾传出消息,剑宗预谋过些时日将其送入京中,至于要送去哪儿,就不知了,但玉屏的目的,想必就是为主鸣冤。”
司菀冷笑:“五年前被这贱婢侥幸捡回一条命,她苟且偷生也就罢了,还想入京翻案,痴人说梦!沈遇带着纯嘉太公主退隐江湖多年,本以为是个晓得天高地厚的,哀家当年便没有动他们,而今却如此不识抬举!”
阮方霆默了默,道:“剑宗大弟子沈虽白,似乎一直在暗中查宁国府的案子,玉屏在他们手中,只怕他们早已知道些什么……”
“那贱婢知道什么?即便她真的说了什么又能如何?一个江湖门派,怎敢与朝廷对抗,剑宗若真敢横插一脚,便休怪哀家心狠了……”她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阮方霆心领神会。
门外的迭珠站得有些冷,便搓着手来回走动了一会儿,突然瞥见拐角处有一抹人影,借着灯光,微微地晃动。
她吃了一惊,当即喊出了声:“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