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上不也没写着坏人么?”她笑了笑,“我觉得你的曲子弹得挺好听的。”
“曲子弹得好听就是好人?”这什么歪理,兰舟不禁皱起了眉。
她摇了摇头:“只是我挺喜欢听罢了,其实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都无所谓,真正用心险恶的人,我都不知见过多少了。”
“和亲之事,并非我能左右,也无法把你藏起来,你被封为公主的那一刻就该料想到这个金枝玉叶,不是这么好当的。”兰舟道。
“你可真不会说点好听的。”她吸了吸鼻子,“要是我爹娘还在就好了,做公主有什么好的,连个真心话都没人说,还不如郡主来得自在……”
远处的灯火渐渐近了,看来是府中护院在巡逻,兰舟皱了皱眉:“该走了。”
他一把勾住她的腰,带着她跳到巷子里。
裴婳怔怔地望着他,不知是他方才的话令她觉得不快,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忽然就动了坏心眼儿,趁着他一时不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掀了他头上的箬笠!
轻纱落,夜风起,终于让她看清了他的容貌。
于这个寒冷的冬夜,昏黄的灯火中,翩翩白衣少年,刹那间她仿佛看到眼前的天地骤然明亮了几分。
“……你原来长这样啊。”自己做的事,自己倒是先愣住了。
兰舟也吃了一惊,立刻放开了她,从她手中夺过箬笠,重新戴上。
“我送你回宫。”
从顺悦侯府到宫门,有一段路要走,不知是不是因为做了亏心事,裴婳这一路也没再烦他,一直走到白石桥前,他停了下来,指了指不远处的宫门:“过去罢。”
她走到桥顶,忽然回过头来,犹豫地问他:“你会武功的事皇姐知道么?”
他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你的脸皇姐看过吗?”
他依旧摇头。
有些事,似乎没必要对这个小公主说明白。
她笑了起来:“我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同样我今晚跟你说的话,你也忘了吧,小琴师,有缘再见。”
她转身朝宫门跑去。
兰舟站在桥边,看着她进了宫门,才离开了此处。
回到公主府时,裴瑛和映欢已等了他许久,玉屏更是一直在廊下等着,远远望见他走过来,赶忙迎了上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她不肯说实话吗?”裴瑛不免担忧,玉屏也露出了忐忑的神色,似是在等他的回答。
兰舟摘下箬笠,搁在一旁,示意她们稍安勿躁:“她已经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眼下人在千金布庄,我已派了人护着,想必不会出什么岔子,日后也能做个人证。”
闻言,裴瑛才稍稍安心了些:“那为何这个时辰才回来?”
她原本想着他日落之前就能回到府中,还让人留了饭菜。
他顿了顿,道:“路上碰上了一点意外,故而回来得迟了些。”
“可要紧?”
“不妨事,都处理好了。”他笑了笑,转而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去城南之前,我的人从郑府取回了这封信,阿昭已经晓得怒图皇子提亲于你的事了。”
裴瑛眉头微皱:“阿昭近来可好?”
“诸事平安,暂且并无纰漏。”他道,“阿昭眼下更为担心的,是皇姐你的事。”
“她可有什么想法?”裴瑛被软禁在府中多日,除了出家和求死,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来躲避和亲了,再这么僵持下去,怒图使臣那边,恐怕也得要个交代。
她的确不想和亲,但若是真没有别的法子,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这次阿昭和阿彦都坚决反对她嫁入怒图,那样的态度,简直像是能预料到她出嫁后的惨况。
个中利弊阿彦也同她商量过,怒图此举确实有些令人生疑之处,在查清楚之前,大周的公主不能就这么草率地去和亲。
“阿昭已经从郑承那边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了,怒图使臣估计这几日便会再提此事,届时势必得有个决断,皇姐不愿嫁,出家和求死这两条路万万不可选,不仅阿昭不会同意,我也不能答应。”
“可此事关乎两国边境安宁,若非远离红尘或是以死明志,陛下和太后那边,怕是都不会轻易放过我。”裴瑛事先也考虑了诸多情况,唯有这两条路能救她于水火。
“阿昭信中说,弘威将军府岳将军已为皇姐在裴君怀面前说了几句,虽未明言,但裴君怀似乎已经有所动摇,却还是缺一个台阶,只要借此机会,推波助澜,让他彻底打消这个心思,和亲之事或可有转机。”
他的话令裴瑛有些意外:“岳将军……阿昭既然来信,是不是已经有打算了?”
兰舟点了点头:“阿昭的确有个主意,但皇姐恐怕得吃些苦头了。”
裴瑛攥紧了拳头,毅然决然道:“只要能解此次之围,吃点苦头算得了什么?你说吧,要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