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午后,沈虽白如期而至。
“没有人跟着你吧?”见他的头一句话,兰舟已经没什么好口气了。
沈虽白摇了摇头:“近来郑承已经开始渐渐信任于我,暗卫撤走了许多,剩下的,也不再跟着我出府。”
“休要得意,郑承那老贼可没这么好糊弄。”兰舟道。
“你今日找我来,可是十一那边不大顺利?”沈虽白问。
虽然不愿承认,但此事还真被他说中了,兰舟的脸色顿时沉了几分。
裴瑛忧心他俩又吵起来,便上前将眼下的状况说清了。
“阿昭说过,当年沈宗主前来救她,便是在天牢中放了把火,趁乱将她带走的,这回亦是如此,不过这火要烧得更旺些,否则凭她一人,恐怕无法在护着一人的情况下应对那些禁卫军。”
“这么说,必须要在今日将这些松油和火折送到十一手上,让她趁夜布置,而派去的人却始终进不了天牢大门?”沈虽白几乎是立刻领会了其中的意思,“为何不从正门入?”
兰舟斜了他一眼:“正门禁卫军守备森严,即便有公主府的令牌,也要搜身才能入内,况且这样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岂不是打草惊蛇?”
沈虽白叹了口气:“我几时说了要以本来面目进去的?天牢虽守备森严,但若有亲眷前来探视,也不会一律拒之门外吧。”
闻言,兰舟怔了怔。
“的确如此,寻常的犯人,天牢中是允许半月探视一次的。”裴瑛也意识到了这漏洞。
一味想着如何让武功高强的暗阁弟子潜入天牢,却忘了还有这样的法子。
“但郡主乔装成无赖,咱们该以什么身份前去探视呢?况且既然要经过正门,也必定要搜身的。”映欢姑姑迟疑道。
要想瞒过狱卒和禁卫军的眼睛,还要能动之以情晓以之理,令人为之动容的身份,更要能藏得住给郡主带去的东西,这可如何是好?
裴瑛沉思片刻,看了看兰舟和沈虽白:“我倒有个法子,兴许能成,不过眼下季姑娘抽不开身,林公子也应阿昭的意思,去准备明日的马车和人手了,眼下只有你二人能担此重任,还需委屈你们一番。”
二人怔了怔,看着裴瑛满含笑意的眼睛,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
一个时辰后,映欢姑姑搀着二人重新回到裴瑛面前,一直趴在柱子边耷拉着眼皮的哈士奇都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喘。
裴瑛手中的茶险些没端住,讶异地望着二人:“……还挺合适的嘛。”
此时此刻,已然换上女子衣裙,梳着发髻的兰舟和沈虽白二人心中俱是五味杂陈。
诚然在江湖上也瞧见过不少女扮男装之人,但男扮女装的却是凤毛麟角,尤其是自己亲身体会,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他二人从廊下过来时,互相不知踩了多少回裙摆。
“皇姐。”兰舟额上的青筋在欢快地蹦,“……真的要这样吗?”
裴瑛起身,又替他扶了扶发髻上的珠钗:“夫君入狱,妻妾一同前去探望,乃人之常情。”
沈虽白抿了抿唇上的口脂,分外为难:“就不能装作兄长亲朋?”
“你二人的容貌本就不便在京中行走,这次更是要出入天牢,改头换面,才能掩人耳目。”裴瑛郑重道。
兰舟耳边一直传来哈士奇呼哧呼哧的生意,看都不用看便晓得他俩现在这模样,连狗都要笑到满地找头。
他看了沈虽白一眼,冷笑一声“你扮女人还真有模有样的,能去青楼当个花魁。”
沈虽白扫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太子殿下,咱俩彼此彼此,就别半斤笑八两了。”
二人互瞪了一眼,本就相看两相厌,这下更不愿直视了。
映欢姑姑莞尔一笑:“为了让二位与原来大相径庭,奴婢可费了番功夫,殿下觉得如何?”
裴瑛连连点头:“甚好,甚好,若是女儿身,应当就是这般模样。”
兰舟:“……”
沈虽白:“……”
“就这样吧,天色不早了,这就去天牢。”兰舟收好那瓶清松油和旁边的火折子,示意沈虽白同去天牢。
二人便就这么提着裙摆,从公主府后门走了出去。
他二人本就容貌不俗,即便扮作女子稍有些古怪,走在路上也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沈虽白,在到天牢之前,有件事你我得先说好。”兰舟压低了声音同他道,“既然是妻妾一同前去探监,总要有个分别,你我谁是妻,谁是妾?”
要不是走在大街上,沈虽白真想给他后脑一瓢子。
“这种时候,你在意的居然是这个?”
兰舟斜了他一眼:“一会儿官差若是问起来,总要答出个所以然来。”
沈虽白无奈地笑了笑,忽然发现这位太子殿下在某些方面还挺爱较真的。
“这倒是,我是妻,殿下是妾如何?”他道。
兰舟登时面色一沉:“凭什么?”
他憋着笑,着实不知两个大男人争这个作甚,但看这位太子殿下好像挺介意的样子,未免惹出什么麻烦来,他便退让了一番。
“那殿下是妻,我是妾?”
闻言,兰舟这才面色稍缓。
在沈虽白看来,他也就差没在脸上写着“这还差不多”了。
二人一路低声商议,走到了天牢门前,刚一走近,便有禁卫军上前架枪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