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本就在禁卫军看守之下,禁卫军中又有宁青执的人,顾铎与朝矜被劫的消息,很快便通过宁青执之口,传到了司菀耳中。
听闻了事情经过,她险些把手中的杯盏都掐碎了。
起火,失踪,无从查证……这与五年前天牢中发生的事如出一辙。
那一回,放跑了顾昭,这一次,连顾铎也不见了!
本是为了严密看守,才许阮方霆将人送入天牢,却是这样也没防住!
阮方霆办事,她本是最为放心的,然这一回,她却是失望了。
身在江湖的人,一旦插足朝堂,还是会有许多疏漏之处,而顾铎和朝矜的失踪,正是如此。
她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阮方霆说过的话,裴君彦和顾昭,只要他们还活着,她这颗心便要时时悬着。
此次的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且蹊跷,甚至让她怀疑长生殿中是否出了内奸,而阮方霆却不自知,自从得知阮逍要远嫁怒图后,他似乎有些迟疑了,尽管她再三保证不会亏待阮家和阮逍,他依旧心存不满。
这样的结果,她亦有预料,但她也晓得,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舍下她。
这个男人,早早便被她拿捏在掌心里,这些年他替她卖命,当年给先帝下毒之时,也多亏他找来了毒鬼朝矜,他为她立了不少功,这也是她对他还心怀仁慈与愧疚的缘由。
但他看丢了顾铎,也就是看丢了另一枚护国令乃至先帝遗旨的下落,若是顾铎将护国令的下落告知于旁人,他们这些年的谋划怕是都将付之一炬,她如何能安心坐在双懿殿中?
顾铎的行踪,一直十分隐秘,除了朝矜和阮方霆,便只有她和青执知晓,就连迭珠她都是瞒着的。
能打探到其下落,甚至有心相救之人,世上不过寥寥,她心中不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迭珠。”她唤了一声。
迭珠立即走上前来:“娘娘有何吩咐?”
“传信给阮先生,命他留意城中动静,若觉察到红影教中人的行踪,立即告知哀家。”她隐隐感到,顾昭和裴君怀怕是已经入京了。
前些日子的滨州围剿,虽传回了魔教教主现身应战的消息,但细想下来,恐怕是为了拖延时间,阮方霆派去的杀手,也都被人截杀,红影教再度销声匿迹,至今没有任何音讯。
那位顾教主与顾昭之间的关系,在阮方霆给她呈上了画像之后,她便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五年过去,当初那个蒙受万千宠爱的小郡主,与司茴是越来越像了,眉眼间,还有顾昀的几分神韵。
她盯着那幅画像看了许久,而后,命人将画烧成了灰。
顾昭还活着,这个消息比裴君彦还活着更令她如鲠在喉。
她与裴君彦若真的已经回到了楚京,也不该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暗中相助。
虽不能肯定顾铎和朝矜失踪是他们所为,但劫天牢这么大的事,既然敢做,便会留下马脚。
迭珠出去后,她便命人召宁青执入宫,嘱咐她彻查近日天牢中发生过的大小诸事,出入天牢的犯人,便是平日里不值一提之辈,也不可放过。
宁青执领命,两日后,向她呈递了天牢半月以来的详细记录,司菀遍览之后,发现有一无赖醉酒后冲撞长公主裴瑛,被官府擒拿,在天牢中关了三日。后因裴瑛不予追究,才将人释放。
此人出入天牢前后,与那场火恰好能对上。
市井无赖之流,本就籍籍无名,再加上府尹当日处置得仓促,也不曾记住此人容貌,只听闻家中曾有两个女子前来探视过,就在天牢起火的前一日。
这未免太过凑巧了点……
“裴瑛……”看着纸上的寥寥数语,司菀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
与此同时,千金布庄中。
在兰舟的悉心医治下,顾铎的伤势有所好转,顾如许放心不下,便一直留在布庄中照料,公主府那边,兰舟寻了个借口暂且瞒了过去。
这日天色晴好,顾如许便扶着顾铎从屋中出来,坐在廊下透口气儿,立春刚过,楚京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颜姒在廊下立了屏风,给他们烧了炉子,铺上软垫,以免着了凉。
顾铎的四肢被折断过多次,即便接了回来,也几乎不可能与从前比拟了,莫说再拿起长枪,眼下便是端起杯子,都会微微颤抖。
尽管兰舟说过会尽力医治,但能恢复成什么样子,也难说。
顾如许给他倒了杯茶,微微一笑:“司菀那边估摸着也该反应过来了,这几日须得严加防备,你万万不可在楚京城中露面,这座千金布庄是长公主殿下名下的铺子,掌柜和伙计都是自己人,你便在此处安心养伤,其他事,交由我和阿彦来办就好。”
顾铎看了她一眼,艰难地发出了询问声:“案子,怎么样了?……”
他的嗓子伤得颇重,但在兰舟的调理下,已经能勉强说出几句了。
这样下去,治愈也不是全无可能。
“朝矜那边,交由阿舒和林煦去审问了,哥哥你还记得他们吗?”林家与顾家也时常往来,她记得顾铎还曾去林府教过林煦一段时间的功夫。
顾铎点点头:“他们,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