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都是江湖中一个名为长生殿的杀手门派之人,恰好与先帝之死有着莫大的关系,请陛下容臣从这一桩罪名开始说起。”
裴君怀收紧了拳头:“说。”
傅云月上前,递出了一只小瓷瓶与文慧。
文慧又请来当年曾为先帝尸身验毒的太医院院首,让他再度鉴别。
院首当众验了瓶中之毒,道:“启禀陛下,这瓶中所装,正是当年先帝所中之毒,只是还未催发出来,眼下并无毒性。”
当年他便发现先帝中之毒别有蹊跷,但始终没能查出此毒出处,世间似乎也从未出现过这样一种毒,没想到今日得以再见。
文慧道:“陛下,此毒名为‘梦断’,若是直接以银针相试,并不会显出毒性,但若是再添一味药,便能在一日内要人性命。”
“哪一味药?”
“人参。”文慧道,“据臣所知,先帝毒发那日,恰好喝了先皇后一盅参汤吧?”
裴君怀皱起了眉:“如此说来,先帝还是为先皇后所害,若非知道此药毒性,她怎么会恰好送去一盅参汤。”
“并非如此。”文慧道,“下毒之人利用了先皇后每隔一日便会给先帝送参汤的习惯,给先帝下毒,再陷害于先皇后。如此一来,真凶应是与先帝乃至先皇后颇为亲近之人。”
裴君怀微微一顿:“有话便直说。”
“臣查了五年前的宫中记录,在先帝毒发前一日,曾去过一位妃嫔住处用饭,此人身份尊贵,如今已是一人之下。”文慧的目光落在了司菀身上,不言而喻。
“文慧你放肆!”裴君怀拍案而起,“太后是朕的母后,岂容你如此污蔑!”
“臣所言之虚实,陛下还是问问这两个人证吧。”文慧看向跪在一旁的朝矜和知烟。
朝矜被季望舒和林煦接连用刑,再硬的骨头也受不住,早已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招供了,今日拖到御前来,只是希望他将话再同裴君怀说一遍。
他有些恍惚地抬起头,望见了司菀和裴君怀,俯身叩首:“……草民朝矜,本是萱谷弟子,后被逐出师门,是长生殿门下甲等杀手。”
他已然没有多少力气了,断了数次的胳膊在隐隐作痛,除了如实作答,别无他法。
他错想了顾如许这魔头,她将他抓回来,却是没有任何要与他商量的意思,更没有什么威逼利诱,她要得到他所知的一切,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她便不会放过他。
为了这桩案子的真相,她已然不在乎什么心狠手辣,也不会同他废话,只要能让他招供,她能不择手段。
这样一个人,的确可怕。
他看向司菀,喘了几息,继续道:“这梦断之毒,便是殿主命我配的,为的是替宫中一位贵人刺杀国君。”
“你口中的殿主是谁?”裴君怀问。
“我只知殿主名讳阮方霆。”他如实答复。
司菀心头顿时咯噔一下。
傅云月上前道:“陛下,这阮方霆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微臣已彻查了此人底细,他本是失踪二十余年的阮家嫡子阮延,改名换姓之后,在江湖中建立了长生殿,当初先帝之死,他亦是其中帮凶。”
闻言,裴君怀面色一惊:“又是阮家……他现在何处?”
“此人神出鬼没,眼下行踪不明,但应当还藏在楚京城中。”
裴君怀转而看向朝矜,眉头紧锁:“你说此毒是你所配,你可知谋害国君是何罪?”
朝矜面色淡然:“草民只是奉命行事,毒是草民配的,但下药之人并非草民,物本无罪,罪在人心罢了……”
裴君怀又看向一旁的知烟:“你又是何人?”
知烟垂眸:“奴名知烟,本是玲珑坊花魁,亦是长生殿甲等杀手之一。”
“你们这是带了两个杀手到朕面前来?”裴君怀不悦地看向文慧。
文慧道:“陛下请放心,这二人已服下化功散,还有岳将军在此护驾。他们乃是本案重要人证,还请陛下听一听他们的证词。”
裴君怀默了默,望着知烟:“继续说,你又知道些什么?”
“是。”知烟平静道,“五年前,奴奉殿主之命,将梦断之毒转交给宫中一位贵人,奴本不该多问,但那一日,奴却碰巧看见了那位贵人的面容。”
她抬起头,看向司菀,笃定道:“便是此时坐在陛下身旁的太后娘娘。”
此话一出,四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望着端坐于上的司菀。
司菀竭力隐忍着怒火,死死地盯着知烟。
本该早已被阮方霆所杀的人竟会出现在这,甚至连朝矜都落在了他们手中,这二人虽不足为惧,但当年后宫白纸黑字的记录和太医院院首的证言,却是无法轻易开脱的。
他们能查到阮方霆的身份,便能查到他当年化名混入后宫的记录,梦断之毒已然被呈到御前,先帝之死必要重查。
而这些证言,足以让文慧将矛头指向她。
这一步步的算计,都是冲着她来的。
宁青执和阮方霆眼下偏偏都不在,这个中的安排,她心里也有数了。
文慧目光一深,望向她:“不知太后娘娘对这二人所言之事,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