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登高处,以你的条件,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我不觉得你会因为坐过牢而小看了自己。以你的骄傲,你也不允许自己被人小看了。如果你要大树,多的是给你遮阴的,可你偏偏选择了傅正康,又入这傅家的门,你想做什么?”
陆薇琪被他眼中的寒光所摄,心中暗自惊了下,喉咙翻滚了下转头看向了别处。她自嘲一笑道:“你太高估我了。这个城市,那么多年轻漂亮又聪明的女人,我陆薇琪又算什么,不过是一个过气了的女人。”
“再者,如果我真有你说的那么有能耐的话,我找你,你愿意吗?”说完,她的手指搭在祁令扬的手臂上,祁令扬见状眉头一皱,马上甩开了。
陆薇琪笑笑看着他道:“看吧……”
“祁令扬,不妨告诉你,我是恨她,她毁了我的一切,我巴不得她过得比我还惨。但我这么恨她,又有什么用呢?她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
“我听说了,在我之后,常家的那位小姐也败在了她的手下。她这个哑巴,可不是个什么等闲之辈,是蜇人的马蜂。”
“我上有父母,下有未出世的孩子,可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陆薇琪轻轻的抚着肚子,此时锋芒尽敛,脸上竟泛起几分母性温柔,一副小女人姿态,“祁令扬,我现在过得很好,以后有可能过得更好。傅正康,他能够给我我想要的一切,我便傍着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我说这么多,你可以放心了?”
祁令扬淡淡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握着杯子往前离开了。
陆薇琪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冷了下来。那个哑巴,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这么多人维护她?
曾经,她的身边也是围满了人,她是人群中的中心,风光无限,是最耀眼的存在。脑中蓦然浮起一句飘忽的声音:“有的人是为了算计别人,有的人却得到了人心……”
陆薇琪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面目狰狞了起来,她握紧着手指,一根树枝被她掰断。
什么人心,哪个人不是在为自己筹谋算计着,没有目标的活着便是行尸走肉!
脚步声传来,陆薇琪马上恢复过来,待看清是卓雅夫人时,她的姿态又变得冷傲起来,淡淡笑说道:“夫人,回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事情紧急,疏忽了请原谅。”
卓雅夫人虽然人还虚弱着,但那高贵仪态是她从骨子里就透出来的,面对陆薇琪的故作姿态,她冷笑了下道:“没关系,个别无关轻重的人,我还没那么放在心上。”
她看了眼陆薇琪的肚子:“很多艺人为了演绎事业,就算怀孕了也不敢往外公布,千方百计的遮遮掩掩,但陆小姐就不一样了,八字才画了一撇就迫不及待的亮出来,看来陆小姐是不想要自己的那个舞蹈家身份了……”
卓雅夫人低头拍了下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眼睛故意的往她脚踝处一扫:“陆小姐,你这脚可是好了?”
“傅家对夫人的要求很高,可别以为生了孩子就稳当了,你的家庭背景配不上傅正康,拴不住他,小心别被卸磨杀驴了。”
傅正康的妻子儿子亡故,也没见他有什么伤心的,可见是个心狠的,陆薇琪这样的,不过就是图她那年轻的身体,漂亮的脸蛋罢了。
卓雅夫人几句话,没有一句重话,却明里暗里的把陆薇琪讽刺了个遍,陆薇琪那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气得牙根要咬碎。
当年,她就是为了跳舞才离开了傅寒川,如今反而是没名没分的跟着一个可以做她父亲的老男人,这又是何其的讽刺?
她想到了什么,随即一笑道:“夫人,谢谢你的忠告,我会牢记在心的。不过刚刚,我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说夫人跟大傅先生……”
“夫人,你跟大傅先生夫妻同舟三十多年,我还记得,你们的三十周年结婚纪念日办的多风光啊,伉俪情深惹人羡慕,当时那场景我还历历在目,怎么闹成这样了呢?”
卓雅夫人本就身体不好,被陆薇琪这么一刺激,气息不稳了起来,她白着一张脸瞪着对面的女人,就听陆薇琪继续说道:“夫人,你高贵优雅,端庄又冷艳,在这太太圈里,没有一个人可比得上你的。作为小辈,也一度的让我非常的敬仰。”
“不过有句话,我也藏在肚子里很久了。夫人,你虽然高贵优雅,端庄冷艳,可你就是太端着了,不肯放低自己,没有用女人的如水柔情将那男人变成绕指柔,这才走到了这般地步,我也很是为夫人惋惜啊……”
“呵呵……”卓雅夫人冷睨着她,发出一声冷笑,“可别这么想。正好,如此一来,我便不用跟你做妯娌,这一声大嫂,我委实叫不出口啊。”
“哦,对了,趁着傅正康对你还有兴趣,多往自己娘家搬点钱,以防万一也是好的。”
卓雅夫人讽刺着说完便迈开步子走开了,陆薇琪咬着牙也是一记冷笑,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有什么可端着的,可笑至极。
又过了会儿,快到下葬的吉时,老爷子的骨灰盒跟遗照被人从灵堂捧出来,一行人去往墓地,送他最后一程。
傅家这样的名门,祖坟墓地自是在风水宝地,背山面水。山路笔直宽阔,汽车在山脚下停下,一路人往半山腰上走,到了目的地,又按着习俗将骨灰盒下葬,傅老太太去世的早,老爷子的骨灰盒放在旁边,最后封起来。
送葬司仪站在一边说着保佑的吉祥话,等到仪式结束时,傅正南看了眼最末端的祁令扬一眼,他显得心事重重,最后眼睛一沉似是下了什么决定,忽然开口道:“诸位请等一下。”
仪式结束,众人正要准备下山,闻言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傅正南缓缓的往前走了几步,他正对着众人开口道:“很感谢各位来送老爷子最后一程,不过老爷子生前没有听——”
“老爷子跟各位都是至交好友,谈论过无数大事,老爷子也爱跟大家说话,不过生病以后便独居起来,生前没有听到各位再与他叙旧,想来心里是寂寞的。”傅正康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说着,到了傅正南身侧站定。
傅正南突然被打断,拧眉瞧着他,傅正康身体微微侧过去,压低了声音在他耳侧道:“这里不少都是商界大佬,在这里把祁令扬的身份公布出来,你应该比我更知道后果吧?卓雅夫人的丑闻还没结束呢,你真的要为了你的儿子,至傅氏于不顾吗?”
傅正南一怔,眼底透着火光与惊愕,这个秘密没几个人知道,他又是怎么得来的消息?
在傅正南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傅正康转过头,面色平静的对着众人道:“十分感谢各位来此一趟,陪我父亲走完最后一段路,让他不再孤单,父亲若在天有灵,心中必定欣慰。我傅正康心里也万分感激,以后必定再设酒宴,宴请各位表达感谢。”
送葬结束后,晚上在酒店另备晚宴感谢宾客,傅正康此番却说以后再备酒宴,就更加印证了傅正南心中的想法,不由皱紧了眉头,气息沉了下来。
这边墓地看着悲凄,实则暗流涌动,在另一处地方,一棵松树后面,苏湘默默的看着那里,一脸的平静淡然,等山上所有人都下山了,她一个人慢慢走过去,将捧着的一束白菊放在上面。
春意料峭,山间的风更冷,吹在皮肤上有种微微的刺痛感,苏湘捏了下冻僵的手指,淡淡说道:“老爷子,这回我没请示你,自己过来了。当年你一句话,我便进了傅家,我想着,怎么也要来送送你,以后,这段缘分就结束了。”
她对着新墓鞠了三个躬,原地等待了那么久,却在此时只说了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人死如灯灭,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就在她转身之时,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男人薄唇开合说道:“谁说这段缘分就结束了?”
傅寒川看了眼墓地,如果说她跟老爷子的缘分结束的话,还算勉强说得过去,毕竟不是在同一个世界了。
他抬头看向苏湘,就知道她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出现。
傅赢在刚才埋土的时候没忍住哭了出来,此时眼睛微微红,他抬头看了看苏湘,往她身边靠了靠说道:“妈妈,你也来送太爷爷吗?”
苏湘摸了下他的小脑袋:“嗯。”
“爸爸说,人是有另一个世界的,太爷爷见到太奶奶了就可以跟她在一起了,是吗?”
苏湘看了眼傅寒川,这种毫无浪漫毫无生活情趣可言的人会说出这种话,是不是中邪了。
她微扯了下嘴唇:“这我就不知道了,没试过。”
傅寒川瞪了她一眼,颇有忌讳的道:“你在老爷子老太太面前说话,注意点分寸。下山了。”
说着,他便绷着脸先往山下走,苏湘牵着傅赢的小手跟在他的后面,走了一段路,傅寒川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苏湘几步就与他并肩一起,两人手臂的衣料偶尔的碰触到,他站在风口一侧,挡住了那吹过来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