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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斐然和陆郡相识在学生时代的末尾处。异国求学的日子说充实也充实,但远离亲人朋友太久,偶尔还是会感到孤独。

聂斐然的父辈都是做学问的人,从爷爷奶奶到父母,几乎一辈子都奉献给了文学和教育,到了他这里,不仅要出国,还离经叛道地选择了一个商科专业。

聂斐然是自作主张改的专业,offer下来那天,聂父大发雷霆。

他有着某些旧式知识分子的风骨与固执,工作环境和接触人际关系也足够单纯良善,他无法理解。虽然嘴上不说,其实他平生最不屑的职业就是商人,所以自己的崽要学商科?简直天方夜谭。

但毕竟时代不同,于是只能痛心疾首地骂聂斐然,企图挽回聂斐然的昏头决定:“你像我儿子吗?怎么想的你说说。哪怕去研究外国文学或者比较文学也好啊?”

聂斐然倒是坦然,反正生米煮成熟饭。

他去给父亲茶杯续了水,耐心跟父亲说了自己的考量:研究文学当然是一条很好的路,但那是父母的路,不是最适合自己的路。他太了解自己了,比起一眼望到头的稳定人生,他更想要去做一些有挑战的,自己真正喜欢的事,如果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有意义的事,那不如重新来过。

聂斐然家是标准的严父慈母,不过说起来他的性格其实更像妈妈:外柔内韧,表面克制知礼,但克制之下总有一颗不甘平庸想要去冒险的心。

聂父不觉得他做的是有意义的事,但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再强求,板着脸让他别后悔,此后一周绷着没跟他说一句话。

聂母倒是挺支持儿子,行前一晚,母子俩坐在院子里说了会悄悄话。

她靠在聂斐然肩上,温柔地说:“然然,这话不该妈妈讲,但你爸爸出发点是为你好。”

她顿了顿,“二伯你知道吧?”

“疗养院那个?”

“嗯。”聂母应了一声,“他年轻时候自己办工厂,很是意气风发,除了他,你爸爸其他几个兄弟姐妹都和我们一样,穷知识分子嘛。反正那几年没有比他风光的了。但是后来呢,生意做太大,被不怀好意的竞争对手报复构陷,生意没了,倒是捡回一条命,只是整个人那股气一下子没有,这么多年再没振作起来。”

她伸手抚了抚聂斐然的侧脸:“你爸爸眼睁睁看自己的哥哥衰败下来,所以对一切涉及商业的东西视如洪水猛兽。你看,我们做学问是不挣几个钱,但心安理得清清白白,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可上了商场就不同了,有时候理不一定站在有理人那边。你性格像我,但学这个专业,以后注定要进入相关领域工作,我虽然觉得你爸爸的想法太绝对,但也同样怕你受到什么伤害。”

聂斐然揽住聂母,安慰道:“妈,我懂,但我会长大,你们不可能护我一辈子,狂风还是暴雨,都是我的命,担心也没用,而且念商科不一定就会去经商呀,不管怎样,我会保护好自己。”

生活上,聂斐然家不算清贫但也绝不富贵,能给他的就是学费和很基本的生活费,如果想去看场电影,或者添置点儿小玩意,就得课余找些兼职或者从其他地方找补。

所以到G国后,很长一段时间聂斐然的课余生活都奔波在不同打工的地方和学生公寓之间,完全没有时间社交,最好的朋友是前台小哥散养的一只橘猫。

直到第二年圣诞前,他得到一笔意外丰厚的奖学金,因为是南方人,没见过雪,所以做了一点攻略后,他决定去那个国家的北部看看。

出发前他在公寓前台填着假期外出计划表,橘猫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亲热地蹭着他的脚脖子。

Tim从工作间探出头来夸张地说:“哇,嫉妒死了人了,我找它一天没找到以为躲哪儿偷吃呢,你一来就自己跑出来了。”

聂斐然笑笑,蹲下撸了一把大橘的背,它就懒懒地躺下去,翻出暖洋洋的肚皮等着聂斐然给它挠痒。

“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他点点大橘的小脑门。

那年天气不好,雪比天气预报里讲的下得还要大,他去看了几乎被雪盖住辨不出形状的冰雕展,搓着手在车站等很久一班的电车。

等回到旅店,他的帽子和围巾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他在门口拍了一会儿,又磕掉鞋上的泥,才推门进去。

圣诞季,离滑雪场近的酒店要么涨价要么爆满,他挑挑拣拣,订了这家看上去整洁干净的民宿。

大堂壁炉烧得旺,橘色炉光摇曳,伴着木头噼啪炸开的细碎声音,空气相比室外要干燥得多。

聂斐然刚要上楼,前台一位胖胖的工作人员叫他,满脸歉疚地说因为大雪去度假区酒店的路封了,有几位旅客被安排来先住一晚,但遗憾的是所有的房间都暂时满了。

工作人员说聂斐然是少数几位已经checkin的单人旅客,小心地问他是否介意和其他旅客加床合住一晚,明天铲雪车来路通了就恢复原样。

“当然,没关系的先生。”聂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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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爽快地答应了。他刚从外面回来,自然知道这天气没有地方歇脚会有多难挨。

“啊,您真是个好人!”工作人员在工作簿上打了一个钩。

“既然这样,您先回房间,一会儿我会带那位先生上去的,真是太感谢了。”他又鞠了个躬。

聂斐然回到房间,先收拾了一下桌子,空出一半的位置,然后坐下等了一会儿。半天不见有人来,才拿了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他快速洗完,正在吹头发时候听到一阵敲门声,于是赤着脚跑去开门。

门外立着一个亚洲长相的高个男人,他穿着一件防水面料的黑色羽绒服,配烟灰色长裤,头发被雪浸湿了,微微打着卷。

他眉眼深邃,鼻梁英挺,脸部线条流畅,只是略显严肃地看着开门的人,薄薄的唇轻抿着。

学生时代的聂斐然很不擅长开场白这种东西,显然对面男人也是。他猜着对方是K国人还是M国人,往旁边让了让,用英文说:“Well...”

“先生,他就是我说那个旅客。”大堂工作人员刚耽误了一会儿,这时正气喘吁吁地顺着走廊跑过来。

“刚好,他也是E国人。”他微笑着,似乎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

“啊。”聂斐然有点尴尬,换用母语道:“请进。”

“谢谢。”男人从旁边提起一个装满滑雪工具的旅行包。

工作人员站在门口,对他们俩说:“实在抱歉,今天就委屈两位先生了,加床大概十分钟后送来。”

“麻烦了。”男人说。

“您太客气了,那不打扰先生们休息了。”工作人员轻轻带上门走了。

房间里原有的一张床,毫无疑问属于房间原本的主人。

男人把滑雪包靠放在墙边,脱了外套也直接搭在一把椅子上,之后低头解着防冻靴的鞋带,没有跟聂斐然说话。

房间不大,暖气很足,但猝不及防一冷场还是让人感到不自在。

“这天气,真是太糟糕了哈。”

不知道说什么时,先谈论天气,聂斐然绞尽脑汁想起一句书本上缓解尴尬的废话开场白。

男人边摘手套边答:“确实。谢谢你愿意分享房间。”

“没关系,都是出来旅游的人,明天雪停就好了。”

到这里,旅店的工人送来一张宽沙发床和一套床上用品。两个人客气的寒暄结束,之后便心照不宣各地各自忙自己的事。

这里各国旅客都很多,遇到同胞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加上他们都是慢热性格,没有什么值得进一步交谈的话题,很难在短时间内热络起来。

陆郡整理好自己的床后去洗澡,聂斐然想看电视又担心一会儿打扰到对方,于是无聊地拿起了桌上当天的报纸,翻到最后一页玩起了填字游戏。

等洗手间的水声停下时,聂斐然已经睡着了。

陆郡出来时,看到床上的人靠在一个抱枕上,报纸盖着脸,手指还捏着报纸边,对他的靠近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他的睡衣的扣子没有全扣上,领口松松地倒向一边,露出光润修长的脖颈和小片丝缎般的皮肤。

他看起来有点瘦,一双细腿舒展地伸在一半被子上,脚上却穿着一双花色十分幼稚的毛线袜。

陆郡观察了他几秒,又移开了视线。

他和朋友驾车来滑雪,却被大雪堵在半路,度假酒店打电话来征询他们意见,建议他们可以先去最近的一家民宿入住一晚。他想干脆回去好了,又被告知来路发生小型车祸正在疏通。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只好把车停在指定区域步行到建议的民宿酒店。

得知要拼房且不确定能不能拼到时,他的烦躁一瞬间到达顶点。

另一边,朋友倒是爽快地接受了和一位中年大叔拼房。而他有轻微洁癖,很少住过这类没有星级的酒店,尤其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共处一室,奈何当下没有其他选择。

等了许久,酒店经理倒是热情,来告诉他运气好,一位屋主刚回到旅店,不仅同意了,而且应该和他一样来自E国。

这季节很多人是全家出行,他又最讨厌攀老乡,于是想着要是一会儿见到那位室友实在不满意,就在车里凑合一夜算了。

结果开门的是个跟他年龄相仿的男孩。

他比他矮一些,颊边两团淡淡的红晕,是刚洗完澡的样子。身上穿着套亚麻色格纹的棉质睡衣,光脚踩在海蓝色暗纹的织花地毯上,脚趾被衬得像十颗白净的贝壳。他说话声音不大,但看上去有点冷淡又有点害羞。

这让陆郡莫名想起一种生长在花圃里的清淡且矜贵的兰花。

房间里还萦绕着氤氲的水汽,夹着清爽的香皂味道。男孩的大衣和围巾整齐地挂在衣帽架,手套摊开放在暖气片顶部,行李箱也没有随意打开把东西丢得到处是。

这些让他觉得这位临时室友也不是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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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机从充电器上拔下来,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过去随手摘下了男孩脸上的那张报纸。

填字游戏已经完成大半,填写的人字迹清秀,很多晦涩词语也信手拈来,偏偏最后填的一空,为什么陆郡确信那是最后一空——

那应该是一句很常见的俚语:

“香肠有肉,________。”

显然填字的人已经困到神游天外,只见空格里歪歪扭扭地趴着几个近乎难辨的字母,最后一笔甚至拉出半页纸长:

..好吃.

陆郡合上报纸,从他手里抽出旅店的铅笔,瞥到到床头柜上放着他在纪念品商店买的明信片。

还没写地址贴邮票,祝福语也只有简单一句新年好,落款应该是他的名字:

聂斐然。

窗外的雪还在下,他看了看陷在枕头里睡得很安静的男孩子,目光移到他的嘴唇,发现他有颗好看的唇珠。

之后他收回目光,绕到床另一侧,把没被压住的另一半被子囫囵地掀到聂斐然身上,然后伸手啪地一下关了顶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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