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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酒吧那个无赖说自己是聂斐然的男朋友。
那个人骂了低俗又带挑衅的脏话,但确实,一个男人在午夜的酒吧门口为另一个男人出头,凭什么?谁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呢。
可他就是说了,而且目前为止没有悔意。
他只记得自己第一反应是偷看聂斐然,看到他好像没听懂,他想,幸好。
他清楚聂斐然不是他这个圈子里的人。
但这圈子里又是些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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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郡很早就被送到G国读书。他的父母结着貌合神离的家族指婚,搂着各自的情人,做着各自的生意,之后各自定居在不同国家。
他十六岁前,每年暑假都被送上飞往不同大洲的飞机,像一个邮件包裹似的被寄来寄去,永远不知道接机口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十六岁以后,他拒绝再配合父母逢场作戏,暑假冲浪,寒假滑雪,怎么都好,回国看他爷爷也好,就是不要见父母。
家里的管家佣人换过几批,他也不甚在意,反正从小到大,周围的人来来往往,最后留下的只有很少的几个。阳霖是一个。
他学着一个在十年前非常冷僻的专业,但如今相关产业已是很多跨国公司的主要投资方向。
赶上了好时候,没毕业就有了自己的公司,父母补偿式地以他名义注入了大笔资金,让他在董事会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
他其实从没有过缺钱,但各退一步,总要有一方心安理得。
在员工看来,他是个很怪的老板,一些新员工甚至搞不清楚谁才是这家公司真正的老板,但不妨碍大多数人尊敬他。
公司给员工的薪资和福利很好,工作氛围也轻松,而他本人从不拿什么调子,该上班就上班,该休息就休息,办公室只要基本的用具和休息室,平日就跟普通职员一样在食堂就餐。也熟知自己在管理上的短板,所以部分放权给了职业经理人,非专业领域从不指手画脚,自己一直低调地走技术路子。
十八岁到二十七岁,将近十年的时间里,他谈了几场没有走心的恋爱。男女都有,有人爱他,有人利用他,不过最终各取所需。
他什么都有,才貌,名利,痴男怨女的爱。
阳霖大言不惭自己“看他长大”,却也承认没有看懂过他。
他有时候觉得陆郡聪明,世故,冷血,固执。有时候又觉得他善良,天真,温柔,仗义。
他可以跟那些只知道玩车赛马折腾手表的废物打成一片,也可以因为他们其中一个对阳霖出言不逊而跟他一起扑上去大打出手。
后者导致他公司当时的股票绿了一阵,损失大到连阳霖自己也替他感到不值。
可当事人毫不在乎。
总之是个很矛盾的人。
不过这个圈子里本来就没几个正常人,
都被钱烧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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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郡不想招聂斐然,又莫名看不得他被欺负。
告别的时候,他想算了就这样吧,反正那个号码也主要是秘书在用。但聂斐然走掉时,又真怕他不再跟自己联系了。
他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秘书信息,命令他把号码权限取消。
秘书正在南半球的海岛度假,看到信息手机差点掉海里—
这还是是陆总第一次在工作时间以外联系他。
陆郡等了好久,聂斐然果然没发短信,于是他主动发了一条。
可聂斐然过了很久才回。
等待回信的时间里,他想,这简直不像自己。
他过去遇到的许多人,总是在知道他的身份或家世后,因着对权力或财富的忌惮和崇拜,才认认真真对待他。
但聂斐然好像对谁都那么认真。
而且是不带任何目的的认真——
短暂合住过的陌生人,第一次见面的醉鬼朋友。
他明明可以愉快地当自己捡了一个便宜,也可以扔掉那个金发混蛋自己回家的。
可是他都没有。条条大路通罗马,他选了一条最笨的。
陆郡不相信缘分,回想他们的初遇和相逢,说是八点档肥皂剧开头也不过分,这个夜晚,一见钟情不算,但他就是该死地想要多了解聂斐然一点。
此时聂斐然回了短信,他看看,想说些什么,又意识到两人除了还钱的事根本没有共同话题。
他说了晚安,想的却是他们的每段相遇都太短暂,而他什么时候能请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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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聂斐然思考着什么时候请陆郡吃饭。
陆郡一次又一次的把他从尴尬中解救出来,他实在不好意只为了还那天房费请他吃随便的一餐。
下午复习的时候,他看到同城小组有人在出两张跨年夜的烟火票。
这个时间点,好位置的票几乎是有价无市,他浏览了卖家陈述和贴出的参考地图,很果断地提出了一口价交易。
', ' ')('他从没去看过跨年烟火,尽管每年电视上都循环播放官方航拍的剪辑片段。除了烟火还有歌舞表演和倒计时敲钟,是x市标志性的节庆项目之一。
买票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陆郡,也是他爽快付钱的原因:去看烟火总好过两个人在餐厅对着几盘菜装模作样地评头论足。
聂斐然心思细腻,能看出陆郡吃穿用度不便宜,而且大概率已经离开校园。虽然现在亲近了一些,他不担心两人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冷场,但还是怕没有共同语言。
本来只是很普通地还一个人情,聂斐然却莫名地在意着陆郡会不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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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试探地发了一个短信给陆郡:
“或许你31号有时间吗?”
然后等了一分钟,又像怕被拒绝似地补充:
“没时间也没事,或者你要陪家人。”
陆郡在回一封工作邮件,第一条消息弹出来时他就看到了,但他打着字,打算写完手上这段再回。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一声,他看了一眼,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事,马上回了三个字:
“有时间。”
聂斐然让他想起小时候管家捡到的很怕生又很容易退缩的小狗。
“你看过x市的跨年烟火会吗?”
陆郡其实看过了,很多次。
他在x市有房产,那套房子在一个视野很好的高层黄金地段,每年这几天都有朋友来借他的房子看那个烟火会。
但他眼前莫名浮现出聂斐然小狗一样湿漉漉的期待眼神,所以硬是回了一句:
“我没看过,你想看?”
“我刚好收了两张票,你想去吗?”
“好,什么时候出发?”
陆郡想着的是明天要去给车加满油,却不知道聂斐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还人情的。烟火会九点入场,十二点结束,在这之前他要给他们两个找点事儿做。
“我订好车票给你信息。还有,你想早点去逛逛吗,我说了要请你吃饭的!”
啊,还是绕不过吃饭。聂斐然懊恼地敲敲脑门,想不到其他合适消磨时间的活动。
陆郡回:“你真的不用那么在意那笔房费,我很感激那天你愿意让我一起住。”
“不行,那样我会一直感到不安。”
聂斐然又承认:
“老实说,除了烟火会我还我还没想好其他的安排,但先说好了,31号,x市,你只准带手机和证件。”
陆郡从最后一句话中读出不容拒绝的意思,他想到聂斐然可能有点凶地打下这句话,笑着回:
“知道了。”
其实去X市,陆郡一定比聂斐然熟,但他不想拂聂斐然的好意,也很好奇聂斐然会带他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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