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体记(河图小说)作者:古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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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光亮相反方向的窗子一角,稍稍退后,拉开些间距,不由唬了一跳,半日游望,
只道院内空无一人,却不料在窗边不远,便静立着一名男子,瞧服色,应是一名
怨憎会的贞苦士。
他向院中瞧了一会,身形移开,光亮又增添了几分,原来,在窗外的院内廊
下,以砖石支着一口铁锅,火光微弱,锅内似乎煮着米粥,香气便是由那处飘来。
随见又有一个白衣人,从隔了丈许的一间屋子走出,手中拿着瓷碗木筷,递
给先前那贞苦士,两人自锅里盛粥填饥。
他们净粥无菜,吃得很简单,很安静,却似极香美。
我喉间不由“咕嘟”一声作响,吞了口唾涎。晚间喜宴,菜肴丰盛,我却没
吃多少东西,本指望在d房内再用些点心,但先是激斗,后又被擒,我滴水未沾,
唯一下肚的东西,估计是怨憎会的迷药了。腹内饥渴之下,这寻常之极的米粥,
闻起来亦觉格外清香诱人。
“七哥,你又在想了?”
用过粥汤,两人开始交谈,我极想获知自己处境与师姐消息,当即侧耳倾听。
“不能不想,下月就是她的忌日,我这些日,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她凄惨
的样子。”
“有什么法子?下回若是抽到我,让给你好了。”
“怎么,你倒不急?”
“急有什么用,规矩在那儿,况且我的孽主还没找到。我现在只要能动手杀
人,就权当自己在报仇,嘿,二十四弟真是好运,这回上临安,顺带便把他的孽
主先清算了。”
“那是湖州一案的弟兄多,又有川西那边来相约,正可并力同仇,再加上十
七妹与二十四弟的孽主都在临安,唉,大哥的取舍,也不能说不公。只是贾府这
处,拖上这么许久,颇是让人不耐。”
“轮到你就不会嫌长了。要是早些年,每处怨报,定要做满七七四十九天呢,
如今人多,已算大大缩短了。但”四七“总要走完罢,否则孽主如何能尽享”八
苦“之味?”
“这里毕竟是临安,贾似道又极有势力,拖得过久你,不知会惹来怎样的人
物介入,那便坏事了,难道说咱们真能天下无敌么?”
“放心好啦,大哥智计无双,当然不会想不到这点,我猜,他是打算明修栈
道,暗渡陈仓,湖州一案,毕竟更惹人注目,在贾府这头张扬,吸引人注意,悄
悄却对昔年加害湖州兄弟的众多孽主收紧布置,一举两得。”
“若是如此,索性全都按兵不动,岂不更稳妥?”
“你瞧,适才你还嫌慢,却又跑到另一头了,若全都不动,弟兄岂不更熬坏
了?
再说,贾似道回临安,合家团聚,亲人都在身边,也正是动手的时候。我倒
没别的说,只是今夜捉来的娘们,好生标致,正好给弟兄们解解馋,大哥却又不
许,白便宜了那小鬼!“
我心上一跳,寻思道:“他所说”今夜捉来的娘们“是指师姐么?”白便宜
了那小鬼“是什么意思?”
只听那“七哥”道:“老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摒绝耳目声色之染,
磨砺心志,为的是卧薪尝胆,一心图仇,你怎可有这样想法?再者,论规矩,也
只能由二十四弟对孽主的眷属亲施j刑,否则,你倒是快活了,却置门内众多姐
妹于何地?”
“说说而已。”那“老九”忙陪笑道:“天都快亮了,他们去寻灵儿,怎地
还没归来?莫非灵儿员被全真道士给捉住了?”
“唉,”那“七哥”叹道:“灵儿若是失手遭擒,除了吴六哥几个精通”藏
形法“
外,大伙不能隐身,往后更难着手了。“
两人一时叹气无语,那“七哥”忽然走了过来,向窗内扫一眼,见我正从窗
口离开,愣了一愣,随即冷冷一笑,也不在意,转身又去了。
我此时明白了,这两人原是怨憎会留下担任看守的,屋内点灯,并非替我照
明,而是便于他们查视。
那“七哥”走开不久,忽听夜风吹来远处的一阵响动,我心上一凛,又扑回
窗口张望,那七哥与老九也都转身候望,不知远处来的是怨憎会还是东府的人马?
随见火光照近,我心下失望:“东府等人,要来也是掩声藏息,出奇不意,
该不会这般明火执仗!”
院内进来许多人,走近一瞧,果然是怨憎会一众,罗侍卫、陆夫人、蓬须大
汉也在其内,当首一名光头僧,衣裳形制虽作和尚装扮,衣料却与众人一样,也
是白色麻布孝衣。白色在释家中属于不合佛之正法的“非法”之色,除了密教的
真言行者,僧人极少穿白,披麻带孝,则更是闻所未闻,因此瞧着极为怪异。
“大哥,灵儿呢?”
那七哥、老九齐迎了上去,老九朝那白衣僧问道。
那白衣僧颔下无须,容颜清俊,双目灼灼,一望而知是心志坚定之辈,面庞
瞧着已年过五十,身板却似结实的青壮汉子,迈步之际,浑身虎虎有劲,他也不
应声,扬起宽肥的僧袍衣袖,挥了挥手,道:“先去煮饭,大伙饿坏了!”
老九陪笑道:“我们已煮了一锅粥,够大伙每人半碗,先解渴哄哄肚子,小
弟这就去淘米煮饭。”
怨憎会众人到了廊下,有的拿碗盛粥,有的围站未动,众人脸上均带怏怏之
色,沉默不语。
半晌,一人忍不住叹道:“咱们今夜本已大获全胜,回来正可庆功一番,没
料到灵儿却又失踪,五弟,你也是胡涂,撤回时也不仔细瞅瞅,落下了一人都不
知道。”
那“五弟”道:“灵丫头一向隐身,哪料到她没跟上?”
白衣僧道:“罢了,灵丫头不会无故失踪,定是被那全真老道士捉住了,十
五,你说那老道士叫什么?”
罗侍卫道:“现下名为富春子,真实身分是赫赫有名的全真道士解道枢!”
“我迟早要会会他!”白衣僧冷笑一声,随即沉吟道:“其它兄弟,一旦遭
擒,便会自行了结,兄弟们自会尽快替他复仇便是,但这灵丫头,唉,灵丫头说
起来并非贞苦士,她是二弟的遗孤,从小在门中长大,咱们谁不将她当女儿看?
她不同于贞苦士,无论如何,须得救她回来!”
“我担心的是,灵丫头没有贞苦士的药囊,若被全奠道士讯出什么,咱们的
踪迹便要暴露了,此处已不稳妥,须得换个地方。”
“不急,”白衣僧淡淡道:“咱们正要等他们将灵儿送来,明日午时,他们
还没来,十五,你便去送信。十六弟呢,你轻功最好,去召集十三他们赶回,顺
带去知会湖州众友作援,以防万一双方动手,架不过他们人多,此事了结后,咱
们再挪地不迟!”
罗侍卫道:“大哥是打算以人换人?”
白衣僧点头道:“反正也要放回去的,”四七“未满,真到动手,还早着呢。”
说着,微微作笑,摆了摆手。
罗侍卫等人会意一笑,各自散去,有的受命警戒巡l视,有的进屋换了便服,
又走了出来,等候用饭。
我心道:“他们打算以我和师姐换回灵儿?看来,那灵儿在他们心目中份量
极重呢,狗道士解道枢无意中拣到宝了。”想到要靠全真道士救命,心里很不是
滋味,只盼霍锦儿他们早些寻来,先一步救我脱身。
只听一间屋里,矮胖子哇哇大叫的声音传来:“饿了,我饿了!你们不要骗
我,我都闻到米香了!我好歹也算是你们的客人,有酒有菜,应该先给客人端上,
这是起码的待客之道,懂不懂规矩啊?”
我一愣:“这矮胖子倒精神得很,讨饭也讨得这么中气十足!”想到这回全
因他,府内被攻了个措手不及,心下不由恨恨咬牙。
怨憎会果然极守“待客之道”,饭好之后,先给矮胖子送去,矮胖子大赞他
们“知礼”!再无怨言,连我这边,也有人递来一碗饭,一碗汤,来人将饭汤置
于窗台,说了声:“吃不吃随你!”便转身离开了。
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我为何不吃?到这份上,我也不怕他们饭中下毒。当
下将饭食取进屋,狼吞虎咽起来。
只是,他们的饭菜实在不敢恭维,米是糙米,菜呢,仅在饭粒上覆了几片青
叶,那个汤,又淡又酸——不对,这“汤”竟然是清酒,果然是“有酒有菜”啊。
京东人语说贞苦士酒色不沾,却也不尽然。只是瞧他们用饭喝酒的样子,极
有节制罢了。
因口中十分干渴,我将那碗酒几口就喝光了,酒入肚肠,不需一会,体内隐
隐发热,脑门也陶陶然发飘,整个脸儿热烘烘,想不到,这酒入口极淡,酒劲却
这般厉害。人说酒能御寒,果非虚言,此际周身暖洋洋,比方才舒适多了。
听得窗外有招呼声,我打了一个饱嗝,向外张望,只见怒汉吴刚此时才赶回
来,怨憎会众人一边相迎道劳,一边问他情形如何。
“东府那帮人,果然有两手,”吴刚抹抹额汗,道:“他们竟能沿着大伙行
过的痕迹,一路追上来,幸亏十五弟多留了个心眼,让我断后监看,否则,被他
们悄悄尾随到这里也不定。”
“会不会谁身上被他们施了药粉?”
罗侍卫摇头道:“不会的,若是中了药粉,要跟也是跟往湖州众友那边,咱
们的几人,我都小心检视过了。”
“应该不是凭借药粉,”吴刚也道:“被我现身威吓阻拦之后,他们只得停
了下来,却又不甘离去,双方相持良久,后来他们终是等急了,动起手来,我诈
作不敌,飘然远去。他们跟行了一段,我又现身阻拦,如此反反复覆,当我再次
又潜回,躲于暗中窥探时,只见他们抬来一个受伤的汉子,又是伏地听声,又是
商议推测,跟寻了一段,终于走上了岔道。想来,他们靠的是军中探子惯用的追
踪术。直到天快破晓,我见他们也没折返,才放心赶回。”
我听了,心下直沉:“起先定是靠霍锦儿的系魂感应术追上,被吴刚反复阻
拦后,怨憎会一众去得久了,相距过远,多半霍锦儿的术法失效了,否则何须请
来胡九的追踪术相助?他们到现下还未追来此地,便是此故。”
心下哀叹中,只听吴刚惊问:“……什么,你们也才回来不久,那是为何?”
得知众人因返回寻找“灵儿”,吴刚顿足道:“那怎么办?说不得,我与十五去
贾府走一趟,伺机救灵儿回来!”
“无须六弟犯险,”白衣僧举手阻拦道:“咱们另有打算。六弟,且用了饭
再说。”
早有一个年约三十许的白衣贞苦士双手捧来一碗酒,道:“六哥辛苦了,这
碗酒谨表小弟的心意!”
“二十四,大家都是兄弟,不分彼此,无须客套!”
原来那敬酒的贞苦士便是张石匠的儿子张宁,在众人中,他算是较为年轻的
了,他本长着清秀的娃娃脸,眉宇间却锁着点风霜忧愁,瞧上去有种被世事硬生
生催出的干练,只见他高高捧着酒,道:“六哥,干了它!”
吴刚再不多言,接过酒碗,仰脖豪饮,酒水漏洒前襟,饮毕,将酒碗掷空一
抛,道:“我还是等不及!十五,你跟不跟我去,再杀他个来回?你若不去,我
独自前往,也无不可!”
白衣僧笑道:二六弟勇猛,那是不须说的了,你先听我一言。“末了,将以
人换人的安排述了一遍。
吴刚道:“大哥吩咐,小弟自然依从,只是我还是觉着那样不够痛快,况且,
灵儿在他们手上多待片刻,便多受一分罪。”
白衣僧道:“解道枢并非易与之辈,一动不如一静,万一你又失手,咱们折
损不起。”
吴刚听了,点头依从,神色终是不畅。
张宁笑道:“六哥,听说,今夜……不,该是昨夜了,幸亏你神功制敌,才
擒住了那小鬼?”
吴刚闻言,道:“那小鬼年纪轻轻,修为惊人,若非出奇不意,只怕我也拿
他不下,他现在何处?须得小心看管。”说着,摆头寻望。
我从窗口缩回头面,心道:“果然是他!彼时丝毫无迹可寻,他是怎生办到
的?”
疑团一经解开,不由加倍地念想陆小渔:“为何我总是负她?竟然还怀疑到
她身上。”
歉疚之下,有股难言的惆怅。
只听张宁道:二六哥不必担心,十五哥给他下了“天迷魂酥风散”,那小鬼
至少三日动不了内力!“
吴刚点点头:“那就不妨了,十五的药,足可放心。”
罗侍卫笑道:“还要恭喜六哥呀,鹰击术又有大进境了。”
吴刚微笑道:“十五就是眼尖!料想也瞒不过你。实话说,我数月前已从鹰
击剑术中悟通一种御使剑气之法,寻常说来,使剑高手,即便内力高强,也只能
使剑气伸展数尺,此法却可使剑气凝如实质,远袭丈外!”
几名贞苦士听了,齐围了上来,道:“什么法门,竟能如此神异?”
吴刚嘴角噙笑,朝白衣僧一揖,道:“我可要在大哥跟前卖弄啦。”
白衣僧一笑,道:“你本功扎实,这数年又埋头稳进,是到一飞冲天的时候
了,我也想瞧瞧,你究竟到了何等进境。”
吴刚道了声“大哥指点”,也不见他如何作势,整个人已身随剑转,随后,
剑走半圆,提臂蓄势,陡然一个回刺,剑势直指我这边,只听“哆”的一声,我
窗旁的石壁被s穿一d,外边一束晨光投进,在房顶留了白圈一点。
我心下骇然,这般厚的石壁,莫说相隔丈外的剑气,便是以剑直刺,也难穿
透。
怒汉吴刚当真神功骇人,昨夜他若是全力出手,我岂非要被他刺了个对穿?
话说回来,他以剑气遥遥封住我胸前气血,却未刺伤我身,那份对剑气的c控自
如,又是另一样惊人。
众人齐声喝彩,一名贞苦士跑近石屋察看,嚷道:“刺穿石壁了!”
众贞苦士更是称异,纷纷嚷叫,让吴刚传授御使剑气之法。
白衣僧摇头斥道:“胡闹!此非一朝一夕之功,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
网!
——六弟,我也要恭喜你了。“
“大哥也觉小弟算有小成么?”吴刚望着白衣僧,似乎格外在意他的品评。
“你修为也许不是最强,但剑气劲锐如此,旁人即便功力比你强,也要栽在
你手上。”
吴刚双目泛彩,似乎领得宝言,整个人更添自信,转回身,朝众贞苦士道:
“大哥所书甚是,我这一剑,可说是熬了多年,方能至此。不过,大伙也不必灰
心,我将御使剑气的心法,告诉大伙,各人自回去领会,也许能有所帮助!”言
毕,详述了凝气挥使之法,由于他要说给众人都听见,声音朗朗,众人又是屏息
静听,连在远处的我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御使剑气的心法甚是繁奥,他说过一遍后,众人犹在迷茫,我却妙悟透彻,
险些跳起脚来——原来,他所说的凝气之法,与神龙门的“凝神功”极为相似,
而运气离体、内劲破关之法,又与“离魂术”差相比拟,只是将“神”与“魂”
换为“气”,神龙门“离魂附体术”中的“神”与“魂”,本就与体内真气息息
相关,驱使运行之法,除了“守念”外,几无二致,故此无须多久,我就已领悟
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