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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吧。”陆闻恺不甚在意道。
杜恒活动了下手臂,双手托后颈:“月亮这么圆,欸,快中秋了吧?”
“是啊。”胖哥接腔。
“每逢佳节倍思亲啊!”杜恒笑道。
陆闻恺摇头。
杜恒道:“怎么你不想回家?”
陆闻恺摆摆手,大步走开了。
田野边的金银花结了露水,日升月落。
一切刚刚苏醒。
“乌啦——乌——乌啦——”
空袭警报划破黎明。
作者有话说:
1938年10月4日,27架日机相继入侵重庆领空,从而拉开重庆空战序幕。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一瞬间, 陆闻恺就醒来了。
他翻身起床,拽起衣架上的衣服穿,看舍友仍在酣睡, 用力踢了一脚舍友的床。
飞行员们朝机场飞奔,训练有素地列队,等待指示。
情报显示,日军出动轰炸机,推测有二十架以上。他们从汉口机场出发,????? 目前已过巫山, 朝着重庆而来。
大队长亲自指挥作战,由第二十二中队拦截日机第二十三中队留待机场布防。也向驻重庆城的第二十一中队发去了通知,命他们进入警备状态。
中队长赵元驹像往常一样,带领队员起飞迎敌。
天气晴朗, 能见度极佳, 透过护目镜望去, 底下金黄色稻田, 在风拂下荡起波涛。
赵元驹把新丁交给陆闻恺,让耗子做他的僚机, 耗子答应得特别干脆。陆闻恺听到嘈杂的电流声,抬头一看, 如墨点般密密匝匝的飞机从高空飞来。
它们列着层叠的队形,整齐划一。
“叠罗汉呢。”陆闻恺把发现报给赵元驹, 好似随着话语, 心底的斗志就被唤起了。
日机的高度更高,他们想要拦截下来, 就要以最快的速度升上去, 否则日机炮火轰过来, 他们只有躲闪的份了。
陆闻恺依照赵元驹命令,斜飞入云层,在远处抬升高度,而后回旋,接近日机。耗子跟在他斜后方掩护,他们距离日机还有一段距离,日机便敏锐地发现了他们。
霎时,日机的机关枪子弹扫射过来。
交战了。
无数次,操纵杆稳稳握在手中,却让人产生一种眩晕感,好像下一秒就会坠落。陆闻恺心跳漏了一拍,在这一拍之中,他看见他的僚机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远远躲闪开来。
然后更多的子弹朝他飞来。
他不知道其中有没有耗子惊慌下打过来的子弹。在空中,瞄准精确度不佳,误伤队友,是悉数平常的事。
但是耗子这一个细小的动作,让日机分开了他们。
他们本该拦截的这一队日机改变了阵型,分出一列来,朝梁山机场飞去。而剩下几架,仿佛要绞杀他们一般,猛烈地围攻过来。
耗子在频道里大声呼叫,请求援助。赵元驹为此询问陆闻恺,陆闻恺正在与日机周旋,无暇顾及,换来的却是赵元驹的一声怒斥。
陆闻恺分出余光一瞥,看到耗子在低空躲避两辆日机,眼看耗子就要不敌炮火,俯坠到山林里,陆闻恺全力拜托他周围的日机,加速朝耗子追去。
经由嘈杂电流,陆闻恺将耗子的心神喊了回来,告诉他不要急于与日机拉开距离,注意高度。
轰隆——
远处传来撼动原野的爆炸声。
原来日军此番目的,是为轰炸梁山机场。
二十七架日机,两小时内接力轰炸三次,第四大队的飞行员们就快耗尽燃油,只能迫降各地机场 。
返航回到机场,已是夜里。
司令部”派来工程师与工人紧急维修机场,伤员已经移送城里的医院。
陆闻恺走过去,看见耗子在干草垛后边吸烟。他身上有汗,看来忙活了半天,才找了个借口歇息片刻。
陆闻恺摘下飞行员帽子,呵出一口浑浊的气,两步走过去,一拳打在耗子脸上。
“妈的不想活了,别连累别人!”
帽子飞落到底上,耗子踉跄后退,完全懵了。
可也就是几秒钟,耗子啐骂:“敢打老子!”一拳朝陆闻恺挥去。
陆闻恺偏头躲开,一脚撂翻耗子,把他压在地上,一拳又一拳地揍。
远处忙碌的人察觉动静跑过来,他们拉扯陆闻恺,却演变成一场群殴。
他们都有许多愤怒。
“给我住手!”赵元驹拖着受损的脚踝走来,“都想上军事法庭吗?!”
陆闻恺猛一把挡开队员的拳脚,撑地站起来。感觉脸颊唇角火辣辣的疼,他用手掌蹭了一下,看到了血。
队员们把耗子扶起来,耗子仇视地盯着陆闻恺,陆闻恺又一下拽住他的衣领:“上军事法庭,这家伙还能活着出来?”
“你什么意思?”耗子喷出零星血末。
赵
', ' ')('元驹皱眉看着他俩:“陆闻恺,把话说清楚。”
陆闻恺冷声道:“一个飞行员,面对日机竟然落跑!要不是我命大,今天就是我俩的忌日!”
赵元驹沉默片刻,问:“有没有这回事?”
耗子嘴唇嗫嚅,道:“陆闻恺,你自己做僚机,让老队长送了命,现在你——”
陆闻恺道:“那就上军事法庭啊。”
“现在忙着,这件事晚点再来再来讨论。”赵元驹道,“你们都去做事!”
“是……”几声应答消散在风里。
警报声响的时候,徐复明主任就跑得远远的,现在司令部几位长官过来了,主任只好又回来。他下意识搜寻陆闻恺的声影,看到陆闻恺忙碌着,他想上去递支烟,走近了,看到陆闻恺脸上有伤。
“哎唷,伤着了……”
主任行事夸张,赶在他叫人过来之前,陆闻恺便说:“小事,不劳主任挂心。“
”不是,你这,你这怎么伤的?方才怎么没跟着医护去城里。这消息明天传遍重庆城,陆老爷知道了,我怎么跟他交代……”
陆闻恺瞧了主任一眼,主任自觉这算盘打得太响了,只好以笑掩饰。
深夜,一帮飞行员才拖着疲倦不已的身心回到宿舍。
陆闻恺没机会躺下,就被赵元驹叫出了房间。
赵元驹问:“主任找你做什么?”
陆闻恺道:“问伤怎么来的。”
“你们的通话有磁带记录,我听了,陶申的确出了差错,你……”
“你放心,我没打算报上去。”
赵元驹犹疑道:“你想要什么?”
陆闻恺笑了声:“我不像你们,一心想着前程。”
“大家都是航校出来的,谁都知道飞行员拼死换前程,你何必故作清高。”
“清高?我贱命一条。”陆闻恺的声音似乎有了点温度,“平生之愿实现不了了,但愿实现平生之志,做个还有点用的中国人。”
赵元驹打量陆闻恺片刻,道:“最好如此。”
这天一早,号外传遍重庆城。
陆家的来电,从总司令部接进了梁山机场驻防办公室。
主任连连擦额头的汗,让人把陆闻恺叫过来接电话。
本以为陆闻恺接听父亲的电话总要乖顺几分,可依然冷淡,甚至还有些许厌烦。
但陆闻恺最后还是应承了父亲,中秋一定回去。
梁山再度平静下来,中秋这日,陆闻恺拿主任的批条,向大队长告了假,借部队的皮卡车,独自驾车进城。
夜晚,车开进了陆公馆。陆闻恺一双军靴踏到地面上,下意识捏起衣衫闻了闻味道。
又绿在门边候着,瞧见他这样子,暗暗笑了:“二少爷可要先更衣?”
出发前他在宿舍澡堂洗了个冷水澡,身上一股廉价的肥皂味混合着烟味,确是不大好闻。
“我先回屋。”陆闻恺道。
又绿便说:“家里来了客人,姨太太把别院腾出来给客人住,搬到了老爷房里。二少爷的房间在二楼,跟我来。”
经过客厅,陆闻恺听见欢声笑语,往门廊里一瞧,见陆诏年坐在沙发上,身旁站了个青年。
“夫人好些了?”陆闻恺问。
又绿笑道:“好多了。”
又绿领陆闻恺上楼:“房间是小姐布置的,大多按照二少爷原来房间的摆设,没太改动。”
又绿浅浅颔首:“那我先下去了,有什么事,二少爷揿铃便是。”
又绿悄然回到客厅,太太们都问她,二少爷看起来怎么样。
又绿回,二少爷无恙,只是要歇息片刻,请各位再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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