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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爬山虎的脚门与小厨房的使用说明书
荣沛又在床上滚了几圈。渐渐的外面起了邦邦的切菜声和世俗的烟火。他趴在床上睁眼又闭眼,屋里扬起细小的尘埃,借着窗帘缝透过来的光,一闪一闪,仿佛岁月沉淀下的流金。又试了几次,眼前的场景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荣沛也就死心了,是疯是穿越他都认了。
楼下开始起锅烧油,七八成热时倒入葱姜蒜和小米辣,锅和锅铲叮咣碰撞,爆出佐料的底香。香味一出,主料就该下了,不然葱蒜烧久了黑糊,不好看,油锅还容易起火,危险。
荣沛坐起来挠挠头。虽然官至少校,年轻有为,前途坦荡光明,但他的生活和城市里许多二十八九岁的社畜没大差别,也会为每天晚饭吃点啥烦恼。
荣沛租的房子有80多平,租房合同上写的是92平方米,24楼,两梯两户,每月租金小一万,在离单位三公里的一个中高档小区里,步行15分钟能找到两家健身房。除了卫生间、厨房和客厅外,房子还有一大一小两间卧室。以现在的眼光看,不算精装修,厨房没有预留洗碗机的位置。不过荣沛很少亲自下厨,基本都是点外卖续命。两间卧室对荣沛这种独居青年来说有点奢侈。他和房东沟通退了床,又买来书柜和书桌,把小的那间改成书房。
搬家那天他请来帮忙的同事吃了三号区最好的铁锅炖大鹅。单位的小姑娘们都很惊讶,觉得荣少校不像这么接地气的人。请客吃饭应该是在冷漠、高消费、没有人情味、摇晃红酒杯的高级餐厅里。她们眼里的荣少校是一块华美坚硬的玻璃。
玻璃不准吃铁锅炖大鹅!
荣沛起床穿衣服。床单和被子都换了。原来是红色带喜字的,现在是大紫色带鸳鸯的,都是缎子被面。两只鸳鸯,木讷地一只跟着一只,那是求偶呢。荣沛穿衬衫的时候觉得胸口衣兜里硌得慌,掏出一看才发现是张叠的整齐的百元大钞。新钞。
电子支付时兴起来后荣沛就没在摸过纸钞。冷不丁见到30多年前发行的钞票很是新奇。他拿着钱正面反面正面反面地来回看。除了钱以外箱式立柜上还新放了一个做工精致的两层食盒,下面压着张纸条,用蓝色油笔写着“给你的”。荣沛确定是荣将军的笔迹。食盒里面有红烧牛肉、素炒香菇和一碗解腻的黄瓜汤。都还热乎着。因为不知道他的口味,碗边还放了块荔枝糖。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一个工厂工人的月工资不到一百块钱,部分基础物资仍需凭票凭本购买。这顿饭用的就是军大衣男自己的粮票油票。然而荣沛不晓得当时物价,也没放在心上,只觉得和爸爸做爱哪能收爸爸的嫖资?这没道理,也不道德。他把钱放到桌子上用食盒压好,就压在纸条下面。食盒更是连开都没开。
不怪后来有人找军大衣男告状——牛肉都不吃,这孩子太娇了。
卧室外面是客厅。正中放着只灰色的弹簧沙发。地上铺着几何图样的地板砖。看得荣沛眼晕。倒是茶几上的翻页钟出乎了荣沛的意料。翻页钟流行于LED尚未普及的年代。当时的工程师利用翻牌显示技术(即利用叶轮中前后两片叶板正反两面组合出固定字符与数字)在机场、火车站候车室等重要地点进行时间播报,“喀喀喀喀”的翻页节奏充满了机械魅力,更充满了工程先驱们巧夺天工的才华与想象。
想不到会在这里重见。
荣沛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了3分钟,突然反手一掏,将一个凌空飞起的闪电般的影子攥在手里。那影子长约半米,通身湿滑,挣扎不断,给了荣沛好几下狠的,然而脖子被掐,怎么挣扎都是困兽之斗,被荣沛抓着拽出了门。
木制门外就是刷着绿墙裙的公共走廊了。房间都开在走廊的一侧,荣沛睡觉的房间是405,是左边的第二个。往后走分别是拼图屋、403、402及401。因为缝纫机荣沛一开始觉得自己是在某人的家里;后来看布局又觉得是集体宿舍或者招待所。然而一般集体宿舍是不设拼图屋的。(拼图屋是上个世纪外国心理学家提出的概念,认为拼图等细致游戏可以有效缓解Alpha信息素失控时冲动易怒性亢奋的情况。)所以这里是招待所么?
一股恶心的感觉沿喉管上涌:结合之前和军大衣男一块进屋的肥仔嘟囔的“干净”“没病”,自己这是被当做送给爸爸的性贿赂工具了?可卧室里的缝纫机怎么解释,正经招待所谁放这个?难道——是cosplay睡美人?据说睡美人的暗黑色情版,小公主被恋尸癖王子睡奸成孕之前,曾被王室视为按摩工具按到父王的肉棒上过,小公主的第一个男人其实是她父王。
真他妈恶心。真他妈道德沦丧。
荣沛急忙离开这个淫秽色情之地。在经过401时,他发现401的门把手被链锁绑了个结实,而链锁的另外一端系在了楼梯栏杆上。不知道是何用意——想封门贴封条不就好了?
沿着楼梯下来,大门正对的是类似服务台的地方——如果那个卖烟卖酒的柜台是那么叫的话——里头的接待员不在岗位。接待员是个女Beta,正倚着后门门框和门帘后的大婶们聊天得开心。
', ' ')('她们谈论的是军区年底的歌唱比赛,前五名有奖金奖励,第一名可得100元钱和20斤大米,陆军基地指挥部、空军独立师的那几个单身的“门面”也会过来,这可是部分人眼中的头等大事。接待员把给军官们卖烟卖酒的工作全抛脑后啦,满心欢喜地研究哪家百货商店买的红裙子最美观、最俏丽。
荣沛轻咳一声,惊得接待员急溜溜回头看荣沛肩膀。见荣沛肩上什么也没有后,接待员小脾气蹭蹭蹭就上来了,从后门到柜台几步路走得地动山摇,抱着胳膊瞪他:“什么事呀,真够呛,没看见正忙着呢吗……”
秋天日头下得早,荣沛又站在楼梯拐角墙后面,接待员瞧不清面貌。待瞧清楚后,她连忙放下胳膊,苹果似的小脸先红后青,舌头也捋不直了,找补的话磕磕绊绊,怪不好意思的。“是……是那个你啊,啊……你有事吗……刚刚是挺忙的有人点了老母鸡汤……但现在没事了!你有什么需要?要热水不要?对了你那屋的军官留了话,他让你……啊——啊——有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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