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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磬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肖这是在做什么了……他在扮演这个剧本的主角。
一个孤儿。一个没有自我的影子。一个逐渐走向堕落和毁灭的悲剧。
就像他自己也自嘲过的那样,这个被人窃取的故事将他吃掉了。从此以后,他写过的每一故事,其实都是在写他最初失去的那一个。
“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肖说,露出一个有些扭曲而又神经质的笑容,即使是这样的笑容,仍旧显得十分诱人和美丽。就像楚天磬设想过的那样,他的面孔上带着毁灭和堕落之美。
那个故事毕竟是略带魔幻色彩的,正因为这种魔幻,才让里面的很多人物都呈现出怪异的美感。完成故事的事后楚天磬毕竟还很年轻,他的文字还没办法很好地表现出那种怪异的超现实感,而那些文字没有办法表现出来的东西都在肖的面孔上呈现出来的,如此贴切,就像这个故事是靠着临摹肖才诞生。
楚天磬禁不住微笑了,他说:“你喜欢这个剧本吗?”
肖转过头,他斜了他一眼:“喜欢?唔,这么说可不太对。”
他胡乱地翻着手中的书页,神色间有些恍惚,有些落寂。
“这个故事的主角叫白肖,剧本是谁写的?”他说,“看起来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剧本。”
才怪。楚天磬心想。这句话应该反着说,你才是为这个剧本量身打造出来的。
我不是想着这是我要写的最后一个故事吗,最后一个故事总可以让我留点纪念吧……所以我写了肖·怀特,一个我没有设定多少东西,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人。这个人物最重要的地方就是他的名字,和楚天磬写过的第一个故事的主角一模一样的名字。
白肖。
但是现在看起来,那些没有写上去的隐形设定都有了,包括肖·怀特这个人的演技,他的魅力,还有他典型的金发碧眼的形象。
“这是一个没有详细背景设定的故事。好像发生在哪里都可以,只要是一个西方世界,一个有繁华之地也有贫民窟的地方,一个遍布财富和机遇,也遍布枪弹和陷阱的地方。”肖又说,他转动着指尖,圆润的指甲几乎可以反光,“我喜欢它。”他最后做了结语。
楚天磬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你确定?”他说,兴奋地不行,“如果您确定接拍,那么我马上着手联系团队。”虽然他其实根本就不关心那些幕后人员,也不知道有什么非常着名的人物,而且他其实对肖那个圈子该如何运作也一窍不通……
“我可以全权负责。”肖说,“我和一些导演的关系很不错,他们中应该会有人对这个剧本感兴趣。如果你同意,只需要出钱就可以了。”
“……噢。”楚天磬说,即使是头脑发热的时候,他也意识到肖的态度太过不对劲了。
看他冷静下来,肖微微一笑,成功把楚天磬给闪晕了,“兰恩,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对这个剧本的作者很感兴趣。我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小说改编的剧本,你有原版的小说吗?我想我和小说的作者可能会有些共同语言,我们谈一谈,很有可能对这个故事的演绎有些帮助。”
这个要求出乎了楚天磬的预料,对方能看出来这是小说改编的剧本倒是不让他觉得奇怪,小说和剧本虽然有相似之处,但是本质上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剧本和改编剧本之间也有不同之处,经验丰富的人能看出来一点也不奇怪。
平心而论他很想答应。
但楚天磬沉默了一下之后,拒绝了肖的意见:“不行,肖,它的作者不同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个剧本是一份非常私人的礼物,我不能告诉你作者是谁。你可以和我讨论,我对这个故事也有些了解,我相信我的看法也会对你有些帮助。你不会失望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肖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解释,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说:“好吧,兰恩,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就来谈谈好了。”
他们说起这个故事的结构,肖对此大作批判,而楚天磬全部都赞同。是,这个故事的结构太不合理了,他对观众很不友好,前期的堆砌太多,后期的结局也不够震撼和有力,剧本的内容完全可以酌情整改,只留下关键的部分就可以。
谈到故事内核的时候,肖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就像人们知道的那样,肖·怀特偏爱带有毁灭气质的剧本,不管是作为毁灭的一方还是作为被毁灭的一方,他都很有兴趣。他表示他非常喜欢主角被毁灭的全过程,内里的腐朽和外表的光鲜几乎形成了一个极致的对比,而这种对比甚至是非常具有喜剧效果的。
楚天磬对此保留了态度,他诚实地说他自己还是更喜欢那些甜点一样甜蜜蜜的故事,谁也不需要去毁灭,谁也没有被毁灭,大家从头到尾都一团和气。
他们又说起剧本中的对话,肖认为有些地方有种孩子气的诗意,而楚天磬则觉得那些话都太做作,不够质朴。描绘的地方太多,矫饰的部分太浓,甚至有些话是不符合人物身份的——虽然不能算是不符合人物的性格,比方说,一个暴脾气的绅士偶然间骂几句脏话,大概也不是不能
', ' ')('理解的事情。
总是肖在夸奖,楚天磬在贬低。说到最后肖笑了起来:“兰恩,如果你这么不喜欢这个故事,为什么你还要拍它?”
因为这是我写的啊。他想。
“我没有不喜欢这个故事,我只是觉得,这个故事完全可以更好一点。”他说,“我会联系合适的人选稍微改编一下,可能会有部分的调整和删减,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和他们好好讨论一下,确定我们需要保留哪些部分。”
肖发出一个停顿的喉音,而后他说:“但是我哪里都不想剪。为什么要剪呢,这样就很不错了。这是一个好剧本,好剧本不会因为一点点删减就变成千年难遇的好剧本,糟糕的故事倒是可以通过这样的调整变得更好。”
楚天磬看了他一眼,慢慢点了点头。
虽然还没有书面上的签字和一些必要的流程,但是这件事就算是敲定了。楚天磬这才发现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他赶紧向肖道歉,而肖对此毫无意见,他宽宏大量地说:“我拿到好剧本以后睡不着觉的。我还要再看一看剧本,你先去洗漱吧。”
稍微劝了两句以后,楚天磬就不再坚持。作为一个年纪不小了还会熬夜追剧的人,他很能理解肖的这种心情。
既然人家明确表示了不睡,他也没有继续劝导下去的意图,而是自己去洗漱,然后选了个房间就打算睡觉。
“兰恩?”肖说,“你要睡了吗?”
“嗯。我先睡了,你要是觉得累也早点休息……”楚天磬说,他一脸懵逼地呆住了。
肖围着浴巾从拐角走出来,身上还带着水珠。这不是没有擦干净的水珠,这是完全没有擦过的水珠,它们在他走动的时候纷纷滑落他的身体,落到地毯上,然后又被地毯吸收。
这是一具有些丰满的肉体,换句话说,肖不是纤瘦款的,他身上也有肌肉,有明显是经过形体锻炼塑形出来的肩膀和手臂,胸肌和腹肌。他的人鱼线鼓鼓囊囊的,浴巾就被他松松地挽在人鱼线的附近,浴巾上部已经被打湿了,贴在他的耻骨附近,楚天磬都在怀疑为什么这块浴巾还没有掉下来。
“唔。”肖懒洋洋地说,“你喜欢男人?”
楚天磬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肖的金发湿漉漉地乱翘着,有些还贴在他的鬓角,他的蓝眼睛像是刚刚被水洗过的天空一样澄澈,几乎有种婴儿一样的纯洁,最糟糕的是,因为灯光的效果,他看上去真的有些发光,让楚天磬觉得有些不好了……具体怎么个不好实在是难以形容,反正就是很危险的样子。
而对他僵立的反应,肖抱着双臂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拉开了自己的浴巾。
浴巾里面,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也可以说是什么都有——楚天磬都看呆了,正确地说,他不知道这时候自己可以做出什么反应。肖是个什么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但是他完全没有做好心里准备,毫无防备之下对方忽然来这么一下,让他不知道该干什么……
肖朝他走了一步,楚天磬立刻后退了一步:“等等,”他说,绞尽脑汁地想着,想要找到一个一点也不失礼的拒绝,“我听说,呃,你不草粉的。”不不,他想,肖知道草粉什么意思吗?
“我是说过类似的话。”肖听懂了,他挑起眉,这么做的时候他真是该死的好看,“你看,我们可以把话换一换,一个文字游戏罢了——比如说,我不草粉,但是我的粉丝可以操我啊。”
不不不不不不你的粉丝真的只想让你演戏,作为一个从来都不关心演员私生活的粉丝,楚天磬是完全不乐意参与自己粉的明星日常的那一部分,他就希望好好地粉一个好好演戏的明星。
楚天磬又后退了一步,干巴巴地说:“太突然了,你要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你已经硬了。”肖说,他的表情几乎有些困扰,“你真的要对着这张脸说‘不’?”
他冲楚天磬抬了抬下巴,房间里的柔光打在他的面孔和躯体上,弄得楚天磬几乎要因为这种磅礴的光和气势哭出来。他觉得自己的反应很不正常,可是在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正常之后,他的眼神还是充满了渴求地黏在肖的身上。
……原来你是这么自恋的肖!肖自恋的时候也好帅……
他花了全部的意志力才能把视线从肖的下体移开,而把视线放在他的上半身。
“我们可以进展的慢一点,再吃一顿饭怎么样?刚见面就上床对我来说有些困难。”楚天磬选择性地无视了杰森,他紧张地看着肖,要命了,和肖发生什么对他的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他觉得自己承受不来。
有些人是没办法和很熟悉的人发生亲密关系的,他们的心智和他们的性格都不允许,就像有些人只能够和很熟悉的人产生恋爱情绪一样。这不能说是心理的疾病,只能说是某种比较特殊的取向。
对楚天磬来说肖·怀特不是一个熟悉的人,可是白肖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和这个人物十分相似的对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慌乱和紧张。他抗拒更多的事情发生在他
', ' ')('们两人之间,甚至可以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逃走。
虽然他确实非常喜欢肖·怀特。
但是不行——白肖和那些人不一样,他和楚天佑是类似的。他和楚天佑都不应该是会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亦或是和他纠缠在一起的对象,这两个人对他来说都不是可以发生关系的。他甚至连想都没有想到过。
“你现在的表现真是让我感到吃惊。”肖笑起来,他从容不迫地走了过来,浑身赤裸着,优雅地就像是身着华服,身处聚光灯下,“我不认为写出这个故事的作者是一个拘泥于社会道德和认可的人。你写东西的时候非常残忍。对你对笔下的人物和对你自己都是。”
楚天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肖能够看出来他是这个故事的作者。
他也问了:“你怎么知道这个剧本是我写的?”在肖这么笃定的情况下执意否认就很没必要了。
“评价。”肖说,“听你的评价就行了。你对这个故事非常不满意,但是如果你真的不满意,为什么要拍摄这部电影?而且你对这个剧本非常了解,你的挑剔明面上是一种轻蔑,但实际上挑剔反而是一种自大。而且你不擅长骗人,兰恩,你是见过的最糟糕的骗子了。”
他已经走到了楚天磬的眼前,而楚天磬完全没有办法挣扎。他被这种惊人的荣光抓住了,他被牢牢捏在手心,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够不跪在地上,对这一具胴体顶礼膜拜,不从他的脚尖起向上亲吻,舔舐他的每一寸皮肤。
肖在楚天磬的眼神中快活地笑了起来:“来吧,兰恩,为什么不做我们应该做的事呢?”
他们已经靠的很近了,近得楚天磬能够看清肖前胸靠近心脏位置处那一粒比芝麻还小的红痣。在肖收拢怀抱之前,楚天磬猛地后退了几步,退到他身后的房间里,然后紧紧地锁上了门。
“不是吧,兰恩?”门外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房门,肖的嗓子里满含笑意,“你来真的?你真的要对我说‘不’?”
门后的楚天磬深深地叹了口气。
妈的,失策了,他想,这紧要关头,居然没有带手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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