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左边?

右边?

几条灰色的狼似乎被林子里更大的动物吓到,踌躇不前,焦躁地转圈。

嗷呜——

更加刚猛的一声嗥叫撕破浓稠的夜色,让最凶残的捕猎者吓破肝胆。头狼凶恶地扭头对嗥,想放弃,又不甘。

就这时,孟小北奔跑中脚下拌蒜,绳索突然收紧。他没防备,两只脚踝被倒提着,瞬间大头朝下被吊起半空,啊!!!!

中阴招了。

孟小北怎么能认命?他不会服软。

他抡起手中最后的武器,狠命掷向林子里的凶兽!

“哎呦……饿……”

孟小北视线是倒着的,东西是从下往上走个斜线掷出。馍馍又凉又硬,冻成个冰坨,精准打击目标。

头狼扑空,再想扑孟小北,也踏上套索,一并吊了起来,四爪蹬天仓皇地嗥叫。

林间伸出一杆铁灰色的枪管,终于喷火了。

单枪斗群狼,这是一场迂回的智斗,也是拼胆量。

狼群失去头领,枪响处一哄而散。

那颗子弹射进树丛,也没打中哪只狼,失准了?

孟小北倒吊着,两手可怜地垂下,大脑充血,模糊之间只看到高大的军绿色身影从林子里钻出来,军大衣,野战靴,缓缓溜达过来,身形倒映在他瞳膜上。那人两手用个很潇洒的姿势,把一杆修长的枪横架在后脖颈子上,嘴角轻耸。

枪管另一头挑着半袋东西,可不就是冻成坨的硬馍馍!

老林子间两只套索,捕获一大一小两头没有心肝的狼崽子。

贺少棠掀开雷锋帽,揉了揉嘴唇下巴处,哼道:“还挺疼的,要是砸我眼睛上就给老子毁容了!”

孟小北倒吊着不舒服,呜呜挣扎着想下来。

贺少棠说:“我救你,你小子拿原子弹扔我?不讲义气的。”

孟小北嘴硬着:“我想喂狼呢。”

贺少棠:“你刚才喂着狼了吗?”

孟小北:“狼都被你打跑了,我就喂你呗!放、放……我……下……来……”

“你……你个瓜货。”

贺少棠打量孟小北,噗得乐了,露出一口整齐白牙,黑夜里很亮。骂孩子“瓜货”的话音都发软,透着几分另眼相看。

这也就是贺少棠,脾气不吝跟熊孩子耍贫嘴。

这也就是孟小北,完全不认生,逮谁呛谁,爷还是有脾气的呢。

孟小北心里琢磨的是,来我们兵工厂做汇报演出的解放军,打枪都百发百中,你这个人是我见过枪法最差劲的解放军叔叔!你又没打着狼,你牛个屁啊?!

……

贺少棠在山上已经转悠一整天,就是前来捉拿孟小北。前一天夜里,在距离工厂十里地的哨所里,贺班长就接到上级电话命令。郑排在电话里跟这人说,咱们汽车制造厂丢一小男孩,大人把整个厂区翻遍没有,都快急疯了,怕可别跑出山沟去!领导让跟各处都说一下,你们在山口上盯着,见到小孩就拿下,绑了回来!

贺少棠说:“厂里丢孩子,能跑到我这儿来,他就神了,隔着多少里路呢。”

排长说:“老四,别犯懒骨头,滚出去巡哨去。”

贺少棠咬烟一乐:“放心,没有拐孩子的。”

排长骂道:“日你娘的废话,没拐孩子的,可是山里有狼和野猪!”

贺少棠冷不丁问了一句:“谁家孩子?姓什么叫什么?”

排长说:“说起来你应该知道,就是汽车厂三区一车间孟建民他们家的,你以前都见过。”

贺少棠正歪在床上,拍腿大笑:“哈哈,我知道,他们家那对双胞胎。”

排长也乐:“可不是么,就那年直接从娘胎里滑掉地上那娃,你那时候小,手慢又手笨,愣没捞住。”

“我又没接生过孩子我懂怎么捞吗!”贺少棠嘴角一耸,正色道,“成,我知道了。”

“我认识那孩子。”

“我去给他们找。”

贺少棠从木板炕上一骨碌翻下床,裹上军大衣,戴了雷锋帽,扛上他的枪,压进子弹。这人连夜进山,夹着彻骨的寒气,饿了用凉水泡硬锅盔吃,足足找了一夜又一天……

怕孩子倒挂着不舒服,贺少棠顺手将人提起来,头朝上拎在眼前,捏了捏脸,故作威严:“小子,你大名儿叫孟小北。”

孟小北声音闷闷的,透着小男子汉的倔强:“哦,你是怎么知道?”

贺少棠嘲笑道:“谁不知道你啊?整个汽车厂家属大院出了名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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