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在男性身边蹲下,纱布卷从脚边滚开。他抬起眼,“喂,你还好吧?”
感觉这又是一句屁话。少年默默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怎么可能会好?
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刚吐完的脸色煞白,对方只是疲惫地坐在地上。过了许久他才微微睁开眼睛,浓密睫毛后的视线兜转了许久甚至都没有聚焦到爱德的身上。
这时爱德第一次听到了在这个刮风结冰的寒冷之夜中传奇般地见了两次的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异常得好听。
他说,好累啊。
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过。
“坐着别动,我给你倒杯水来。”爱德说。
好在真的只是皮肉伤,否则真的不知如何是好。爱德擦干净血迹、大致包了包对方的脑门就草草地结束了医疗工作,抬头想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却不得不感到自己真的把对方的脑袋包成了个鸟窝。好在事后先生此刻又疼又累又醉没那个力气为自己此刻直跌三个百分点的颜值跟自己发火,有气无力地接过自己拿来的水杯就小口小口地呡起来,那样子甚至还极其老实,使爱德难以将他和厕所里给自己狂拽酷炫邪魅一瞥的事后男子联系在一起。爱德甚至觉得对方摇摇晃晃的身体一不留神就会盛不住他汩汩咽下去的水,自己声音响点都会把他不小心弄碎。他问,“你真的不上医院?”
对方呡着杯子点点头。
爱德稀有的人道主义精神立刻被一阵烦躁淹没了。
“那我打电话给你朋友接你吧。”爱德按捺住不快把宿醉药递给他,选了方案B。
他对方案B既没立刻否认也没很快肯定。爱德于是耐心地蹲在一边,看着他拿过药仰过脖子一饮而尽,想了想,又痛经药一并塞了过去。对方看也没看直接吃下。哇,那么好骗。
“手机在哪儿?”爱德接着问。
男人放下杯子,转过脸,今夜第一次将他的视线投向爱德。爱德华感到血液刹那凝固,又在顷刻后迅速沸腾起来涌向自己发烫的脸颊、还有此刻微微刺痛的心脏。
柔软的、乱糟糟的黑色头发,浓密的睫毛。我的妈呀,都不知道黑色的眼睛可以那么好看。气压不对了,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乘机看清楚对方应该不是件过分的事,哪怕他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天时地利人和,而爱德华.艾利克感到这是自己短暂又说不上有多幸福的人生中第一次触动到了什么,像是某枚孤独运转多年的齿轮突然契合上了哪个缺口,和过去某个年头相见恨晚地不谋而合,一切都有着完美的角度、无懈可击的理由。
唯独缺乏充足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