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楚手肘撑床,默默算了一下,昨天十点睡觉,今天七点起床,睡了九个小时左右,够得上成年人的科学睡眠时间了,真是特别养生的一觉。
把被子蹬到一边坐了起来:“起床。”
清晨的气温微凉,沈云淮皱眉,忍着没说什么,先给他套上一双厚袜子,又拿过新换的衣服过来穿。梁楚接过上衣套在脑袋上,然后胳膊各就各位地往袖子里伸。这时候难得的乖巧听话,让抬胳膊就抬胳膊,让翘腿就翘腿,沈云淮怎会放过,握着他的脚把裤子一股脑套了进去,拍他的脚心:“自己提上。”
梁楚站起身穿好了衣服,坐在床上深思:“明明穿衣服的是人,那为什么不叫起人,而叫起床。”
板牙熊揉了揉小黑豆眼,坐在床上发呆,过了一会问:“你们都穿衣服……”
它看了看身上的毛,思考道:“那我这算是光着屁股吗。”
梁楚一言难尽地看了看它,好片刻没说话,反省自己刚才问的问题是不是和板牙熊一样缺心眼,幸亏没有别人听见。在床上久留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儿,智商会降低,下床开门往外一去,早晨的清凉空气扑面而来,睡意和傻劲都消散了很多。
这里虽然不是宁静偏僻的小村庄,但远离中心商圈,形式上也差不多少了。没有直冲云霄的高楼大厦,头上顶着蔚蓝晴天,院里种着几棵不知道是什么的树,远处的人家冒出丝丝缕缕的白色炊烟。梁楚没找板凳,在门槛上坐下。北洞门确实方方面面比不上南洞门,但浓浓的生活气息也是南洞门难以匹及的。
轻柔的阳光拨开轻纱似的薄雾,洒落一地金黄。
梁楚从大门口看向厅堂门口,在院子里扫荡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半空。一个白裙子的大姑娘坐在晾衣绳上,身体轻若无物,黑发披肩星眸如水,托着下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四处乱转。
这就是终于活蹦乱跳了的会说话了的白裙子。
青稞道长端着脸盆出來,嘴上带着还没洗干净的牙膏白沫,踏出房门来看到晾衣绳上的白裙子,眉毛一皱两眼一瞪,张嘴就骂:“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啊,哪里有坐那儿的,成何体统,下来下来。”
青稞道长深谋远虑,在壮年之龄准备了婴儿房,几十年过去,到了花甲之年,别说大胖小子,连个媳妇儿也没娶上,阴阳先生哪里是什么正经工作呢,王胖王瘦从小被他收养,妥妥的两个拖油瓶。老光棍带着两个小光棍,得过且过的,王胖王瘦长大了天天顶嘴,另外两个没那个胆子。前段时间把白裙子放了出来,正好撞枪口上,满足他那茂盛的爷爷心,常常语重心长:“爷爷是为了你好啊。”
白裙子也机智地顺手抱了大腿,张嘴就喊爷爷。
白裙子少一魂两魄,一魂在外面飘着,另外两魄不知道往哪儿去了。青稞道长施法把飘在外面的一魂招回来,从此木头人有了灵魂,然而少了两魄,这白裙子不知前尘往事,今年多大了户籍在哪里爹娘叫什么,统统不知道,她倒也想得开,说那我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说到这里就很奇怪,她不记得家住何方自己又叫什么名字,居然记得孙悟空。
白裙子很识得好歹,笑嘻嘻地跳了下来:“爷爷好啊。”
端的是衣袂翻飞,灵动潇洒。
一声爷爷哄得青稞道长露出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容,总算有个听话的孩子,一边表里不一的朝着蓝天白云翻了个白眼,漱漱口进屋去了。白裙子两手勾着晾衣绳,两腿弯起离地,轻轻巧巧地荡秋千,喃喃道:“当鬼也挺好的,不想当人了,当人怎么飞啊。”
沈云淮拿着牙刷牙杯过来,押着梁楚去洗漱,梁楚一边被推着走一边问:“那你爸你妈呢,不要啦?”
白裙子满不在乎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两个字,我的心里居然毫无波动……”
平房矮屋没有洗手间,梁楚蹲在树底下洗洗刷刷的刷牙,这时门口的木门被人一脚踢开,人还没进来外面传来一声狼吼:“臭丫头!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梁楚咬着牙刷回头,王胖提着豆腐脑和油条大饼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往白裙子跟前一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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