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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牧岩和风杏主持一切,萨尔玛的平安祭准备如火如荼进行着,所有人各司其职,南河与小yan忙碌之余也会协助一些布置的工作;之後平安祭当日,位於部落广场中央的大篝火以及零星分布的小篝火将会燃烧整晚,藉此象徵「不灭」,而族人们则会聚在一块吃喝畅谈直到深夜。
相较於兴高采烈的萨尔玛部落,近期几乎足不出户的兰泽显得格格不入,热情如小yan也很难找到理由说服他出来透透气,兰泽终归是羽族人,即使再怎麽泯灭自觉,都不可能获准或主动参与进鬼族的平安祭。
除此之外,那只异常在萨尔玛流连的白尾蓝鶲亦消失了踪影。
实际上,过去几度捕捉到白尾蓝鶲飞翔的身影时,南河都莫名起过将之s杀的念头,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在提醒他:绝不能放任不管!然而,每回举起弓箭,小yan几年前捧着雏鸟哭泣的脸孔便会闯入他的脑海,让他迟迟无法松开扣着箭矢的手指。
最终,仍狠不下心来痛下杀手。
临近祭典时,一支鬼族的流浪商队适时到访了萨尔玛,并带来当日需要的食材和木料,以及少数族内无法接触到的稀有商品。商队的领导者千和是牧岩的旧识,亦曾在战争中失去家人,起初是为了重觅人生目标而决定开始在暗之地和光之地边陲行商,一路走来自然险象环生,不过之後与妻子相遇,也有了珍贵的孩子,算是得偿所愿。
由於千和与长老也有过几面之缘,在听说了长老卧床不起的消息後,便请牧岩带他亲自前来探望。彼时小yan去了工坊,兰泽将自己关在小房间内,只有提着木桶要汲水的南河在门口与两人打了照面,待牧岩简单为两人介绍过後,他打过招呼便让开了路让两人进屋。
步出门外,南河顺势回头观望。还以为那位饱经风霜、又与牧岩交好的领队会是个身材壮硕、有威严的人物,孰料从外貌看来竟十分温润文雅,似乎b牧岩还年轻几岁,连微笑都透着guyan光般和煦的味道。
随後,他听见牧岩纳闷地问:「对了,这次怎麽没看到你家初堇和茉茉?」
古怪地停顿片刻,千和才清了清嗓子腼腆回应:「小堇又怀孕了,这趟就没有跟着出来,茉茉也吵着要跟妈妈待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哈哈哈,真是恭喜你了!」
随着两人走入长老的房间,房门掩上,谈话音量也顿时降低,让南河无法再隔着距离听清。
说也奇怪,他怎会觉得千和的语气透出一丝隐约的尴尬和仓皇?
来回几趟将屋内的水缸装满,当南河甩乾手上的水珠踱回屋里时,却发现兰泽居然抱着双臂倚在小房间外的墙上,身上只随意套了件衣服,连那颗几乎不离身的h宝石也没戴上,且目光直gg地盯着斜前方,也就是细碎交谈声的所在之处。
南河走到他身侧,见兰泽依旧目不转睛,不解地问:「怎麽了?」
沉默了老半天,兰泽总算愿意将视线转向他,神se却在转瞬间变得晦暗复杂。乍看之下,南河猜不出他的想法,只能蹙眉朝房门瞥了眼──难道他嫌说话声太吵了吗?
「你们族长带了谁来,你清楚吗?」
陡然听他开口,南河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答案在脑海中转过几遍,确定不算是什麽机密,才出声道:「一支流浪商队的商队主,跟牧岩叔是老朋友,这次带着商队帮忙送了平安祭需要的东西过来。」
「也就是外人。」兰泽将後脑杓也靠到墙上,放轻了嗓音,状似无奈地嘀咕道:「换作是我,就不会在这种时候让外人进萨尔玛,更何况是一整队人。」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南河有些迟疑地反驳:「但那是牧岩叔信得过的对象。」
「也容易在最近的地方t0ng他一刀。」兰泽耸肩,「难道不是吗?」
听他说得不留情面,南河再启口时也免不了多了丝情绪,「你的想法太负面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兰泽挥了挥手转过身,「言尽於此。」
接着便委实不客气地回房将门关上,让南河对着门板乾瞪眼。回想起一开始逆来顺受的态度,南河只觉得现在的兰泽变得真x情不少,虽说对自己本身的事依旧不肯多谈,在其他方面话却多了起来。
牧岩的想法大概是正确的,b起严刑b供,被真诚以待让兰泽更为受用,自然而然也会愿意告诉他们更多情报。
其实,兰泽的考量也不无道理,他甚至可以不必主动提点。上回萨尔玛刚着了同族的道,即便是羽族指使,也该在这方面更谨慎一些,否则再有类似的情况出现,还不晓得能不能像上次一样有惊无险。
想着想着,南河亦偏头朝长老房间的方向投去一眼。假如千和领队有任何异常的动静,牧岩应当会在的猜想,而从南河露出的表情判断,她的猜测并没有错。
「不过,这件事无法证明,我们也不可能直接将你还给羽族,於是决定静观其变,说不定一切全是误会──你是你,羽族圣nv是羽族圣nv,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紧接着,南河
', ' ')('的口吻骤然转变,透出些许紧张感,「直到後来,牧岩叔提出了圣nv也许根本不属於羽族的假设,我才改变了想法。」
「之前羽族所有的圣nv都在光之地出生吗?」小yan顺势追问,「那在萨尔玛出生的我,就不会是羽族的圣nv吧?」
南河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确定。
「我以前问过兰泽,他说你具备和过去羽族圣nv们相同的特徵,也就是金发红眼,再加上拥有治癒能力,所以他最初估计是觉得身为圣nv的你不该出现在暗之地,认定是萨尔玛把你偷来了,这就是我和他一开始剑拔弩张的原因。」南河悉心解释。「後来从他口中得知一些关於圣nv的秘密,我就更排斥让你跟羽族扯上关系。」
「秘密?」小yan纳闷。
南河皱了皱眉,坦言道:「据说,羽族圣nv的命运并没有对外所称的那麽光鲜亮丽。」
他将兰泽过去揭露的可怕真相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小yan,连圣nv们普遍早亡的事都没有隐瞒。她先是错愕,随着接受的信息愈来愈多,愕然也逐渐堆叠成了震惊,毕竟羽族对外将圣nv塑造成极为崇高、不可侵犯的形象,亦藉此彰显诸神对羽族的厚待。
现在却说一切都是假的?圣nv的待遇甚至及不上羽族平民,且很容易就因为各种因素衰弱si亡而被汰换,b起人,更像是被残忍剥削出各种利用价值的物品。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羽族把你带走……不,」南河垂眸,注视着被自己握住的纤细小手,「是我不会让羽族把你带走。」
「就算我再过几年可能就要si掉了吗?」
突如其来的反问撞击耳膜,他喉头一鲠,内心顿时泛酸,排山倒海而来的苦涩都快将他淹没了,可他不能表现出来,唯有极力保持镇定。
并未回应小yan的提问,他深深x1了口气,生y地岔开话锋:「我们去找萤火虫的森林吧,说不定在那里,就能见到你心心念念的红se萤火虫了。」
小yan深深看着他,脑中蓦地窜出一个念头──要是昨天晚上角se对调,她站在南河的立场,一定也会做出与他相同的决定吧。
他们都绝对不能失去彼此。
「哪里都好。」她启口,轻轻回应:「只要是我们可以一起去的地方,哪里都好。」
因为她的身边,就只剩下他了。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都待在这座宁静的山上平复心情。小yan脸上和手上的伤痕均已完全恢复,但谁也没有踏出过森林半步,连南河都并未再走到出口的悬崖上观望。
诚如桑季所言,她的小屋平日里完全无人造访,安静冷清,就只有她独自进进出出,一个人完成所有琐事;偶尔南河想帮忙做些捡柴提水的劳力活,还会被以「害她没有事做、消磨不了时间」等奇妙理由嫌弃,令他啼笑皆非。
素昧平生,然而桑季待他们极好,不仅会用心烹煮简单却美味的料理,还翻箱倒柜地找出旧衣和布料,仔仔细细修改缝补,好让他们能替换掉身上沾染着尘土和血迹的装束。
除此之外,她亦从不探问两人的来历,避免触碰到内心的伤口,即使对小yan奇异的容貌相当好奇,也只在刚开始打量过半晌,便不再过度关注,毕竟小yan在说话和行为举止方面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南河其实考虑过,起码要让桑季知道他们来自何方、经历过什麽变故,却又担心分享得多了,之後他们终究要离开这个山林,道别时会更加困难,也怕小yan特殊的身分给桑季带来困扰。
於是,乾脆闭口不言。
心善t贴的人啊,他们希望她往後的日子都能平静顺遂,直至终老。
纵然全心祈祷着再无波澜,可惜,平静的生活却在两人来到此处的的队伍,而是可明确区分出武装先锋和魔法兵的一小支军队;除此之外,方才隐藏在暗处并追踪着他们的数名羽族兵也纷纷步出了树林间的y影,恰好前後将他们包夹在其中,难以逃脱。
屏息环顾了一圈,在短短数秒内绞尽脑汁、想了又想,南河都找不到一个能让他们三人甚至是两人顺利离开的方法。
表面维持着镇定、实则无b焦虑的南河并未注意到,以往总会依赖着他寻求安心和庇护的小yan……这次始终没有像从前那样,在忐忑心慌时主动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我会跟你们走。」当nv孩轻颤的嗓音落下时,南河还迟迟回不过神,「我会听话的,请不要伤害他们。」
话中的「他们」,自然是洛非,以及南河。
完全没料到小yan会选择将自己交出去,南河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找回反应能力,忙握住她的手腕,迫使nv孩看向自己──那双蓄满泪水的红眸中分明流露出了惊惧,却仍为了让他和洛非活命而逞强。
南河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楚而认真地说道:「我绝对不会把你交给羽族,si都不会。」
眼角瞥见後方有几名羽族兵伺机接近,南河飞快ch0u出了长剑戒备,在他拔
', ' ')('剑的同时,多位羽族的武装先锋兵也纷纷亮出武器,整个空间霎时被冷兵器划破空气的声响占据。
然而下秒,因哽咽而模糊,对b其他声音却显得更加清晰的话语便撞进他的耳里。
「……但我不想要你si。」
南河微微一愣,手也险些拿不稳长剑。他垂眸望向小yan,nv孩紧咬着嘴唇,可惜全然抑制不住ch0u噎,眼泪宛如珍珠般不断自她的眼角滚落,原先白皙的面容从眼眶到鼻梁全红成了一片,脆弱的模样看得他内心酸涩。
没等他做出回应,另一头挟持着洛非的羽族兵士便抢话道:「都不准动,否则我会先杀了这人。」
听见这句恐吓,南河转过头去,只见被制住的洛非似乎恢复了意识,怔怔然注视着陷入火海的小屋,连匕首压在他的脖子上都无动於衷,片刻後,才终於和他对上目光,神情从茫然渐转为无可奈何、自暴自弃般的空虚惆怅,犹如在无声对他说着「别管我了」。
这一刻,他才忽然感到有些违和。羽族兵们最开始是从何判断能以洛非牵制他们两人?放火烧掉房屋的举动,就好像笃定他们会为了救洛非而主动投入展开的网中。
旋即,他听见一阵细小的拍翅声,定睛一瞧,有只整t羽se呈现暗褐的小鸟正轻灵降落在一名羽族兵士的肩上,从对方身上较繁复华美的衣饰判断,他约莫是在场所有羽族人中身分地位最高的。
这瞬间,南河总算恍然大悟。怪不得兰泽以前老暗示他可以将白尾蓝鶲s下来,他也真有几度因为不好的直觉而动了心思,原来透过飞鸟就是他们传递信息的方法!而且那说不定不是真的鸟,只是魔法道具伪装用的躯壳。
一路上,他有几次被鸟类的振翅声响惊扰思绪,却始终不曾怀疑是遭到了追踪,毕竟那在与大自然为伍的日常生活中太常见了,天天发生都不违和。
在镜华掌握权位,靠各种屏弃人x的谋略连年制服多个鬼族部落後,也将其优秀的鬼族工匠们收归麾下,如今,魔法道具的研制已不再是鬼族的优势。
两族的差距如此显着,为何站在制高点的一方依旧无法满足?
南河想,他或许永远都理解不了吧!就连这个当下,他都没办法要自己闭上双眼,别去理会陷入危险的洛非,只管自己和小yan能够安全离开;而兰泽在萨尔玛遭难当晚之所以阻止他和小yan下山,便是明白他们一旦目睹了部落内的惨况,绝对狠不下心来撒手不管。
无尽苦涩在x口蔓延,南河却莫名想笑,他垂下拿剑的手臂,同时收紧了拉住小yan的左掌。
如果终究躲不过恶意和厄运,那麽,至少别让他们因为顾虑彼此而受到牵制,做出任何违背意愿的事,就算小yan只剩下短短几年的生命,也不该跟随羽族,将其奉献在战争和掠夺上。
况且,南河自己并不愿si在羽族人的手里。
羽族军的指挥见他不再动作,以为南河是认清现实、放弃了挣扎,随即露出轻蔑的笑容命令道:「把剑扔了。」
长剑除了是武器,也是他透过辉石增幅魔力而得以使用困难魔法的媒介,若是赤手空拳,就等於失去了大半的战力。
南河并未照做,而是深x1了口气,古怪地松开了小yan的手。
正当他迅雷不及掩耳地提起剑,剑锋的目标却是朝向自己时,一旁的小yan竟b他速度更快,甚至在南河抬手刹那便扑上前抱住了他的身躯,让剑刃在距她後背咫尺之处停滞;南河睁圆了眼,他能明显感受到nv孩浑身无法抑制的颤抖,也了解她所害怕的并非长剑差一点就刺穿了她的身t。
小yan猜到了他想做什麽。
「……不可以。」她缓缓摇头,靠在他的x前用哽咽的嗓音一再重复:「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南河仰起脸,漫天的星辰映入眼帘,此刻彷佛成了一双双目光炯炯的眼睛,光明正大地注视着底下发生的一切,却又疏离地不闻不问。
即使很努力地活过,变成了耀眼的星星,终归还是无能为力吗?
──他到底该怎麽办才好?
南河扔下了长剑,倾身拥抱怀中的nv孩。他很清楚,这也许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也没有机会了,羽族估计很难留他一条生路,纵然有万分之一的微小可能x,也不会让他接近身为圣nv的小yan。
很快地,蜂拥而上的羽族军便强行将他们分了开来,南河感觉自己被人重重踹了小腿後按倒在地,虽没有反抗,仍有数人使劲压制住他的四肢,并上了魔法枷锁禁锢,还藉机拳打脚踢;他一声不吭,只怕多余的杂音掩盖住小yan试图阻止羽族兵伤害他的厉声叫喊,被局限在地面的视野中看不见她,南河只能透过这种方式确认她还在。
随後,他听见有人啐了一口,那名指挥冷峻的声嗓在近处响起:「殿下有令,两个都要活着带回去,别把他弄si了。」
熟悉的称谓入耳,让南河不自觉攒紧了双拳,但旋即意识到能被羽族军尊崇的大概不是兰泽,而是储君镜
', ' ')('华,眼神便又再度变得黯淡。
不过,镜华为何下令要人留下活口?据他所知,镜华的行事风格再残忍不过,铁定不会轻易放过一个长期「霸占」着圣nv的鬼族人。
还未等他理出个头绪,领头者便接着抛出一句:「至於那个人,没用了,直接处理掉。」
「是。」几名手下飞快应答。
话音甫落,某种锐物连续划过空气的尖啸响当即传来,伴随着小yan拦阻不成的叫喊,南河闭上了眼,也许是心理作用,他依稀嗅到空气中飘来了一丝属於血的气息,且愈来愈浓烈,似乎久久不会消散。
「喂,起来!」有人踢了他两下,南河才发觉压着他手脚的力道已然消失,无奈手腕和双腿均被多重枷锁套牢了,让他连撑起身子都稍嫌吃力,见他行动有碍,周围的羽族兵们还一个个露出不怀好意的窃笑。
但南河压根儿没有愤怒或羞恼的余裕,起身後连忙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寻找小yan的身影,她正被两名羽族兵一左一右架住了手臂,颊上布满未乾的泪痕,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也红肿不堪。
更远些的空旷处,十数名魔法兵们围成了圈,开始构筑一个极大型的魔法阵,南河猜测是为了以此移动回光之地,这批羽族军稍早大概也是这麽过来的。
至於再过去,一个仰躺於地的身影浸濡在血泊中,他的x前是r0u眼可见的几个血窟窿,不论哪一个都足以置人於si地。
洛非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劫……又或者,他们与洛非的相遇既是命运的指引,亦是场无可否认的灾难。
移动魔法阵架构完成,相较於小yan还算是温和地被带往法阵内部,南河这头碰上的则是毫无节制地欺辱,屡次遭推、遭到绊倒,最後还是领头者认为太浪费时间不耐烦地制止,羽族兵士才停下恶意作弄的行径。
狼狈地被拖进魔法阵中,与小yan的位置遥遥相对,南河试图开口说些安抚的话,却又担心距离太远她听不清,刚打算抬起手b划,便想起自己的双臂动弹不得。
他始终将nv孩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她是他的责任,是他独一无二的牵绊。
但现在,他好像什麽也无法为她办到了,过去的承诺也都化为泡影。
萧索的夜风扑面而来,拂乱额前的碎发,似乎也卷走了他眼底的最後一点光亮。
一连经过几次跳转,最终被纳入眼底的,是座纯白的高耸g0ng殿,外观乍看高贵典雅、一尘不染,可南河却莫名感到有guy郁的气息将之笼罩,让他的背脊一寸寸发凉,潜意识正在强烈抗拒,使他不愿踏入其中。
但羽族军哪管他的意愿如何。
进入g0ng殿後,整个队伍便兵分两路,小yan最初自然是抗争过,可在领头者拿他的命来作要胁後,nv孩也只能隐忍下来选择让步。
南河不禁自嘲……原来如此,留下他的命,不过是想让小yan乖乖妥协。
分道後,羽族兵士貌似押着他走了较偏僻的路径,即使如此,他仍一路被压着脑袋,无法直视任何人或景物;此外南河还留意到,羽族g0ng殿里的氛围相当压抑,他听不见爽朗的说话或谈笑声,连人的步伐都刻意保持了一定的音量,彷佛过大的声响会触怒整座g0ng殿般,无端教人心生惶然。
恍惚之际,他被随意关入一间狭小的暗室,整个空间甚至不b他的身高宽敞。他屈起腿靠坐在墙边,脑海中只挂念着小yan的安危,不确定隔了多久之後,暗室的出入口再次开启,有人将他扯了出去,这次他连嘴都被堵上,但後续前往某个地点的途中,同行的羽族兵士均不再有小动作,态度异常谨慎。
羽族兵们带他来到一座庭园,强押着人跪下後便匆匆退开,对此举感到纳闷的南河抬起头来,顿时眼睛一亮,小yan就站在他触目所及之处,只要起身往前几步,就能赶到她的身边。
「南河!」不曾想,却是摆脱了禁锢的小yan率先朝他跑来,可惜在与他接触前便受到阻挡,两名卫兵的武器交错,截断她了前进的路。
就在这时,南河注意到在nv孩身後不远处还站着另一个人,准确来说是另一位羽族男子,俊逸的面容上挂着悠悠然的笑,表情看似柔和,眼瞳中透出的凉意却使他不寒而栗,那是种对自己以外的存在皆蛮不在乎的眼神。
他忽然间明白了这人是谁。
──羽族储君,镜华。
下秒,那人蓦地偏头,与南河视线交会,思及萨尔玛举族遭灭的愤恨,南河原先失落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如果可以,南河多希望能立刻将对方的脑袋从脖子上拧下来,带回萨尔玛向所有si去的族人磕头赔罪,以抚慰那些逝去的灵魂。
然而,镜华的闲适惬意分毫未变,还像是对南河的反应觉得有趣般扬了扬唇角。
「穆岳。」他淡淡唤出一个人名。
随着嗓音落下,南河的余光瞥见一人从旁走出,直朝着自己而来,手中寒光乍现,待意识到对方的目的时,锋利的匕首已
', ' ')('划破他的咽喉。
倒在地上,南河只觉t内不断有温热的yet自伤口争先恐後地流窜而出,使他渐感无力,继北山毒发後,这是他的心绪平静下来。
「圣nv大人,这是为您裁制的衣装,请您务必换上。」
闻言回头,小yan凝视着在她面前弯下身、看不清面容的贴身侍nv,据说是镜华遣人派过来的,无论恭敬的称谓抑或对方卑躬屈膝的姿态,都让她非常不习惯。
好想念可以毫无顾忌、尽情欢笑的萨尔玛啊。
「安织。」唤了对方的名字,却得到一声单调的「是」作为回应,小yan乾脆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以後说话时,都请抬头看着我好吗?圣nv大人什麽的,也不要,我的名字叫作小yan,以前是小yan,未来也只是小yan。」
显然b小yan年长多岁、身高也高过於她的安织胆怯抬眸,生怕触怒了好不容易才寻回来的圣nv;然而,眼前的nv孩脸上除了堆叠累积的疲倦和悲伤外,仅余苍白的温柔,教人看了有gu想哭的冲动。
她抿着嘴唇,隔半晌才轻轻地道:「小yan……大人。」
愣了愣,小yan在回过神後并未再勉强她,若安织面对的一直都是充满了压迫的环境,想必也不可能在一时之间改变态度,肯将圣nv两字改成名字已经是突破了吧。
松开了安织的手,小yan低声探询:「你知道南河现在在哪里吗?」
听见敏感的问题,安织的眼神登时无处安放,结结巴巴了半天,才总算组织出一句还算完整的回答:「如、如果是跟您一起过来的那位鬼族人……很抱歉,我……不知道。」
小yan其实也没抱多大的期待。纵然内心十分着急,打听出来了又能如何呢?人生地不熟的她,根本无法安然无恙地将南河救出来,更别说一起逃走了。
「不用道歉,这不是你该道歉的事呀。」
到头来,羽族内部也充斥着各种不平等,侵略与压榨明明是少数人的决定,负责承担後果与代价的竟往往不是做决定的人,现实未免太过卑鄙。
必须改变,不过,又该从何改变呢?以前,还有南河陪着她脑力激荡,但这当下,就剩她独自一个人了。
镜华仅仅给她一天的时间思考,假如她的血明天再次毒si了谁,南河就会遭殃,可是她又怎麽晓得自己的血被喝下会变成毒?简直就像是针对特定人的诅咒一样……
等等,诅咒?
小yan顿时豁然开朗──圣nv的力量是心的力量!可正可反,所以她顺利治好了南河,她的血却对伤害南河的人进行了报复!
刚想通症结所在,便产生了新的问题,「心」哪是随随便便就能左右的?她既对镜华和他周边的人产生了反感,短时间内就很难扭转自己的看法。
小yan焦虑地掩住了脸。
随後,安织小心翼翼的提醒从旁传来:「那个……衣服……」
从掌中抬眼,小yan的目光拂过那件以白se打底,缝上金se丝线和盘扣的服装,面上不经意掠过一丝嗔怒,可最终,她仍伸手接过了那套服饰。
「如果不换的话,你会被责备的吧?」
安织不敢回应,但紧闭的双唇已经透露出了答案。
小yan展开手上的羽族服饰,白裙和披肩之外,居然还有一副能挡住上半脸的头纱;她捏着轻薄的布料在掌心摩娑,一会儿後,便想明白头纱是为了遮住她这双与鬼族相似的红se眼睛。
真是自欺欺人啊。
她将头纱高高抛起,又任其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另一头,点亮了簇照明魔法的兰泽疾步穿过幽暗的长廊,并推开长廊底的暗门,暗门之後有座回旋向下的阶梯,他深x1了口气,踏出脚步逐级往下,愈是接近底层,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便愈加浓重。
而底层,则是这座白seg0ng殿的地牢。
小yan所在的圣nvg0ng他难以找到理由接近,地牢的监视则相对宽松,就算有眼线将情况回报给镜华,他多半也会一笑置之,毕竟地牢禁用魔法,光凭兰泽单独行动,还没有能力将人从地牢劫走。
转入牢狱内部,兰泽很快就找到了被囚禁起来的南河。
从庭园被转移到监牢才不到半天的光y,遭锁链吊挂在墙上的他已被折磨得遍t鳞伤,简直可说是t无完肤,即使是见惯了si人的兰泽,面对熟悉的对象变成这幅模样也忍不住屏住呼x1、攒紧双拳,才得以按捺下满腔愤怒。
一人持鞭从牢里钻了出来,不等对方启口,兰泽便率先发话。
「是那位殿下要我来的。」他将头一偏,直接赶人,「你出去。」
再看不起地位低下的兰泽,对方也不敢质疑被他抬出来的镜华,只得扔掉鞭子「嗤」了一声,掠过他迳自朝外头走去。
确认脚步声远离後,兰泽飞快打开牢门,左手食指去探南河的鼻息,右手则按住颔骨下方,触0他的颈部有无脉动。
', ' ')('幸好,没有镜华的首肯,地牢的这群混帐还不至於把人弄si。
下一秒,本陷入昏迷的南河动了动眼皮,察觉到的兰泽忙轻拍他的脸颊,隔半晌,他才缓缓睁开有些肿胀的双眼,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最後约莫是认出了来人,眼睛又略略一眯。
「……兰泽?」沙哑的嗓音居然透着丝笑意,「你没事啊。」
後退了一步,兰泽稍嫌别扭地转开目光,淡淡道:「如你所见。」
说实话,他也对自己的境遇感到不可思议,在被带回g0ng殿前,他的伤口貌似就已经完全止血,後续也没有恶化,虽然没能得到妥善治疗而癒合得相当缓慢,可至少捡回了一命。
後来,他一度怀疑是小yan偷偷做了些什麽,可惜也没机会问清楚了。
甫拉回思绪,南河断断续续的话语便传进他的耳里:「对……不起啊,让你那天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脑门一热,压抑不住情绪的兰泽旋即吼出声来。
「你究竟有什麽好道歉的!」
他一拳捶在墙上,不停地喘着气。三哥也是,小yan也是,南河也是,为什麽这些温柔的人老是无法被世界善待,而镜华那种自私自利的家伙却能猖狂地活蹦乱跳?
从未见过兰泽失控,南河的双眸稍稍睁圆,又很快收敛,彷佛可以领会对方这当下的心理状态般,显得安然沉静。
一会儿後,南河探问:「你为什麽过来?」
在萨尔玛那段时间的相处,南河多少0索到了些兰泽的行为模式,他看似简单的举动通常都带有目的x,这一趟肯定也不是单纯来和他叙旧的。
果然,兰泽收回了手,却迟迟没有抬头看他,想必将要说的是不好启齿的话。
南河正想试着猜测,便听见兰泽一鼓作气似地道:「如果放弃小yan,你也许还有一条生路,虽说势必得分开,但你们俩都还有机会能够活下去。」
可惜也无法保证绝对能成功。镜华的脾xy晴不定、难以捉0,即便愿意放人,也不代表会放过一辈子,又被追杀的可能x极高,但起码人是自由的;至於小yan,失去南河估计会让心灵再次重创,离si亡更进一步,不过与其让她眼睁睁看着南河送si,倒不如狠心切断彼此的羁绊吧。
出乎意料的提议着实令南河惊诧,「什麽?」
r0u了r0u眉心,兰泽无奈地再次强调:「明天,当着所有人的面,跟她撇清关系,说你想离开、想活下去,依小yan的个x一定可以理解。那位最喜欢这种拆散感情的戏码,由你主动提出来,他大约求之不得。」
孰料,南河很果断地拒绝了他的提案,连一点考虑的迹象都没有。
「那样活着,有意义吗?」他虚弱地反问。
「……我想也是。」南河毕竟是能为小yan抛下萨尔玛的人,事到如今,又怎会背弃她?兰泽深深叹了口气,腹诽自己犯蠢,随後无b严肃地望着他的眼睛,「你或许真的会送命。在这个地方,我帮不上任何的忙。」
「可以的。」南河的眼神略微朝下示意,「帮帮我吧……之後把这个,交给她。」
兰泽拧眉打量半天,才知道南河指的是靠近心口那枚衣扣,扣子上有颗小小的红se水晶,取下的同时,他才发觉衣扣居然是个魔法道具。
「把这交给小yan就好,没有其他话要转达?」他反覆确认。
南河只是牵动了下嘴角,莫名回应:「我会……先去那里等。」
去哪里等?兰泽不明所以,无奈南河说完话便阖上了双眸,除了疲倦外,约莫也是不希望兰泽再对他进行劝说。
温柔的人,也都同样地si心眼。
相对无语了良久,在离去前,兰泽复又抬手按了按南河的肩膀。
假如问他会不会对三人的相遇感到遗憾,使他遗憾的定不是相遇本身,而是「无法好好地相遇」这件事吧。
翌日,小yan虽勉强换上了那套羽族服饰,里头却依旧穿着鬼族的衬裙,还拒绝戴上头纱,像是以此作为一种沉默的反抗。
被引领到位在圣火池上方的高台时,小yan焦虑地放眼朝四面八方打量,可惜未能在人群中瞧见惦念的身影;原以为南河并没有被带到高台上来,然而在视线不经意扫过远处的高台边缘时,却留意到有个伤痕累累的人正趴伏於地,身上的衣物残破不堪,看不出是si是活。
若从高台边缘坠下,圣火池里终年不灭的净化之火会在转瞬间将人烧成灰烬,这是她前一日从安织口中问出来的。
「南河……」嘴里喃喃念着,她才踉踉跄跄地迈出几步,就立刻被卫兵b回原地、动弹不得。她气愤地吼道:「放我过去!」
卫兵们纹风不动,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见状,小yan瞠目瞪向後方一脸事不关己的镜华,无声质问。
「我答应给一天的宽限时间,可没答应过会好好照顾他。再说,他这不是还活着吗?」将双臂交叠环在x前,镜华挑眉回
', ' ')('望。
小yan使劲揪住衣襟,汹涌的怒意像是浪花不断击打她的x口,她多想冲上前撕下那张笑容灿烂的脸皮,但那麽做的话,南河的处境一定会更加危险!从前都是他保护她,现在,轮到她来守护他了。
「请让我替他治疗。」努力维持着镇定,小yan的声音仍不免颤抖,「我保证……我不会耍什麽花样,也会老实地待在这里,你们要我做什麽,我都会去做的,拜托你们让我替他疗伤。」
「哦?」镜华莞尔一笑,「听起来真不错,不过口说无凭,我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语毕,他抬起手,从指尖凝聚出的魔法光束陡然击中了附近一名侍者的头侧,伤口眨眼间便血流如注。原先站在他周遭的几名侍者迅速往两旁散开,面上短暂浮现惧se,又极快歛去。
小yan反sxch0u了口气,不懂镜华为何忽然对自己人动手,岂料接下来,守着南河的羽族兵士竟也亮刀刺向他的侧腹;目睹一切的小yan撑圆了双瞳,毫无犹豫地起步朝他奔去,却又马上被挡了下来,唯有眼睁睁看着鲜血在他身下淌出一片刺目的殷红。
「先把这个人治好,否则休想过去。」镜华朝受伤的侍者g了g手。
小yan的思绪陷入一团混乱,既不愿照着镜华的话做,又担心南河的伤势不能再拖下去,情急之下,她索x不管不顾地扑上前,张口朝其中一名卫兵的手臂狠狠咬下,并趁对方甩开她闪躲时钻出了空隙,含着眼泪往前急奔。
她迭声呼唤着,盼望她的嗓音能顺利传达给昏厥的南河,奈何不久之後,背部便遭到镜华施展的魔法重击摔倒在地。她撑起身子,极力往前探出手掌,却被赶来的卫兵一脚踩住背脊,发出吃痛的叫喊。
这一刹那,南河的手指微微颤动,那声音宛如一条引绳,将他飘荡得太远的意识从黑暗中y生生扯了回来,同时也感觉到浑身上下无处不痛。
「……小yan……」
艰难地睁开眼,还没能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就被人从剧痛的腰腹故意踹了一脚,滑向另一边,朝外伸展的左臂有半截莫名悬空;深x1了口气,南河强忍住痛楚,悄然移动眼珠,余光隐约能瞥见下方猛烈上窜的蓝se火花,灼热的温度熨得他肌肤发痒。
他记得昨日镜华发了话,要是小yan的治癒能力再有异常,便要将他投入圣火池,想必就是这儿了。
对了……小yan呢?在醒过来前,隐约听见了她在叫他……
南河缓慢地转动脖子偏过脸,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他整个人清醒过来,在身t各处肆nve的疼痛反倒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忽然间又有了气力。
而另一边,镜华刚扯着小yan的长发将她从地上提起来,尚未察觉异状,只是自顾自地挥了下手,「既然你不愿配合,那就没什麽好说了吧?」
收到指令,看守着南河的卫兵正作势要抬脚将人再往外踢,却冷不防被一拳击倒,手上的长刀也被夺走;抢下武器的南河摇摇晃晃退了一步,大口喘息,侧腹刀伤汩汩冒出鲜血,方才的偷袭像是用光了他好不容易凝聚出的一丝jg力,连勉强举刀对着镜华的手臂都在发抖。
这变故只让镜华讶异一瞬,随後便不慌不忙地扬唇,抬起掌心瞄准了他。南河很清楚,已是强弩之末的自己威胁不了镜华,除了擅长谋略外,镜华优异的魔法天赋亦广为人知,否则何以让全族信服。
察觉了镜华意图的小yan面露惊恐,顾不得对方仍抓着自己的头发,竟伏低身子揪住他的衣摆,不住哀求:「不要……等一下!我、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帮那个人治疗,求求你,不要伤害南河!拜托你……拜托……」
隔着段距离,亲眼看着小yan为了救他而放低姿态求情,南河只觉前一刻还盘据在心头的怒火转瞬间就被无尽蔓延的冷意浇熄。到了这个地步,他不仅不再是小yan的保护者,甚至,已经成了她的负担和累赘。
就算今天活下来又能如何?同样的情况将会一再发生,往後,他会一遍又一遍成为被用来牵制小yan的人质,失去热ai的自由,也失去可贵的尊严。
……用最卑微、最悲惨的方式留下,更没有待在小yan身边陪伴的权利,活得像是个多余的、会造成困扰的包袱,这难道是他所期望的吗?
好不想放开她的手啊。
那个总是甜甜地笑着、向他撒娇耍赖的nv孩,他手把手地教她走路、认字,接纳她的喜怒哀乐,看着她一天天努力成长,并出落得日渐美丽……然而事到如今,他真的必须离开,留下她独自一人了。
视野被泛n的泪水所占据,南河握紧了刀柄,再次深深呼x1。
「小yan,萨尔玛的战士永不屈服。」
听见熟悉的声音和话语撞进耳里,小yan仓皇抬头,将高台边倔强的身影纳入眼底,她拚命张开嘴,一再尝试却说不出半个字,不安的感觉席卷而来,愣是堵住了她的声道。
──不要走,别走!她在心底呐喊。
「别怕。」
', ' ')('南河凝视着她,最後的笑容格外温柔,「我先去帮长老爷爷盖房子了。」
抛下长刀,他纵身朝着圣火池一跃而下。
那日之後,一连几天都是y雨连绵的天气,yan光吝於露脸,雨势也未曾停歇。
安织皱眉抿了抿唇,将微微开启的窗户掩上,而後,她忽然听到後方传来一声闷响,连忙转头望去──从床铺上随被褥滑下来的小yan正双眼无神地跪坐在地上,目光没有任何焦距,只是面朝着虚空的一个方向,动也不动。
「圣nv……小yan大人。」赶到她身边的安织将人扶了起来。不吃不喝了将近五日,本就瘦小的nv孩轻得彷佛没有重量。
安织明白,小yan是在自我折磨,身为圣nv的她即使饿坏肚子、全身脱水也不会si去,然而感受到的痛苦却不会因此减少半分。她试图透过这种方式,惩罚救不了重要之人的自己。
自圣火池被送回来的那日,nv孩一身洁净白衣的前襟被染上了整片鲜红,唇角和下颔也有明显的红痕。安织抱着她发了好一会儿的愣,才意识到……那原来全是小yan所吐出来的血。
拉回思绪,安织手忙脚乱地让沉默怔忡的小yan坐回床畔,刚弯下腰收拾被褥,一声细弱的轻唤便闯入她耳中。
「南河……」
手上的动作一顿,安织眨了眨眼,鼻头不由自主泛酸。
这几天,每当nv孩启口,反覆叫唤的都是这个名字。她一遍又一遍、锲而不舍地呼唤着,像在祈求名字的主人能立刻出现在她眼前,为她拼凑回已经支离破碎的心脏。
可惜,那个人永远不会再开口回应她了。
据送小yan回来的几名侍者转述,在目睹曾经相伴的鬼族人跃下圣火池後,小yan发狂似地摆脱了箝制,险些也跟着跳下去,幸好附近的卫兵们紧急奔上前拉住了她,才没酿成悲剧。
人的身躯被圣火吞噬只消短短一瞬。跪坐在高台上的小yan放眼望去,哪还见得着惦念之人的身影?但她就那样执拗地盯着下方的蓝se火焰,不吵也不闹,半晌之後,蓦地低头呕出了一大口血,整个人便瘫软下来失去知觉。
她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後依旧显得恍惚。镜华遣人来看过好几次,软y兼施,温和的劝说和强y的告诫全用上了,最近一次甚至威胁要杀了她,小yan却充耳不闻,镇日里除了发呆就是昏睡,也不与人交谈,更古怪的是没有流下半滴泪水。
现在的她,就好b一朵尚未完全盛开就被切断了养分供给的花,凋萎的速度b想像中更快。失去了香气的花依然残留破碎的美丽,却透着充满遗憾与悔恨的凄凉。
不自觉抱着棉被陷入了沉y,回过神时,安织的眼角意外捕捉到一抹站在近处的人影,将她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後立刻结结巴巴地躬身行礼。
「九、九殿下。」
无预警出现在房内的兰泽瞥了她一眼,审视的眼神原透着丝防备,後续发觉安织似乎x格单纯、没什麽坏心思,方才注视小yan的目光也充斥着同情和不忍,锐利的态度便默默收敛了些,降低了敌意。
「她还是不吃任何东西吗?」
闻言,安织有些惊讶。先前由镜华派来的人首要关心的都是「认清现实後想通了没有」以及「重要的治癒能力是否如常」,未曾询问过最简单的进食状况。
她於是摇了摇头,据实以告。
兰泽轻蹙眉心,探手0索了下袖中的暗袋,留意到安织悄然打量的视线,便停下了动作。
「这里有我在,你先到外面守着吧。」兰泽摆了摆手,读到安织脸上的迟疑,又补充道:「是那位殿下要我过来的,有些话必须单独告诉她。」
安织瞥了动也不动的小yan一眼,才点点头,抱着弄脏的被子退出了房间。
设下结界,确保不会有人进来打扰,兰泽才走到床边,在小yan面前屈膝蹲下,一仰起脸,正好将她憔悴的面容纳入眼底。
「小yan。」兰泽试探x唤了声,她空洞的眼神毫无波澜。
就连他来,nv孩仍旧无动於衷,表面看来还算完好,不过实际上……先後经历了萨尔玛覆灭和南河自尽,她的内在肯定已经残破不堪了。
最可怕的灾难,莫过於从光明坠入深渊。
作为造成这一切的最大元凶,镜华居然还妄想着小yan能在南河si後变得聪明、识时务一点,并在彻底「清醒」後转而追随自己,成为储君继位的後盾;为此,镜华还特意支使他过来好言劝告,假如再不成功,恐怕下一步就会拿他的命来胁迫小yan了。
然而,论在小yan心目中的地位,有谁能及得上南河?
在心里叹了口气,兰泽重新自袖袋内取出方才在寻找的物品,随後小心翼翼执起小yan的手,摊开掌心,将故人交付的遗物放入其中。
「这是南河让我交给你的。」
语落,他便留意到小yan的眼睫微微一颤,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抹光亮。
', ' ')('不久之後,她低下头,当视线触及被安放在掌心的朴素衣扣时,半歛的双眸迅速睁圆,抬起手将那枚乍看并不起眼的衣扣捧到了眼前。
「啊……」她的指尖拂过扣子一端的红se水晶,「是萤火虫。」
「萤火虫?」兰泽纳闷,这东西哪里像萤火虫了?
旋即,隐藏了巧妙机关的银se衣扣从中央裂开一道小缝,被一分为二的半圆分别往两旁展开,成了小小的翅膀,底下黯淡的红se水晶被小yan注入的魔力点亮,散发出温柔的绯se萤光。
兰泽恍然大悟──原来那真的是只萤火虫。
他还记得,萨尔玛平安祭当天亦是小yan的生日,而每年生日一起到北山上寻找红se萤火虫似乎是南河与她的庆祝惯例;虽说不明白个中缘由,但「红se萤火虫」一直以来都是专属於他们两人的暗号,怪不得南河会拜托他将藏有玄机的衣扣转交给小yan。
待在萨尔玛的期间,他并没有听说过任何关於萤火虫的故事,也未曾主动探询,自然猜不到南河的用意。
「南河说,当初是红se萤火虫带他找到我的。」小yan低声细语,喑哑的嗓音断断续续,「所以我们才会约好……在我生日的那天都要一起去看萤火虫,不过这麽多年来,红se萤火虫都没有出现过,也许他是为了哄我才那麽说的……」
「我看过。」兰泽认真地说道:「亲眼看过,红se的萤火虫。」
「……真的吗?该不会连你也是哄我的?」小yan眨了眨眼,眼眶逐渐染上一圈薄红。
「先撇开我不谈吧。」沉闷如他,实在难以掌握安慰别人的窍门,兰泽0了0鼻子,索x诚实说出自己的看法:「我想,南河无论如何都不会骗你。」
闻言,小yan扯动嘴角,却只g勒出勉强的笑。
无论约定还是承诺,南河向来都会竭尽所能地去完成,不想让她失望,这次若非万不得已,肯定不愿做出会让她痛苦难受的决定吧。
内心早就想明白了,情感上却迟迟无法接受。她宁可自己是率先si去的那一个,就无须日复一日地思念,盼望着可以在梦里再见南河一面。
变故发生得过於突然,她以为南河没来得及留下任何物品,直到今日,这枚衣扣才透过兰泽辗转来到她的手中。
可是……可是……
「可是……他以後再也不能带我去看萤火虫了。」双掌包裹住水晶的光,小yan将衣扣按在心口,蓄积已久的泪水终於溃堤,「南河……南河,南河,南河……」
少了他的世界,她究竟该怎麽继续活下去。
默默注视着失声痛哭的nv孩,隔片刻,兰泽站起身来,迟疑了一会儿,才走上前揽过她的肩膀,让她得以靠着自己尽情地宣泄悲伤。
门外廊下,安织抬头望着依旧灰蒙蒙的天空,忍不住伸手去接那些晶莹坠落的冰凉雨点。水珠溜过她的指缝,最终仍在砖地上摔得粉碎。
这场雨,到底还要下多久呢?
又过了几天,兰泽同样在差不多的时间来到圣nvg0ng。
扰人的雨季总算结束,太yan从云层之後露脸,也不知是不是沉寂了好一段时日的缘故,明媚的日光好像变得不那麽灿烂了。
刚要步上长廊,却发觉有不少人聚集在下方栽种了各se草木植株的小院子里,不晓得在讨论什麽;纳闷地驻足观察半晌,怕是小yan出了状况,他乾脆改走下方的碎石小径,打算过去问个清楚。
然而随着距离靠近,他却发现小yan的身影竟也出现在人群中,此时正弯身扶起一名跌倒在地的小nv孩,小nv孩有着一头相当突兀的黑se长发,额际隐约可见到露出发外的短角,脸颊上则有一个渗血的伤口。
是鬼族的奴隶!怎麽会独自闯入这里?圣nvg0ng安排的绝对都是羽族人,想必是有人为了看笑话,才特意指了错误的路径,想害她因此受罚。
但恶作剧的人恐怕要失望了,小yan终归是在鬼族部落诞生的,就算偏袒也是偏袒被整的一方,再说,羽族对鬼族的欺压她还t认得不够多吗?
刚在心里嘲讽,他便听见安织软绵绵地斥责了几句:「这位可是圣nv大人,注意你们说话的态度!不好好做事,在这里欺负小孩子,居然还敢替自己夸张的行径找藉口吗?」
兰泽的鄙夷顿时成了无奈。镜华大概只是想安cha个容易拿捏的人在小yan身边,不容易引发她的反感,也会老实回报自己见到的所有情况,随时想换人或杀了都不会带来麻烦。
这也导致安织本人是一副没什麽威严的形象,明明在训斥位阶b自己低的侍nv,语气却太过温和,其中一位甚至可以当着她的面眯眼撇嘴。
「为什麽要这麽做?」随後,小yan的嗓音幽幽响起。
话音甫落,兰泽就站住了脚步,将自己藏到一棵树後探头观望,安织则讶异地偏头看她一眼,而後飞快反应过来,躬身往旁边退了一步,让其余人关注的焦点都回
', ' ')('到小yan身上。
察觉到小yan的口吻和眼神都透着淡淡责备,稍早撇嘴的侍nv表情一慌,忙启口辩驳道:「是、是那个鬼族未经允许擅自闯进圣nvg0ng,我们只是在教训她而已──」
「只是在教训她吗?」小yan的语气陡然一冷,将小nv孩拉到自己背後,像是从前护在她身前的南河那般,「用力打她的头、踢她的脸,b她在你们面前跪下,还把脚踩在她的背上,这些行为在你们看来只是在教训她吗?」
闻言,回嘴的侍nv顿时支吾起来,有种假如回了「是」,下一秒就会立刻被小yan「教训」的预感。
兰泽忍不住抹了把脸,明明不是他犯错,却莫名感到羞愧。
「而且,你们说她未经允许擅闯……是未经谁的允许?」小yan的视线依序扫过所有侍nv的双眼,眸光深沉,「既然这里是圣nvg0ng,允不允许,难道会是由你们几个来作决定吗?」
此话一出,侍nv们纷纷低下了头,高傲的神情也都收敛了起来,虽没办法保证是了解自身过错了,可至少没再明目张胆地表现出不满。
但小yan并不打算点到为止。
「现在,请你们向这孩子道歉。」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暂时退让还行,要他们向一名鬼族奴隶道歉?侍nv们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眼神既惊讶又嫌恶,显然十分抗拒,不过面对上位者所重视的圣nv,她们哪有拒绝的权利?只得将视线挪到一旁,不甘不愿地开口向小nv孩赔罪。
这当下,她们并未意识到──她们所感受到的压迫、不平衡等负面情绪,其实就和稍早小nv孩所承受的大同小异。
遣退了脸se难看的侍nv後,小yan悉心察看了下小nv孩的伤势,幸好在脸上的只是非常浅的擦伤,在治癒光芒的抚慰下很快就消失了痕迹。
蹲在小nv孩身前,小yan用指腹拭去她眼角残留的泪滴,「你叫什麽名字?」
「……夏梨。」小nv孩疑惑地0了0不再疼痛的脸颊,旋即怯生生地交握起双手。「您是圣nv大人吗?」
小yan摇了摇头,「不,我是小yan。」
「小yan?」小nv孩歪着头,不明所以。
「嗯,就只是小yan。」牵住小nv孩的双手,回应同时,小yan也注意到了从不远处走来的兰泽,於是转向安静垂首伫立在一旁的安织,温声问道:「安织,可以拜托你暂时帮忙照顾夏梨吗?」
安织连忙走上前来,「请放心。」
「如果有人来找她的话……」小yan忽然有些担心夏梨被人针对。
兰泽马上接话:「就说是那位殿下让她待在这里的,之後也不用回去了。」
要是这麽做能让小yan更顺从点、更倾向他一点,镜华想必不会反对,反正现在着急的是他,而不是小yan──兰泽今天来,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当然,是为了彻底打碎它,而不是实现。兰泽悄然弯了弯唇角。
「是,我知道了。」从小yan手中接过夏梨,安织复又矮身向两人行了礼,才牵着小nv孩的手踱步离开;期间,夏梨还频频回头,直到小yan抬起手朝她挥了挥,并轻轻颔首,她才安心似地收回了目光。
放下手臂後,小yan依然望着前方,嘴上却向兰泽问道:「你来是想和我说诸神祭典的事吗?」
兰泽微微一怔,拉回思绪後低头,「你已经知道了?」
小yan垂眸莞尔,旋身步往小庭院边的石凳,边走边说:「那些侍nv们都以为我一直在放空发呆,不在乎她们说什麽,聊天时就不会刻意避开。」
兰泽随她在石凳上坐下,脑海中则想着:看来下个月将会举办诸神祭典的事已经传开,可见镜华真的是迫不及待了,依他强势的作风,想在这次诸神祭典一口气宣布即位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该拿的权力早就都拿到了,而让重病的羽王「主动」退位,那还不容易吗?
然而,若想即位,就绝对少不了身为圣nv的小yan──圣nv须为新任羽王献上注满圣血的金杯代表神的祝贺,而羽王也得饮尽这杯血表达对神的谢意,这是即位大典上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
自五年前,假圣nv出席过一次镜华主持的诸神祭典,在祭典上无所作为并就此销声匿迹後,g0ng殿外就不断流传着圣nv「与储君不合」的闲言碎语,让错走这步棋的镜华算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眼下,既然已经得到真正的圣nv,他自然想尽快坐上羽王的位置,免得再生变故,可惜yu速则不达,过度施压的结果就是将小yan推向离他更远的地方,直接坐实了传闻。
「那家伙想当王了。」设下结界後,兰泽简单扼要地说:「而你,可以在这一天毁掉他的心愿,或许还能杀了他。」
听他说出这番惊天动地的话,小yan的表情却丝毫不讶异,让兰泽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早就想过了同样的事,只差一个能够
', ' ')('施行的计画。
原本是来劝她参与祭典的,看来是不必劝了。
小yan不出声,兰泽便自顾自接了下去,「我听说你的血毒si了他最信任的近卫。」
孰料,这句话反而让小yan流露出些许怔然,回神後不自觉揪住了覆盖在腿上的长裙布料。那对她而言肯定是相当难受的记忆。
「嗯,大概跟诅咒差不多吧,因为当时的心装了太多不好的东西,血就跟着坏掉了。」小yan平淡地解释。
兰泽却听懂了。简言之,她的心情和想法影响了血ye的力量,除去这些变因,她的血本身对羽族来说并没有毒x。
「若想在诸神祭典上即位,他就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饮下你的血。」兰泽又进一步说明,「不过肯定会先找好替代品趁机调换,否则真喝的话必si无疑吧。」
花了些时间理解後,小yan不太笃定地追问:「……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在这个过程中对他下手吗?」
「坦白说,没错。」纵然有结界,兰泽依然不自觉压低了声音:「我会找人把他的替代品也一并换掉,想动手的人多的是,等於再怎麽换,他喝到的都会是毒。除非他在这段期间突然改变心意,决定把你杀了迳自即位,等听话的新圣nv出现再补办献血仪式,不过可能x很低。」
「不会有了。」小yan摇头,话语微弱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消散在空气中,「以後不会再有什麽新圣nv了,我是最後一个。」
冷不防听说这个事实,兰泽的诧异之情不言而喻,「为什麽你会知道自己是最後一个?」
不愿在这里仔细谈论自己的梦境,那会扯出许多前人凄怆的过往,小yan索x一语带过:「就是知道。」
酝酿良久,兰泽才再度问:「你确定?」
「嗯。」小yan的回覆依然淡漠,犹如这天透着凉意的日光。
「……如果透露这件事,计画说不定会更容易成功,他之後对待你的态度也会更加谨慎。」兰泽捏着下颔,沉y後道:「虽然他从来都不看重圣nv的存在价值,但圣nv的地位在族人们心目中早就根深蒂固了,这导致他不能随便处置你,否则累积的声望会一落千丈。」
小yan半阖着眼,不置可否,似乎完全不在意自身可能会有什麽遭遇。这瞬间,兰泽忽然觉得自己看不透她了,经历波折之後,她开始将心思尽数藏在重重叠叠的云层之中,不再轻易展现。
「祭典上,还会有个圣nv公开治疗伤者的仪式。」以前在心态疏忽下,小看了圣nv影响力的镜华没安排好这件事,後续才会引发族人诟病。
闻言,小yan瞥了眼自己的手,「你刚才看到我治疗夏梨了吗?治癒能力还在,可是……我也不敢说一定能在祭典上顺利施展出来,万一我对要治疗的伤者……」
话还没说完,她就见兰泽倾身往地面张望後捡起了一块边缘尖锐的石头,倏然往左臂划出一道伤痕,血珠争先恐後地冒出,又汇聚成一道血线。
「你在做什麽啊!」被这举动吓了一跳的小yan攫住他的手,三两下便治好了伤口,还用衣袖为他擦去血迹,抬眸时发觉兰泽正盯着她,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忍不住将握住的手臂用力摔在他腿上。
兰泽眯了下眼,赶忙解释:「我只是需要试一下自己能不能当那名伤者。」
如果想让祭典後半部分顺利进行,前头圣nv展现治癒能力的环节就一定不允许失误,假如小yan治得好他的伤,他就能用这理由说服镜华让他扮成要被治疗的伤患,避免出差错。
小yan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就在这时,兰泽留意到小yan将南河那枚装饰衣扣别在左x,脑中便又想起那句让他琢磨不透的话语。
「对了……南河把扣子交给我时还留了句话,那天你一直在哭,我没找到机会说。」
小yan下意识抓着衣扣。就算被锁住好几天的情绪在那天释放出来了,却不代表悲伤已经过去,心既产生了无法填补的缺口,便会在治癒不了的情况下日渐走向崩解。
过去的圣nv们如此,她亦是如此。
给了小yan些许缓和的时间,兰泽才接着开口:「他说,他会先去那里等。」
小yan的眸中忽而漾出一波水光。「南河这麽说吗?」
「我是原封不动地转述。」兰泽一头雾水地反问:「你听得懂那是什麽意思?」
小yan却浅浅一笑,说出让他更加困惑的三个字:「……不久了。」
到他的身边去以前,她仍有必须反覆思索跟完成的事。
所以,请再耐心地等等她呀。
不久了。一定,不久了。
当晚,踏入镜华平时起居的g0ng殿时,兰泽抬眸便望见有个人从内室被抬了出来,身上血迹斑斑,看起来已经没了气息,估计是不小心犯了什麽错,惹毛镜华,就这样把命赔进去了。
见多了骇人的景象,再加上有所警觉,兰泽的眼神早就被训练得少有波动,
', ' ')('g0ng殿里的其余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滑稽地想装作自己并不存在。
──这就是羽族储君、下一任君王所带来的生活。
兰泽不敢确定,未来,那是否还称得上是未来?
他走进昏暗的g0ng殿内部,华贵宽敞的空间却没点上几盏灯,环抱着双臂的镜华靠坐在软榻上,神情y沉。
自从掌握权力以来,他一向少有失算,这回却彻底踢到了铁板,原想利用南河来b迫小yan妥协,没打算马上杀了他,孰料前者破釜沉舟地选择自我了断,在那之後,後者的jg神也濒临崩溃,别说是配合他了,连正常地活着都有问题。
乾脆把她也杀了吧!区区一名破圣nv,si了就会出现新的,再几年也不是等不了……浑帐,近来怎麽就没一件事符合他的期待?
脾气一上来,镜华又忍不住扫落部分矮几上的杯盘和摆饰,碎裂声响打破了寂夜的宁静,几片玻璃碎片滚到兰泽的脚边,让他的唇角稍稍一扬。
「你笑什麽?」随着森然的嗓音落下,镜华起身来到兰泽眼前。
兰泽眯起眼瞅着他,以前总认为镜华是绝对招惹不起的对象,可听说了南河的si讯、亲眼目睹小yan悲伤到极致的模样後,他突然不愿意一味地隐忍了。
「因为有趣……」话还没说完,就被镜华一掌扫倒在地,不仅半边脸颊疼痛,连耳朵都嗡嗡作响;然而,兰泽并未就此退却,他站起身来,并捉住再次朝他搧来的另一只手,沉声道:「你不想知道我都听说了些什麽吗?」
对峙半晌,镜华像是对他的反应感到新奇般,莫名歛起了怒意,同时ch0u回被禁锢的手。
「说吧!都特意给你机会过去了几趟,总不能半点用都没有。」边说,镜华边绕过满地的狼藉重新倚回榻上。
面上隐隐作痛,说起话来更是会拉扯到皮肤,但对兰泽来说,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日常,丝毫无法g扰他的心绪。
「先说重点。」他直接用早上发生过的cha曲编了个现成理由:「有个刚收进来不到半年的鬼族奴隶小孩,叫夏梨,只要把那个奴隶给她,她就答应出席诸神祭典。」
「奴隶?就这要求?」撑着脑袋的镜华略一蹙眉,对简单过头的条件反倒心生狐疑。
「这次的要求。」兰泽故意挑眉反问:「你不会是觉得送她一个奴隶,她就会开心出席往後每年的诸神祭典吧?」
「现在是连敬语都不说了?」镜华笑了两声,意有所指地道:「反正我也不需要她参与下一次。」
既然那麽不愿配合,杀掉再找就是了,圣nv不就是这种东西吗?况且这任圣nv据观察连治癒能力都相对薄弱,根本无须担心她会在si前施展难度更高的血咒。
闻言,兰泽的x口一窒。镜华那句话的言外之意,似乎是下个月诸神祭典後就会把小yan处理掉。
「如果你是在期待下一任圣nv的表现……」刻意停了一停,兰泽缓缓说道:「没有下一任圣nv了,小yan是最後一个。」
语毕,镜华泰然的神情登时凝结,甚至坐直了身t,「你说什麽?」
将他动摇的模样纳入眼底,这b反甩他一个巴掌让人心情更好。兰泽低头抿了下唇,极力按捺想笑出来的yuwang。
「小yan亲口告诉我,不会再有新的圣nv诞生了,她就是末代圣nv。」兰泽耸肩,「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她生来就是圣nv这点不就能证明她的特殊之处了?而神最後的恩赐,居然给了鬼族……」
「闭嘴!」镜华握拳捶了下桌面,隔片刻,却又释然般轻哼道:「八成是怕si才会撒这种谎,她是末代圣nv?这未免太可笑了。」
怀抱优异的天资,总以为受到诸神偏ai和眷顾的人,最难相信自己有一天会落进泥里,变得什麽都不是。
说实话,就算羽族往後没了圣nv,两族间已然被拉大的差距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翻转过来的,光是目前的族民数量,羽族就远远高过了鬼族。
不过,鬼族所拥有的坚强与韧x……羽族永远都无法b拟。
「随你信不信吧,我只是坦白了我知道的事。」不想在自己也说不出根据的话题上纠缠,还得领略镜华的自我感觉良好,兰泽转而说:「祭典上不是需要圣nv展现治癒之力吗?你要是没有人选的话,我来当那名伤者吧!今天试过了,她能治好我的伤。」
「你?」来回扫视了他几眼,镜华莫名叹出一口气,「可惜我已经找好了人,今天刚好被送进来。这样吧,我把人叫出来让你瞧瞧?」
他拍了两下手,外头便有侍者应声而去,兰泽回过头,心里无端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会儿後,锁链拖行的声响由远而近,始终注视着门口的兰泽不自觉屏住呼x1,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当来人出现在视野之中时,他仍诧异地失了神,说不出话来。
而月末,首次来到羽族神殿的小yan也见到了这名「伤者」。
那是名年纪与她相彷
', ' ')('的羽族少年,但乍看之下根本就没有受伤。他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手脚都被套上了枷锁,移动困难,侧脸的轮廓深邃立t,透着gu英气,与她记忆中的面容有着七、八分相似,只是更柔和年轻一些。
「南河……」叫唤刚脱口而出,她便急忙捂住嘴。
受到惊扰,少年转头望过来,与她对上目光,从平静的眼神中泄漏出一丝疑惑和好奇,就那麽站在原地静静地打量着她。
「宁岚。」下一秒,兰泽的提醒在她耳畔响起,也将她扯出了回忆的漩涡,「这是他的名字。不是南河。」
「……我知道。」她努力压抑着颤动的嗓音,却止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我当然知道。」
她所思念的人,早就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在诸神祭典到来前,由於必须彻底熟悉所有仪式和祝词,免得ga0砸这个重要的日子,小yan几乎每隔几天就得按照镜华的要求走一趟神殿,而每回,都无法避免地会和宁岚碰面。
小yan始终难以直视那张与南河太过相似的脸孔,却又常忍不住偷觑,若被少年偶然察觉,他便会偏头露出无声询问的目光,让她瞬间回过神来,内心空落落的,犹如被剜出一个大洞。
有好几次,小yan都在y撑着回到房间後失去意识,被安织哭着唤醒时,才晓得自己又吐了血倒在地毯上。
她总要安织别声张,尤其不要告诉兰泽。她隐约猜测得到,兰泽希望她能克服心病、继续活下去,只是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与宁岚频繁见面,好像更增加了内耗的速度,让身t日渐不堪负荷。
幸好,她的心愿、她在最後想做的事,已经大致都想明白了。
经过十数个日夜交替後,诸神祭典的日子终於到来。
天才将亮,小yan便在床上睁开了双眼。她坐起身来,视线不经意掠过床尾的墙壁,那里的墙纸曾剥落一小角,露出隐藏在後方的半截文字,她纳闷地伸手将那张纸揭下,才看清了那几个字的全貌。
──救救我。
不知是由哪一任圣nv留下的信息,当时狠狠刺痛了她的眼睛,如今却又被重新掩盖得严严实实。
她朝墙面移动过去,抬起手掌按住文字所在的位置,闭上了双眸。
今天,一切都会结束,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圣nv的存在,关於圣nv们的悲剧命运也将就此终结。每个人都能够获得真正的安息,倘若愿意的话,也可以再次转生,碰见新的缘分、拥有新的际遇,再次去ai人,以及被ai。
当睁开眼睛时,安织和其他几名侍nv早已恭谨地立在床边等候。
侍nv们按照她的要求为她换上了纯白的祭典服装、并戴上珍贵的饰物。小yan将南河留下的的衣扣偷偷别到里衣上,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脸se似乎跟裙子差不多白了,更衬得殷红的眼珠十分醒目,远远的,大概也能看得相当清楚吧。
接过安织递来的头纱,在戴上前,她又深深地看了遍那双眼睛。
由於是一年一次的诸神祭典又兼储君继位,难得完全对外开放的神殿万头钻动,涌入的人cha0相当可观,人们都争先恐後地希望能共襄盛举,尤其多年来毫无消息的圣nv总算要再次露面,也将公开展示神蹟,来参与的人都迫不及待想一睹风采,并同沐神的恩惠。
至於镜华即位,由於被视为理所当然的事,虽说也同样被重视着,但相较於圣nv现身反倒不那麽重要了。
神殿的高台共分三层:最上层为诸神雕像,中层则分两侧半圆,右侧属於羽王,左侧则是圣nv所待的位置,两侧之间有平台相通,而平台与下层则有阶梯连接;又因为下层最靠近群众所在的地方,若羽王要与族人致意、或是圣nv要展现治癒之力,通常都会走下阶梯来到节表,将所有我能想到的剧情摘要都按照合适的时间点放进章节表内,以防忘记,最後就是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并鼓励自己:「就算每天只写一百个字,那也没关系!一步步踏实地前进吧!」
所幸到了五月底,我总算抓到手感,还找到这本书适合的写作方程式听雨声加轻音乐,篇幅累积的速度也渐趋稳定,最终在截稿前夕顺利完成了这部作品,当打下「全文完」三个字时,我着实松了一大口气。
《萤火》的灵感其实出现得很早,b《情歌》还要早两年左右,且最开始的名字叫《呼唤沉睡之光》……後来发现隔壁棚的剧情好像更适合,就先把这个名字给那个坑了啦啦啦。也太随兴!
起初,我想写个关於种族间冲突的故事,而种族设定则是人族跟夜行者x1血鬼,并打算以穿越漫画的方式呈现;然而,当时的灵感过於零碎,连大纲都敲不出几个字,只得暂时搁置。直到去年,这个连书名都被挪用的坑的灵感突然又在洗澡时冒出来没灵感时去洗澡真的很有用,再结合当时接收到的一些外部信息,让我开始有了「想以种族冲突来写一部反战争」的想法。所以说,别放弃任何灵感,现在写不出来的东西,也许过了一阵子、过了几个月甚至几年,有了更多
', ' ')('的历练跟见解之後,忽然就发现说不定能写了
拟定大纲同时我考虑了很多。首先,这一定不会是个轻松、快乐的故事,很难受到欢迎跟青睐,读者注定偏少;再来,我问自己,有能力写出这种大格局的故事吗?我贫弱的文笔真的负荷得了这麽严肃正经的主题吗?
後来我想,何不换个角度试试?既然无法从大处写,那就从小处着手,透过角se的经历跟想法来贴近主题吧!对於复杂的世界来说,人们都不过是渺小的存在,然而,能看见的即使冰山一角,却仍是真实映照在我们眼底的画面,而能唤醒的,不也是我们最真实的情感吗?
於是,《萤火》的雏型跟角se就这麽在我脑海中一点一滴诞生了──当然,後面依然经过了无数次的修改,顾及观感与平衡x,光种族设定就改了三次,从「人族和夜行者」、「鬼族和神族」、「鬼族和天族」到最终定案的「鬼族和羽族」,而结局更是改动了四次左右,才下定决心以现在这种更「现实且遗憾」的模样呈现。
《萤火》除了是背景完全架空的奇幻文外,也是我後,我就确定了他们不想谈恋ai等等,另一方面也是怕加进去会模糊焦点、以及有爆字数的危险x。对我来说,奇幻故事跟ai情故事其实没有什麽明确的界线,奇幻里能有ai情,ai情中也能有奇幻,所以必须掌握好的反而是「这个故事想传达什麽」,拿《萤火》举例,我并不想让读者过度关注角se们谈恋ai,而是希望焦点集中在角se们面对冲突、争战的反应上,进而深入思索,最後才会果断地选择删去ai情线不然原设定其实是有写到的啦……。
《萤火》里头,主角们的愿望,其实也是我的愿望,是我透过故事而作的祈祷──这部分我就不在後记细说了,希望大家都能透过故事找到答案,而已经看完作品的,想必就能明白这段话的意义。愿大家都可以好好地活着,被世界善待,被他人善待,同时也别忘记善待自己。
至於这本书有没有番外篇……目前暂时是没有的,毕竟三名主角就只留下了兰泽一个,但如果大家有什麽想法,都欢迎留言给我敲碗,说不定看到大家的留言我就有灵感啦。
最後,除了影响日光时间、收回魔力外,小yan的魔法还带来了一个改变,不晓得大家都看出来了吗?大提示是那两名小孩,小提示则是鬼族的夏梨和羽族的宁岚牵起了手,暗示着羽族和鬼族之间已经能够繁衍後代。
最後的最後,特别感谢一路相伴的沅渃,以及为这部作品制作了美丽封面的牧西里,你们一定是这部作品能够完稿的两大重要推手?。
如愿以双稿完赛,还有那麽多人同行鼓舞,肯定会是我今年夏天最美好的回忆。
抒灵,於听着雨声的子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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