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黄毛梗着脖子,一脸嚣张,“呸!老子说什么管你鸟事儿。老子说朱可臻他妈是野种,占了朱少的位置!”黄毛是跟朱少,也就是朱永的小儿子一起长大的,平日里称兄道弟的,自然对突然跳出来的朱可臻不满。

加上年轻人总是气盛,就算是被打倒在地,也不肯服输。而且,黄毛也没见过李洱,无知者无畏。

李洱眼睛一眯,说,“你再说一遍!”

黄毛被李洱眼里汹涌而来的凶狠震得一愣,却还是吐了一口唾沫混着血,说,“老子说朱可臻……啊……”

话没说完,黄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大院里都回响着黄毛的惨叫,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这边看过来。守卫们也急匆匆地往这边赶。原先以为是小年轻打架,现在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此时李洱的脚踩在黄毛的裤裆处,明明在做着这样生狠的事情,脸上的笑容却粲然美好近乎妖。

他趴到黄毛的耳边,语气温和得不可思议,“爷觉得,命根子没了,真的不算男人。”他想,老黄也是有说错话的时候的。说着,他又踩了一脚,松开黄毛看向林月笙。林月笙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同时还要防备着有人突然爬起来偷袭李洱。

此时,注意到李洱投注过来的目光,他勾起唇角,还以笑容,眉目悠远,神色淡然,好像李洱踩的不是人的命根,而是小孩子一时兴起在下雨天的时候踩着水坑在那里玩。而他像个家长一样站在一旁看着,不阻止,不责骂。

这让李洱心头升起一抹古怪的感觉,他暗啐了一口,心说,我怎么觉得林月笙这小子刚刚是在鼓励我呢!鼓励我断人性福?

缺德!太缺德了!李洱再一次确定林月笙不是什么好货,连这种缺八辈子德的事儿都鼓励小爷去干。

这么一想,李洱又觉得黄毛可怜。他回头,一双大眼怜悯又无辜地看向嚎得声嘶力竭的黄毛。黄毛被他看得发憷,挪着身子往后,一边哭嚎着救命,一边爬,生怕他过来再补上一脚。

李洱顿时觉得自己很无辜,他眨着大眼去看林月笙。林月笙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李洱更加委屈了。

林月笙笑着问他,“还能跑吗?”

李洱点头。

林月笙朝着十米开外的车示意,然后两个人同时起跑,一左一右上了车。身后是十几个赶过来的保安,嚷嚷着过来要围他们的车。林月笙多精明一人,车技飚出来,在大院里秀了一圈,扬长而去。

李洱哼哼着笑,哼哼是因为腰疼,刚跑起来时还不觉得,往车上一坐,浑身都酥疼酥疼的。可还是高兴。这可是他头一回打架。他这二十多年,头十八年有老黄保着,没人敢招他,后面四年有朱可臻护着,有事朱可臻就先上了,压根用不着他动手。

虽说负伤惨重,但他觉得值了,一得瑟,嘴里还哼了一段戏文,霸气长虹,跟打了胜仗回营的将军似的。

林月笙目视前方开车,好笑地摇头,戏谑道,“刚刚你那样我都吓坏了,本来想抱着你上车的,你当时连站都站不稳了。”

李洱一手虚扶着腰,狠狠地瞪向林月笙,阴声说,“你说谁站不稳了?爷现在下车单手给你表演二十个后空翻你信不信?你信不信?”说着,李洱一手已经摸到了车把手,看样子还真准备下车。

搞得林月笙哭笑不得,又不敢激这位小爷,当即收敛神色,一本正经地保证说,“我信!我真的信!”李洱这才消了气,却又听见林月笙继续说,“那我现在送您上医院,您去医院表演后空翻成吗?”

听到医院俩字,李洱的脑袋瞬间耸拉下来。

他摇着头问林月笙,“你受伤重吗?”

林月笙诧异,说,“我没受伤啊,我是想带你去检查一下。”他记得李洱挨了好几拳,其他地方倒没事,就是腰上那一拳看起来不轻。

李洱当即拒绝。他打哈哈道,“既然你没事,那就不用去了。我屋里有跌打酒,包治,我回去涂涂就好了。”然后,他指挥着林月笙往回开。林月笙蛮不放心,但看李洱似乎对医院很反感,也不好强求。

林月笙开着车,两人直接回了四合院。车停了之后,李洱扶着车门下车,站在那里痛得龇牙咧嘴。车子停在李洱的院门前,林月笙下了车,走到李洱跟前,说,“我刚订了餐,等会儿吃了饭我帮你上药。”

李洱点头,面色尴尬。

林月笙已经先一步去开大门,等他回过头便见李洱白细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红晕,李洱磕巴着说,“那,什么,你扶着我点儿……”

林月笙便很正经地伸出一只胳膊递过去,李洱面色尴尬地握住林月笙的手腕,整个身体的重量堪堪压上去。刚不是扶着车门,他就已经倒下去了。这样的负伤情况,要是朱可臻在旁边,他绝对是让朱可臻背着他进门的。

可对方是林月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跟林月笙还不熟,只是见过两面而已。林月笙倒是自来熟得很,很娴熟地把李洱扶到床上躺下。因为伤到的是后腰,所以李洱只能硬挺挺地趴在床上。

他指挥着林月笙跌打酒在柜台的第二个格子里。林月笙走过去拿了跌打酒出来,听见有人在门外喊,就先将跌打酒放下。

门外站着送餐的人,林月笙付了钱,将饭菜提进来。李洱的状态明显是坐不起吃饭了,林月笙便挪了小茶几到床边,然后将饭菜摆上去。红烧小排,饴糖南瓜粥,酱牛肉,外加一只烤鸭。

看着饭菜,李洱摇着头,叹气,“浪费了……”他是不吃馆子里烧出来的红烧小排的,他只肯吃家里做的。从小到大他从没在外面的馆子里吃过这道菜。

林月笙皱眉问,“你不喜欢吃这些吗?”

李洱苦着脸,很无奈,“给我盛碗粥吧,我喝点垫垫胃。刚那几个孙子下手太狠了,我胃里现在还抽着疼。”

林月笙又想说带他去医院,想到李洱对医院的抵触,只能将话又咽了回去。他盛了一碗南瓜粥,拿了勺子放在李洱的手边。李洱就拿着勺子一下一下地搅着,等凉了,他呼呼吞吞喝了下去,又拿筷子夹了几块酱牛肉。

没吃多少,他就放下筷子了。趴在床上吃东西,食物全卡在嗓子眼里,特别的不舒服,他哼哼几声,想要站起来。

林月笙见状,放下碗筷说,“我先给你上药吧。”林月笙其实不饿,他本就是给李洱叫的晚餐,他自己只是陪着李洱吃上几口。

李洱确实是浑身疼得厉害,不再犹豫,就着林月笙的手坐起来,将身上的绸衣扣子给解开。虽然是冬天,但屋里烧着暖炉,温度还可以。李洱脱了绸衣,又将里面的贴身的保暖衣脱了,露出精致瘦削的上半身。

李洱的身材是精瘦型的,看起来瘦,但摸起来还是有肉的。他本人又喜欢舞枪弄棒的,所以身体还算是硬实。

只是现在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上半身从胸口往下,胳膊上,后背上不少的青紫瘀痕。他本身皮肤白,就更显得那些瘀痕鲜明。

林月笙的瞳孔渐渐收紧,尤其是扫到李洱的后腰,一大片红肿的痕迹突兀。这个时候,林月笙觉得只踩断一个人的命根不够。他扶着李洱重趴会床上,说,“你忍着点,等会可能会有点儿疼。”

林月笙的外公是中医,林月笙又从小练柔道,磕碰擦伤是常事,所以,他从外公那里继承了一手推拿的好手艺。他将药酒往自己的手上倒了些,然后按向了李洱后腰的伤处。来回的轻揉,按压,反复地将药酒搓开。

触手的感觉,滑腻,柔软。林月笙过去也给其他的同伴上过药酒,可从来没有这样柔软的感觉,手下的皮肤热而烫,滑而嫩。林月笙不自觉地心头烧起一团火。他拼命地压制,火势却不小反大。

李洱倒没觉得什么,趴在被子上哼哼。林月笙的手艺很好,只最初几下微疼,后面搓开了,热乎乎的,还蛮舒服。

林月笙将他后背上的淤血,以及胳膊上的淤血全部上了药。伤处主要集中在后背上,前面并没有多少,等上完药,李洱已经昏昏欲睡。林月笙将他放好在床上,又盖上被子,说,“你先睡吧,明天需要了喊我过来帮你上药。我接下来都会住在隔壁。”

李洱眯着眼,半梦半醒地哼了一声。没办法,林月笙按摩的真的很舒服,他整个身子都发软,整个人便犯困。

林月笙收拾了碗筷,将一切处理妥当之后才关门离开。他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院子里的一切已经被人收拾妥当,他粗略地洗了个澡,将今天穿的衣服扔到了垃圾篓里。白色的西装上沾到了血迹,还有不少灰尘,这种衣服林月笙肯定不肯再穿第二次。

浴室里,林月笙健美的身材若隐若现,细看之下,他的身上也有一片瘀痕。不过瘀痕不太明显,不像李洱身上的大片。

他洗完澡,裹着睡衣回到自己的卧室。削短的头发还滴着水,他烦躁地甩了几下,便一挺身躺到了床上。他看起来是很烦躁的,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总觉得哪里出了错。是的,他刚回来,今天本来应该去公司处理正事的。

在这样特殊的时段,自己竟然花了一天的时间,还去打架?连他自己都觉得今天的林月笙真的不可思议。越去想,他就觉得越烦躁,以及不安。这种感觉慢慢地侵蚀到他的梦里,让他无法安稳。

一整个夜里,他都在做着同样一个梦,梦里有一双微润的大眼,他伸手想去抓,可总也抓不住,手上的感觉润滑得惊人,真实得令人恐慌。

这样的梦让林月笙无能为力,他在一种想要醒来,又不舍醒来的矛盾中挣扎,等到第二天早上,他醒过来时,头疼得厉害。更令他烦躁的是,他的身下湿滑一片。他无法接受自己这一晚做的竟是一场春/梦。

没有女人,只有一双眼睛,他甚至什么都来不及做,可他确实有反应了。他抽了床单,跟昨天的西装一起扔到了垃圾袋里,又去浴室冲了个澡。等做完这一切,他给自己点了根烟,慢慢平静下来。

8第7章

半个小时后,林月笙的脚下落了一地的烟头。

发现烟盒空了,他的脸上便带了几分怅然若失。

他披了件大衣,走出屋子。时候还早,不过六七点钟的光景。冬天的早晨,天都没大亮起来。

等他寻摸到李洱的院门前,发现门锁了。

门锁了!

他惊讶地又推了几下,而后非常确定地告诉自己,李洱昨天半夜或者其他时候起床锁了门。因为他记得自己昨天是没有给李洱锁门的,他本就想着今天早上起来再过去看看,而李洱身上有伤到时候不方便开门。

可现在门锁上了,他说不上心中是失落还是什么。

进不去,他只能退回去。大冬天的,他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天越冷,他就越平静。

而这样的林月笙才是真正的林月笙,看似安静温和,实则伺机而动,以不变应万变,这种狼才是最可怕的,因为太聪明,所以更锋利。只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就从建筑学的角度观摩了整个院子,从整体构造到细枝末节,细致到每一片砖瓦。

黎明的微亮中,勾起的唇角泄露了林月笙此时的心情。

他从容地站起来,回屋里拿了一把瑞士军刀,再从容地走出来,一步一步地走向那面院墙。院墙是公共墙。早先年,这两副院子建造时原本计划的是一个大院子,建成后才隔开来的,而林月笙眼前这面院墙就是后来加上去的。果然,后来加上去的院墙影响到了整个四合院的美感。

林月笙大学时辅修的是建筑美学,他喜爱一切美好的建筑,与此同时,他对影响建筑美感的事物一向是深恶痛绝的。比如眼前这面院墙,以他对‘美’的感触和体悟来看,这面院墙是不该存在的。

于是,在这个冬日的早上,林月笙顺利地从院墙上挖出了一块砖,而后又将那块砖原样插了回去。在挖砖的过程中,他将整个墙面进行了立体剖析,设计出了一套精美的挖砖方案。这时,他开始感谢他的外公。

小时候,外公逼着他学习中文,又将自己带出国的许多章回体拿给他看,以至于在这么多年后的今天,他由衷钦佩起张恨水大师的智慧来。不过,当年人金七爷是霸气地砸了墙。

林月笙眯起眼,笑得含蓄而动人。半晌后,他才开口,悠然道,“墙不能砸,得让它自己塌。”

然后,他一扫昨夜的阴郁,换了衣服,意气风发地开车离开。他刚离开,李洱就狰狞着从床上爬起来,开了他的小广播,八点钟广播里准时响起了令李洱期待的声音,“昨天讲到《五鼠闹东京》第三十九回,今天继续第四十回,话说锦毛鼠白玉堂……”

单田芳的声音从小广播里传出来,口风老练苍劲,时而爆破,跌宕起伏之际,李洱的脑中就浮现出了锦毛鼠与御猫之间的勾心对决,暗潮浮动,以及,情愫暗生。他最喜单田芳大师的作品,屋里存了单大师的每一部评书的dvd。

只是存着,不常拿来听。他还是习惯拿着个小广播,每天守着听,广播里放到哪一段了,他就听那一段。听完了这回,想着下一回,那感觉就跟百爪挠心一样,痒痒得慌。李洱觉得这才是过日子,过日子嘛,图的就是个盼头。不然他晚上躺在床上都不知道明天还要不要醒过来,醒过来又要干些什么。

朱可臻是傍晚过来的,他提着保温盒到的时候,大门敞开着。李洱正爬起来倒水喝,从门缝里瞥见朱可臻来了,马上跟吃了新盖中盖一样,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不哆嗦了。整个演了一出回光返照。

朱可臻审慎地瞥着突然站在门口表现得神采飞扬的李洱,嘴角上半挂着嘲讽的笑。为了不露馅,李洱硬挺着腰,站得笔直。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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