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是被鸟的叫声惊醒的,他张开眼睛的时候,正侧身对着窗外,看到窗外树枝上,两只小鸟凑在一起,圆滚滚的小身子蹭来蹭去的亲热,不由得扯出一抹微笑。
许是昨晚先是伤心,又经历了一场对他来说比较“激烈”的释放,此时安然只觉得浑身慵懒,一点想起床的意思都没有。
还是再睡一会儿好了。他将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拿开,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打算偷个懒,晚点起床……
咦?等等,自己的腰上哪来的手臂?
安然一愣,然后昨晚的记忆如洪水一般迅如涌入脑海,他身体一僵,强迫自己无视落在颈间的呼吸和抵在身后的硬物,打算装睡到对方起床为止。
白奕辰哪里会让他如愿,他从怀里的人身体的僵硬程度,便能够判断出对方已经醒来。为了不让怀里的人继续鸵鸟下去,他索性扳着爱人的肩膀,半强迫的让对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而此时,安然红红的脸颊,不时翕动的睫毛,还有因为身体的贴近,而掩藏不住的剧烈心跳,都向白奕辰出卖了他没有睡着这个事实。
于是,白奕辰见状,不由得玩心大起,伸手去轻抚安然的脸颊,结果他好笑的发现,爱人居然紧张的连呼吸都快忘记了……
“小笨蛋,别忘了呼吸。”白奕辰轻笑着捏了捏安然的鼻子,只觉得怀里的少年此刻害羞的表现实在是太可爱了。
安然见自己被嘲笑,索性便不再装睡。谁知他一张开眼睛,视线便迎上对方灼热的目光,那眼神即使是对感情迟钝如他,也能轻易的看出其中蕴含的宠溺和爱意。
安然瞬间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度,他窘迫之下,便用手推了推白奕辰的肩膀,同时在嘴里抱怨道:“你别贴我这么近,热死了。”
白奕辰笑看着脸已经红得快要可以煎蛋的爱人,不忍心再逗他,便凑上去,在他额头和唇角分别亲了亲,柔声道:“好,那我先起来做早饭,你再睡一会儿,做好了我再来喊你。”
说完,他便起身下床洗漱去了。
而被留在卧室的安然,此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昨晚的记忆总是一遍遍的在他脑海中回放,越想忘记,越是挥之不去。最终他只能有些泄气的坐起来,回到自己的卧室,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下了楼,无精打采的坐在桌前,等待着白奕辰把早餐端上来。
其实白奕辰哪里会做什么复杂的东西,他说是去弄早饭,不过就是将安然闲时包好的馄炖煮熟,再切开几只咸蛋,配上点滴了辣油的咸菜丝,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安然接过自己的碗,也不说话,只是低头慢慢的吃起来。白奕辰见状,心知他是为了昨晚的事情不自在,所以便没有再提,只是看着安然道:“我今天陪你一起去诊所吧?”
“嗄?”安然闻言一愣,“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白奕辰微笑:“最近没有什么事情,就连南郊的项目也被梁响接手了。你诊所最近不是挺忙的吗?我看看有没有能帮的上忙得地方,顺便给自己放几天假。”
开玩笑,白奕辰在心里盘算:他好不容易才把人连哄带骗的,算是半拐到了手,要是给安然太多的独处时间,万一他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一个想不开,开始躲着自己,那想要再有下一次,可是比登天还要难了。
所以他当机立断的决定,报仇的事情只能等着发展,赚钱什么的,和小安一比更是浮云。目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把老婆定下来。
想到这里,白奕辰首次对白振林的那句“先成家后立业”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只可惜安然却不这么想,虽然他心里已经默认了自己和白奕辰之间的关系,也接受了自己将会拥有一个同□人的未来,但是这不代表他对昨晚两人之间的亲密行为会无动于衷。
现在,只要自己一看见对方,便不由自主的脸红心跳,无论他再怎么努力,这样情况都无法得到缓解,所以他本想借着一会儿两人分别去上班的机会,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争取可以尽快让自己能够坦然的面对白奕辰。
可是安然万万没想到,白奕辰居然会主动要求到自己的诊所帮忙,惊慌之下,他连忙拒绝道:“不用了,白二哥,现在诊所没有太多病人,再说唐大哥和季老板每天都会来帮忙,所以很轻松。”
白奕辰哪里会猜不出爱人的心思,他闻言微笑道:“既然这样,那就更好了,我也正好借此机会和唐宁聊聊,你知道吗?他当年在京城可是有‘第一衙内’的称谓啊。”
不过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就是了——白奕辰在听到安然叫唐宁做“唐大哥”后,心里有些泛酸的吐槽,完全忘记自己曾经说过很欣赏唐宁的话。
安然见他话已至此,便再也没有什么立场拒绝,于是便不再说话,只闷头继续吃早餐,心里无奈的妥协道:算了,去就去吧,虽然自己现在看到白二哥的时候,心里还会有些别扭,但是,别扭着别扭着,也就习惯了吧……
“对了,小安。”白奕辰仿佛想到什么似的道,“你师父那里……要不要我想办法查一下他的地址给你?”
安然闻言随即垮了脸,他愣了半响,摇头道:“算了吧,师父既然不想见我,自然有他的理由。”他看着碗里的小馄炖,突然间没了食欲,“再说,无论如何,是他从小把我带大的,还照顾了我十七年,本就不欠我什么,我也没有必要去给他增加烦恼。”
说着说着,安然突然长出了一口气,心中也豁然开朗:师父曾经说过,人和人能够相处,其实是一种缘分。师父既然躲起来不愿意见他,可能是觉得他们之间的缘分已经尽了了,那自己还强求做什么?
再说,他现在身边也已经有了白二哥,生活的很幸福。所以他不能再贪心的霸占着师父,师父已经照顾了他十七年,现在也应该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白奕辰见安然这么说,也就打消了想办法设计两人相见的念头,转而在心里琢磨:炎炎夏日,悠闲的假期,清爽的竹楼,再加上认真工作的爱人,这日子真是美好……
美好个鬼!白奕辰面色如常的坐在诊所窗边的椅子上,看看边给唐宁按摩边,和他小声谈笑的爱人,再看看旁边充耳不闻,一脸镇定的玩着电脑的季景,心里打翻了一坛又一坛的山西老陈醋。
这个唐宁,他自己的男人不是就在旁边吗?怎么此时还毫不心虚的和自己的小安说说笑笑,他就不知道避避嫌吗?都已经三十一岁的老男人了,还想甩了旧爱吃嫩草吗?
还有小安,你给他按摩这也是没有办法,可是你能不能不要一边给他治病,一边跟他聊的连个眼神也舍不得给我啊!针灸加笑容什么的,不应该是我的专利吗?再说你看他看你那眼神,里面全是宠溺和爱护,这哪里像病人看医生的,简直就是长辈看晚辈啊……等等!
白奕辰突然一愣,看着唐宁的眼神也随即变得深邃起来:唐宁的弟弟在襁褓里丢失的事情,是全京城都知道的。当时在唐老爷子的震怒下,其他的几个家族简直是人人自危,消停得不得了,只可惜唐家虽然几乎将京城犯了个底朝天,但最后也没能找回丢失的孩子,而这件事,更是成了唐宁的心病,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个话题。
当年高达就是因为心里不忿唐家势大,在一次喝多了酒之后,当面以此事揭唐宁的疮疤,结果被唐宁当众打了一顿不说,最后高家还在唐家的压力之下,无奈的将他送出国外,至今也没能回来。
白奕辰沉吟着:小安和当年唐家的孩子年纪相仿,长相和性格又十分讨喜,这个唐宁该不会是将对弟弟的感情,移情到他身上了吧?
他看了一眼玩电脑玩的认真的季景,在心里摇头否认道:不对,如果真是这样,以季景的脾气,早就跳起来炸毛了,除非……他心里一惊,一个念头突然直接冒了出来,除非小安就是唐家当年丢失的孩子。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白奕辰再看二人的互动,便越看越觉得心中的推测有理。于是本来因为昨晚的亲密而一直很好的心情,也开始变得阴郁起来——如果小安真的是唐家当年丢失的孩子,那他和自己,还有希望吗?
白奕辰在这边心绪起伏不定,唐宁在那边也十分郁闷。
唐家是京城里比较说得上话的家族,因此从小到大,形形□的人和事他见过无数。他此时见从自己进门开始,安然便有意无意的忽视坐在窗边的白奕辰,给自己治疗的时候,更是一反常态的连头也不抬,就连偶尔扫到一眼,也会迅速移开视线。
而且最为可疑的是,时值盛夏,他居然穿了一件高领衬衫,并且最上面的扣子都系的严严实实,如果此时再想不明白二人昨晚发生了什么,唐宁真的可以去撞墙了。
不过唐宁此时的心情也比撞墙好不了多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已经是没办法的事情了——谁让白奕辰认识弟弟在前,而自己找到他在后呢。
其实唐宁心里明白,如果不是白奕辰,自己这辈子找到弟弟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就更不用说有机会治好腿伤了。
而且如果弟弟真的是喜欢男人的话,白奕辰无疑也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虽然白家垃圾了一点,但是他能感觉得到,白奕辰和祖父家并不亲密,甚至隐隐有着敌意——当年盛盈的事情,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可是理解归理解,这并不代表他愿意看着弟弟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实在非他不可的话,自己的弟弟在上面也行啊。白奕辰你这个混蛋,我要告你诱拐未成年!唐宁默默的在心里无声的嘶吼。
一边的季景仿佛感应到了唐宁的怨念,不由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来自己这个爱人在找到弟弟后,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无可救药的弟控。什么沉着冷静,成熟睿智,在弟弟面前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不过本着两人多年的默契,在不着痕迹的和唐宁对视了一眼后,季景关掉了电脑,对刚刚给唐宁按摩完腿的安然道:“说起来差点忘了,我昨天从外地办事回来,给你带了点礼物,刚才只顾着扶唐宁进来,居然被落在车里了。小安大夫你辛苦辛苦,跟我出去一起拿进来吧?”
安然正在洗手,闻言一愣,随即连忙拒绝道:“不用了,季老板你真是太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