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断断续续地听着圣旨的内容,手指不断收紧,一颗心在胸膛怦怦直跳。
那人的每一句话都像雷声一样在他耳边轰然作响,宗真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了。
侍从读完圣旨,等了一会儿,见宗真毫无反应,只得轻咳了一声,俯下身子提醒:“裕王殿下,该谢恩了。”
宗真茫然无措,听到侍从的提醒,下意识磕了个头:“臣、臣弟……谢陛下隆恩……”
声音是颤抖的。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朝堂顿时泛起了波澜。
“恭喜陛下!”
“裕王殿下年少有为,是我大端朝的福气啊!”
“恭喜裕王!”
……
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窃窃私语的人有不少。
“澜江的事已有决议,裕王和江务部一起接手,你们弄的堤砖和以往不同,那就先从挑选砖窑开始,必须严格把关,孤不允许任何蠹虫混进来。”宗凌道,“有任何进展,江务部直接向孤汇报,不必转托他人,如果见不到孤,你们就找裕王。”
“臣遵旨。”江务部的大臣齐齐领命。
“行了,这件事就议到这里。”宗凌道,“子兮,你下去吧。”
听到宗凌叫了自己的名字,宗真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他从地上站起来,接了旨,又从另一个侍从手上接过了宝册和玉印,低着头朝宗凌行了一礼,后退几步转身离去,将一众意味不明的目光留在了身后。
宗真紧紧地拽着手里的东西,指骨发白,脚步不稳,还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这件事……宗凌没有提前告诉他!
他从来没有奢望,也不敢这样幻想,有朝一日,他真能以这样的身份站在宗凌身边。
然而,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这个事实……
不管这辈子出身如何平凡,无论过去的经历如何不堪,一个被乱世倾轧的云州通判之子,二十二岁,封王了。
第三十九章宗真的场合(二十七)(深深迷恋又爱上的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宗真有些失神地走出了大殿的正门,红鸢本想上来接他,不料旁边转出来一个内侍。
“陛下有旨,请殿下跟我来。”
宗真抬起头,见对方确实是经常跟在宗凌身边的,勉强定了定心神,点了一下头。
内侍领着他朝宫门方向去了,经过红鸢身边时,内侍笑道:“红鸢姑娘,你先回去吧,老奴会把殿下平安送回来的。”
红鸢没有多话,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内侍寻了辆马车,请宗真坐上去,亲自驾着车朝宫门外而去。宗真坐在马车里,手指紧紧地抓着册封诏书和玉印。他耳边一直回响着圣旨的内容,还有……方才进殿看的那一眼,宗凌的目光。
在对外的说法上,宗凌认了宗真做义弟,两人的过去是虚构的,但宗凌让他保留了宗这个姓氏。
宗凌没有告诉他,他有一天会被封王。
虽然这不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情,但宗真还是没有心理准备,在他心里,他后半生能做的,只有哥哥的男宠。
哥哥却给了他这么多。
宗真用手指摩挲着圣旨的一角,胸口有无数情绪翻涌。
马车出了宫门,在热闹的帝都大街上行驶了一段。经过一个拐角,周围的环境逐渐安静下来,马车终于悠悠地停下。
内侍:“殿下,咱们到了。”
宗真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内侍扶着他来到一座器宇轩昂的宅邸前面,门口立了两只威严的石狮子,朱门高匾,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裕王府。
宗真僵立原地。
“殿下,请。”内侍做了个请的手势。
宗真的呼吸急促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进去了。
内侍催促:“殿下,走吧。”
宗真脚步踉跄,几乎全由内侍扶着才能行走。这座王府是全新的,门上的红漆是新的,屋顶的琉璃瓦是新的,每个屋檐上的兽雕是新的,甚至连院子里每一棵树、每一盆花都是新的……
“宅子还没有全部建好,后边的园子里有几位花匠在摆弄花草,咱们就不过去了。”内侍扶着宗真参观了一下王府的大体格局,介绍道:“殿下的卧房和书房都建好了,不过里头还是空的,陛下说了,这些地方就留着让殿下您自个儿布置。对了,您卧房前有个小院子,是按殿下老家的院子布置的,老奴让人从云州挪了一棵桂树过来,不知放的位置对不对,请殿下过去看看……”
“我……”宗真停下了脚步,他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但一开口,眼泪还是没有忍住。
“殿下真是性情中人。”内侍笑道,“王府是新造的,当初陛下也是考虑到殿下心思细腻,难免睹物思人,令老奴改了好几遍图纸,只留下了那个院子和一棵桂花树,还请殿下放宽心,好日子都在前头呢!”
“当初?”宗真紧咬住嘴唇,声音颤抖地问,“当初……是……什么时候……”
宗凌要送一座王府给他,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嘛……”内侍想了一会儿,“是去年春天的事了。”
去年春天?宗真彻底懵了。
去年春天?那是他刚刚从漠北回来的时候!宗凌怎么会在那时就……
宗真捂住胸口,一时有些承受不住。
他明白了,这就是他用命跟宗凌换来的东西。不管这一年来,他和宗凌的关系到底怎样,只要他能活着回来,宗凌就会给他应得的一切。
一命之恩,足够抵消过往所有怨恨。当宗真向蛮王踏出那一步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就全然改变了。
宗凌在那时就明白了,宗真一直都是爱着他的弟弟,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对天底下对他最好最好的人。
得到哥哥的认可,是宗真一直以来都想要的东西,而宗凌早就想好要给他了。
在宗真看来,不管过去了多少年,宗凌一直都是当初那个脾气执拗的少年,外冷内热,极重情义,别人为他付出一分,他必将以十分回报。宗真没有看错,而宗仕林也知道这个事实。
宗凌是一个很好的人,是宗真深深迷恋又爱上的兄长大人。
眼泪啪嗒啪嗒落下,宗真哽咽着道:“公公,我、我想见陛下……”
“殿下不看了吗?”内侍道,“这一时半会儿的,估计陛下也没忙完呢。”
“嗯!”宗真用手胡乱擦了一下眼泪,点头道,“那、那再看一看……”
刚说完,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宗凌让他出宫开府,独立生活,也就是说他以后就住在这儿了吗?
和宗凌分开?
“我以后就住这里吗?”宗真急切地问。
内侍又笑了,道:“这也是老奴要提醒殿下的一件事,陛下有令,您今天最多只能在这儿待到下午,晚上还得跟老奴回去。陛下说了,虽然宅子给您造好了,但您平时还是得在宫里伺候着,以后陛下要是有空,会陪您来王府住上几天。”
“好!好!”宗真安下心来,不住点头,“那我们回去吧!我想陪着陛下……”
内侍道:“殿下要想好了,您要是再想出来,可就说不定是什么时候了。”
“没关系。”宗真微笑,“我只要能陪在陛下身边就好了。”
内侍领命,依然从马车将宗真送回了宫里。内侍向同僚问了一下,在御花园里找到了宗凌。
宗凌这会儿正靠在躺椅上,十分无聊地翻阅一叠卷宗,似乎拿到手上的又是个棘手的问题。
侍女轻声道:“陛下,裕王来了。”
宗凌嗯了一声,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身后没有人说话。
“怎么?不喜欢?”宗凌问。
终于,身后传来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宗真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跪下,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下摆,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这个眼神,仿佛已经这样看了好多年。
宗真低声问:“陛下,你为什么要救我?”
宗凌皱眉。
“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把我变回正常人?为什么给我封号?”宗真的手指越抓越紧,一副决不放弃的样子,“如果是因为当年漠州的事,你把我带回中原,就已经对我仁至义尽了。如果你想要我陪你,我那时候是个神志不清的性奴,也可以陪你……陛下,你为什么在我身上花这么多心思?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湿润了,两只琥珀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地望着面前的人。
宗凌挥手屏退左右,把手里的东西扔在了石桌上,将人从地上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宗凌道,“我想要的不只是一个男宠。如果你一直是当初那个样子,过不了多久就会死,而我希望你能长久地留在我身边。”
宗真的嘴唇动了动,他想起来了,这是他当初自寻短见时对宗凌说过的话。
“子兮,你是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孤苦伶仃,而我就是你唯一的依靠?”宗凌停顿了一下,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个世上,你也是我唯一仅剩的亲人。”
唯一仅剩的亲人,他们都只剩下彼此了。
“哥哥……”宗真张大了嘴,不由自主抱住了宗凌。
他一直以为现在的宗凌坐拥天下,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自己只是他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男宠,但没想到宗凌将他看得这样重要。
“别哭了,你都发了多少次誓说不哭了?”宗凌稍显粗鲁地拭去他眼角的泪水,问,“告诉我,那座宅子你还喜欢吗?”
“喜欢。”宗真哽咽着点头。
宗凌看了他一会儿,语气凉凉地问:“你是不是根本就没看?”
“我……”宗真眼神闪烁,紧紧握住了宗凌的手,用略带撒娇似的语气道,“下次哥哥陪我一起去看……”
宗凌点了点他的脑袋,稍带警告的意味,但没有拒绝。他正色道:“过几天我要去一趟北山狩猎,和以前的兄弟们一起,这次不带你。我给你留了事做,不用担心,都是很简单的事,你只要隔几天把负责的人找来问问进度就行。这段时间我不在,你乖乖留在宫里好好休息,认一认朝堂上的人,等我回来再教你其他的。”
他突然凑近了宗真的耳朵,用低沉的声音道:“等我回来,还要检查你前段时间受调教的结果,之前没做全套,我都记着呢!”
“嗯……”宗真红着脸回应,“哥哥多久回来?”
“短则七天,长则半个月。”宗凌道,“放心,不会让你饥渴太久的。”
“半个月啊……”宗真心里不舍,却又没有理由跟着去,抑郁了一会儿。
“怎么?半个月都不能忍了?”宗凌皱眉,“是不是上次调教得太过了?”
“没有没有……”宗真摇头,低声道,“哥哥,我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课程,我现在可以跟哥哥做三次都不晕了……唔,后面的我可不可以不学了?”
宗凌捏住他的下巴,逼他把脸转过来面向自己,探过头就吻上去了。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耳畔尽是两人火热又急促的呼吸。
“真的吗?我现在就要试一试。”宗凌咬着他的耳垂道。
“这、这里吗?”宗真的心怦怦直跳,“有人会听见……”
“你还怕被他们听见?”宗凌笑他,“你应该能问问我身边还有哪个人没听过你叫床?”
“哥哥……”宗真捂脸,羞得不行。
“少来这一套,把衣服脱了,快点!”
“嗯……”宗真脸红得厉害,动作却不敢拖延,低着头解开了衣扣和腰带,把白皙匀称的身体展露在哥哥面前。
外头太阳正好,小小的凉亭里光线充足,将这具年轻的肉体映照得纤毫毕现。
宗凌的大手抚上了他的胸膛,沿着宗真正面的曲线缓缓向下,每经过一个敏感点,都能听到他激烈又压抑的喘息。宗凌将石桌上的东西扫开,把宗真抱上去躺平,再将那双光滑修长的腿一分,人就压了上去。
第四十章宗真的场合(二十八)(离了哥哥不行的,一天都活不下去)
做到最后一轮,宗凌把宗真带到了荷花池边,从背后拉着他的手,用力地插进去。
宗真全身赤裸,暴露在大太阳底下,两只手被宗凌拉着,被顶得身体不断前倾,赤裸的胸膛上有细小的汗珠在颤抖。
他光着脚站在荷花池边上,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水中的自己。时不时有一大群红色的鲤鱼游过来,宗真感觉被无数双潜藏在暗处的眼睛盯着。
“啊……啊!”最后高潮的时候,宗真的精液流到了池子里,被红鲤啄了一下散了。几十尾鲜红的鲤鱼倏然消失在水里,连带那几滴精液也变得无影无踪。
宗凌退出之后,他无力地跪在地上,却听身后的人还有心情笑:“不要晕过去了。”
宗真的外衣还挂在身上,此时披散下来,将他备受蹂躏的身体遮住了。他下意识抓紧了一衣服,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刚一转身,就被宗凌顺势抱进了怀里。
宗凌亲了亲他略显汗湿的侧脸,道:“我抱你回去,嗯?”
宗真本想逞强说不要,一听到哥哥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顿时就服软了,乖乖地让疲惫的身体靠在哥哥身上,任由他将自己打横抱起来。
宗凌扯了扯宗真身上的衣衫,将怀里的人遮住,大步走回了寝宫。
正月一过,宗凌就去北山狩猎了,忠勇侯等一干旧部随侍左右。宗真回了承欢殿,依照宗凌的吩咐,隔两天便跟着江务部去议事,顺带过问一下哥哥交代的事情。
宗真新官上任,年纪又轻,而且多少有点来历不明的意味,众臣大多口服心不服。
宗真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不过他性子本来就偏弱,平日绝不会与人争执什么,待人接物极为谦虚,勤勤恳恳地做自己的事,遇到资历深的,偶尔吃点口头上的亏也不介意。
其他人则囿于宗凌的威严,不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出事情来,表面上都还算客气,再加上江务部的影响,这么几天相处下来,宗真小王爷虽然算不上英明神武,但给人的印象却也不算太差。
刚把朝中比较重要的人物认了一圈,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宗真第一次跟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打交道,精神绷得很紧,恨不得哥哥马上就能回来。自宗凌离开的第十天起,他就扳着手指头数日子,每天都跟盼星星盼月亮似的。
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哥哥了,宗真心里不由得欢呼雀跃起来。宗凌说半个月后回来,给就一定会在那时候回来,宗凌从不食言。
这天,宗真起了个大早,央求红鸢把自己打扮得精神点,在寝宫里跟坐针毡似的,时不时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
红鸢道:“殿下,您不要急,就算陛下今天回来,恐怕也得晚上才能见您。”
宗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当然知道,但就是忍不住。
他们刚说完话就得了消息,去北山狩猎的队伍回来了。
宗真高兴坏了,不顾红鸢劝阻就要出门,一路跑到宫门口,没想到宗凌不在,回来的只有忠勇侯。
“陛下呢?”宗真踮起脚往前面看去,除了忠勇侯的亲兵,再没有其他人。
宗真脸上带着微笑,尽可能让呼吸平静下来。他相信哥哥一定会回来的,说不定马上就会出现了。
“殿下。”忠勇侯朝他行了个礼,脸上的表情极为郁结,“陛下……出意外了。”
“什、什么……”宗真的微笑还没来得及收敛就僵在了脸上,双手紧握成拳,身上的每一根骨骼都在颤抖。
忠勇侯道:“陛下追一只鹿,不小心摔下了山崖,现在还没有找到……”
他的话消散在初春的冷风里。
宗真几乎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宗真还想自己是怎么了,头顶突然一阵强烈的晕眩,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有个模糊的人影,就像他第一次从承欢殿清醒过来的那天。
“殿下。”红鸢在账外轻声说话,“您醒了吗?”
宗真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帐顶,发了一会儿的呆。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掀开罗帐就跳下了床。
“陛下……陛下应该回来了!”宗真光着脚在地上来回走动,嘴里念念有词,“我去见他!”
“殿下!”红鸢去拦他,却被宗真一把推开了,他连鞋都没穿就跑出去了。
从承欢殿跑到甘露殿,宗真脸上满是喜悦的表情,逢人便问:“陛下回来了吗?”
甘露殿的侍女略显慌张地摇了摇头,宗真跑进宗凌的寝宫,发现那里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陛下……”宗真有些茫然,一转身又跑出去了。
一路跑到太极殿,宗真身上满是虚汗,双脚如石头一样冰凉。还在大门口,他就听到了里头传来的声音,他心里一急,不等人通报,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你骗人!”宗真站在大殿门口,看着聚集在里头的数位重臣,脸色无比苍白。
“裕王殿下,您醒了。”忠勇侯站了出来,身上还穿着刚回来时的盔甲。
“陛下外出的时候,里里外外至少有三层保护,怎么会出现意外?”宗真道,“他是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要晚一点回来?”
“我们在山崖下搜寻了一天一夜,没有找到陛下的踪影。”忠勇侯道,“我知道大家心里都很着急,担心派个传令兵回来无法令各位相信,所以亲自回来通知这个事情。我跟了陛下这么多年,你们总该相信我吧?”
“我不信!”宗真大声道,“没有找到人,那就接着找!你们快去找啊!”
“我把所有的士兵都留在那里了。”忠勇侯道,“他们会继续寻找陛下的踪影,但我必须告诉裕王殿下和各位大人,那个山崖很高,掉下去的人还有生还的可能性……很小……所以,请各位做好准备。”
“国不可一日无君……”
“对对……”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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