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你爸换了个好点儿的病房。”齐燃边解释边往前。
一听这话,陆倾就想起昨天齐燃睡前跟他说的,会叫人给陆世林换个地儿,只是没想到,齐燃动作这么快。
他们来到一间单独病房前。
齐燃在门口停住,放开拽着陆倾胳膊的手。
陆倾没说话,看着齐燃,脸上表情有点儿犹豫。
齐燃看他这样就知道小朋友想自己一个人看陆世林,也没多想,揉了揉他头发,轻声说:“我在外面等你。”
陆倾点点头,对他微微弯了下嘴角,就开门走进去。
他把门带上,齐燃被隔绝在外面,四周突然被一种难受的氛围所取代。
即使单人病房再怎么干净整洁,一接近有关陆世林的事,他都会被深深的无力感包围。
陆倾往里走,朝床上看去,上面空无一人,他感到有些奇怪,将买来的面条放在床头柜上,抬头朝门口看去。
厕所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
陆倾朝厕所门看,陆世林正扶着墙壁走出来,穿着病号服,一条腿打着石膏,眼神有些迷离。
他手上正拿着一瓶快完的白酒,跌跌撞撞往床上扑。
陆倾看到这场景,震惊顿时爬上脸颊,来不及思考原因,就大跨步上前,一把夺过陆世林手中的酒瓶。
“爸!”陆倾声音有些颤,“你,你哪来的酒?”
陆世林愣了愣,像是终于意识到病房中有另一个人,他缓缓抬头,无神的眼盯着陆倾,缓缓聚焦。
“唉?”他笑起来,“小倾啊!”
陆世林指了指他手中拿着的白酒,又招招手:“来来来,陪,陪我喝一杯。”
陆倾没理他,冷着一张脸,把酒瓶慢慢放到床头柜上。
陆世林看他这抗拒的样子也没生气,反而将自己摔进柔软的白被中,伸手在被子上捏着。
“这房间,是你搞的啊。”陆世林问出口。
陆倾带着冰针的眼神看向陆世林,沉默不语。
陆世林“嘿嘿”笑了两声,继续道:“我就说今天本在床上躺的好好的,突然护士就过来跟我说给我换个地儿,我还以为是要干啥呢,没想到,居,居然换到了这么个好地方。”
陆世林边说边指了圈周围:“我,我儿子可以啊,这么有钱,还,还给我换个这么好的病房。”
“……不是我。”
“啊?”陆世林反射性问出口,“那,那是谁啊?”
他看着陆倾冰冷的脸色想了想,说道:“是,是不是那个酒吧老板?”
陆倾再次沉默。
坐在床上的陆世林却在一瞬间红了眼,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腿脚不便又跌在病床上。
他只得伸着食指,喷出的气息中带着些微酒气,“我不是说别跟他混在一起,跟你说了他不是什么——”
“是谁重要吗?”
陆倾清冽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温度。
“当然——”
“爸。”陆倾打断陆世林想继续辩解下去的欲望,眉头皱起来,“把你换到这儿就是想更好的治疗,可是你,居然还真喝酒?”
带着微小的不可置信。
“你知不知道你,”陆倾像是有点说不下去,“你……”
“我什么啊?”陆世林问,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
“我不就是摔断了腿,又得了癌症嘛!”他喊出口,“怎么了?酒还不能喝了啊?!”
陆世林叫唤着,仅几分钟,眼中因换了新病房而来的喜悦就被隐隐怒火取代。
他跳脚,像是极度不爽陆倾又将他生病的事情放上来,在他心中,他无法接受得了重病的自己,还在幻想着用以前的办法过活。
那就是喝酒,用酒精麻痹感觉,暂时脱离因治疗带来的痛苦。
但陆倾看着陆世林,眼中清澈明朗,陆世林别扭闹腾的表情和不断飘忽的神情都传到他眼底。
他在心中勾起一个嘲讽的嘴角,说出的话缓慢却清晰:“如果你想活着的话。”
一瞬间病房内□□味爆棚。
陆世林眼眶的红早已遍及全脸,脸上肥肉扭曲起来,狰狞出口:“……陆倾你说什么鬼话,你来这儿就是为了跟你爸吵架的?”
他拖着身体朝陆倾站着的方向移了点儿,
“如果你想活着的话……”陆世林愣愣的重复了遍,表情越来越难看,“你,你想你爸死啊?”
他怒吼道:“我他妈这么多年白养你了,你,你跟你妈一样狠心,吃我的住我的,到头来还一个两个都盼望着我死!”
陆世林声音过大,仿佛整个病房都跟着抖了下。
门外,坐在过道椅子上的齐燃已经狠狠攥紧了拳头。
病房内,陆倾眉眼冷漠中又透着股淡淡的忧伤,他垂下目光,说道:“没有。”
是与陆世林完全不同的冷静。
陆倾看着白色的地板,深呼吸了几下,平缓开口解释:“我不是来跟你吵的,带来的面你爱吃不吃,我没想你死……”
他抬头,看向陆世林的眼中有无奈,漠然,和悲伤。
“爸,你已经晚期了,”他有些难以开口,“如果你还想好好的,就请配合治疗。”
说着便一把抢过陆世林手中的酒瓶,头也不回的开门走了出去。
门“砰”的关上,阻隔了陆世林的怒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