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煊又掏出两串小钱,递到顾云锦手里,笑道:“一个给你娘,一个给妹妹或弟弟。”
说起妹妹,小胖子仰头看了看母亲小腹。
赵文煊很期盼生个小闺女,因此常常与钰哥儿讨论,几次过后,小胖子便记住了,一说妹妹他就往母亲小腹看。
顾云锦本微笑不语,只是见时间一长,儿子没忘反倒记得更牢固了,她觉得这样不太妥当,肚子里的小宝贝也有可能是男孩啊。
她便郑重与赵文煊说了说,男人听了觉得很对,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后,再提起这个时,就不光说妹妹了。
他还好好与钰哥儿解释了一番,至于小胖子有没有听懂,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时间不早了,赵文煊依依不舍站起,出门往皇宫去了,顾云锦牵了钰哥儿小手,娘俩一起吃年夜饭。
她夹了小许炖得软烂的肘子肉,放在钰哥儿跟前的小碗里,小胖子执了小勺,舀了那点子肉,“啊呜”一口吃掉。
他很爱自己吃饭,也很爱爹娘给他夹菜,吃得小短腿晃呀晃,很是欢喜。
娘俩吃罢饭后,小胖子很精神,一点不发困,正好,今晚要象征性守一下岁,晚一些也合适。
母子二人在软塌上说话游戏,到了戌正左右,外面骤然传来砰砰炸响。
小胖子一惊,猛地抬头左顾右盼,神情十分警惕。
“钰儿莫慌,这是焰火呢。”
顾云锦搂着儿子坐到槛窗前,推开一侧雕有精致花鸟纹的窗扇,半空中爆开的绚丽焰火立即映入眼帘。
小胖子万分惊奇,睁大黑溜溜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
“砰!”“砰!”“砰!”
几声炸响,天空中又爆开几朵巨大的礼花,小胖子高兴极了,举起套了皮毛手套的小胖爪,啪啪鼓掌。
外面景色确实很美,红漆大柱支撑的回廊悬着硕大的红灯笼,屋顶白雪皑皑,今天风雪罕见地停了,一批批焰火争先恐后绽放在墨蓝的夜空中,绚烂而耀目。
顾云锦听着庭院中丫鬟们的小声惊呼,不禁微笑,须臾,她又有些感慨,眼前看着极好,只可惜怕是维持不了多久。
明年,应是京城风云变幻的一载。
正月里大宴不断,过了元宵,才消停下来,不过京城的勋贵官宦之家还是很忙碌,赴各家年酒的,自家设年酒的,转悠个不停。
顾云锦倒没这个烦恼,她养胎折腾不得,这些子年酒宴席的,便一并推了,也免了繁搅。
只不过,到了正月下旬,却有一场宴席,是她避不开的。
正月二十三,是赵文煊生辰。
赵文煊对于生辰是否大肆庆贺,倒是很无所谓,顾云锦有孕在身,钰哥儿还小,他反倒不喜欢折腾。
只是,如今他麾下聚拢一大批势力,这些人既要为主公庆贺,又要顺带表一番忠心,争先恐后的,而赵文煊也要适当笼络人心,并给予下边人表忠心的机会,这生辰宴,早非单纯的庆贺性质。
因此,便有了非举办不可的缘由。
顾云锦倒是很支持,王府的酒宴,是有详细的等级规制可循的,各司房按规矩准备便可,秦王的生辰宴,想必没有无脑之人敢以次充好,届时,她腹中胎儿已满三月,即便后宅女宾宴席由她主持,也无甚妨碍。
若是她真觉得乏了,晃一圈离开便可,没人会说什么。
这事情年前便敲定下来,元宵后,老良医确定顾云锦身体康健,胎也坐稳了,于是,这早已准备好的帖子,便发出去了。
这发帖子的事,还有个小插曲,那便是关于庆国公府。
昔日外祖家给予唯一的温情,早因章淑妃“病逝”一事荡然无存,赵文煊对庆国公府心生隔阂,日常提也不提。
只是,这些宫闱秘辛,却绝不能宣之于口。
赵文煊虽贵为秦王,但生辰宴广邀宾客,若是把外祖一家忽略了,却也很不妥当的。
哪怕,庆国公府支持太子,这面子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太过冷面无情,对赵文煊影响也不好。
赵文煊表情淡淡,亲自提笔写了给庆国公府的请柬,字迹雄浑苍劲,力透纸背。
他一气呵成之后,把狼毫掷下,接过廖荣递上的温帕,拭了拭手,吩咐道:“廖荣,命人将请柬送到庆国公府。”
赵文煊话罢转头,见顾云锦面上略带忧色,便道:“锦儿,你莫要担忧,我无事。”
他沉声道:“既然他是虚情假意,我亦不放在心上,母妃之事,庆国公府到底参与多少,我必要查个清楚明白,若是……”
赵文煊顿了顿,黑眸闪过一抹厉芒,一字一句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即便是外祖父亲舅舅,也绝不例外。
“殿下不在意就好。”顾云锦松了口气,她只在意自己男人,至于庆国公府,若是真的,那也不冤。
二人说话间,廖荣早拿了请柬出门,亲自打发心腹送了过去。
章今筹与世子章正宏,一回府,这大红色的请柬,便呈到二人跟前。
“父亲,我们都去吧。”章正宏打开请柬,仔细看了,便道:“虽我们与秦王殿下政见不同,但殿下还是我家外孙,如今生辰,也该上门好生庆贺一番。”
末了,他又补充道:“太子殿下想必也不会在意。”
太子气量是比较狭小,但若是连这等寻常事也耿耿于怀,那就太过了。
章正宏与太子接触并不算多,太子身份敏感,并不适合常常广邀朝臣,于是,这笼络党羽的事,便由章正宏负责,他还要协助处理其余事务,因此忙碌之余,倒不常与太子碰面。
不过,据他多年了解,太子还不至于如此。
因此,章正宏一番话说得很自然,话罢,还暗叹一声,他实在不明白,父亲为何要一头栽进东宫里,死活不愿意改投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