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
隋泽宸怔了?怔,颇有些?意?外地?望向她。
“有个东西要给你。”谢仃示意?自己的单肩包,稀松寻常地?解释,“我那?天?把?它翻出来,觉得交给你比较合适。”
单肩包中只装了?那?一份物品,如她所说,此?行的确是来找他的。
一本六寸方正的摄影集。
接过它的瞬间,隋泽宸仿佛在将封页翻开之前,就倏然明白了?什么。他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嗓音有些?哑:“……能现在看吗?”
得到摄影集主人的应允,隋泽宸好似终于艰难地?下定某种决心,抬指将封页翻过。
光彩斑驳的那?段岁月瞬间填满了?视野。
谢仃高中时鲜有爱好,仅仅美术与?摄影。前者人尽皆知,后者她从未说起,所以知晓的人只有寥寥,隋泽宸是其一。
摄影集内容丰富,春夏秋冬,教室、操场、楼道、天?台。是他们在教室看的落日,从操场乘凉的树荫,楼道窗畔接住的落雪,天?台共渡的幸运烟。
一瞬仿佛电影丢帧,晴空烈阳、绿荫遮蔽、冷饮蒸腾的水汽;勾缠指尖、交错呼吸、少?女熠然的眼底。
人这一生好长,他居然只有短暂两?年夏天?。
这部摄影集太久了?,久到隋泽宸至今才发觉,而此?刻已经太晚了?。过期的心动,只是不合时宜的东西。
那?晚他对她说,那?些?意?义,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
……
原来她全然知晓。
“前段时间收拾东西,发现它还在。”谢仃道,“留我这里不合适,所以给你处理。”
另一名当事人总该有知情权。
隋泽宸静默片刻,将摄影集重?新合上,有些?无奈地?失笑:“……连告别都?这么体?面啊。”
最后一次翻篇过去,那?段好时光终于催他们各自前行,别再回头望。
“算是毕业设计。”谢仃轻笑,点了?点那?册摄影集,“那?就留给你了?。”
隋泽宸认可地?颔首:“挺公平,我的毕业设计也在你那?里。”
那?枚刻有姓名缩写的、青涩稚嫩的项链,就当作是最后提交的毕业礼物,也到了?该彻底尘封的时刻。
他也该从她这里,毕业了?。
远处有人呼唤谢仃的名字,似乎是认识的人。谢仃侧首望去,笑着同对方挥手示意?,便向他道别:“那?我先走了?,回头见。”
隋泽宸望着她背影,掌心按紧陈旧的摄影集,心跳得沉缓,他终于开口——
“谢仃。”
四月春光明媚,谢仃在人海中回头,眼底盛入他的身影,一如少?年初见。
隋泽宸想,还是谢谢你,给过我一场夏天?。
他对她很轻地?笑笑,释然坦荡。
“我不等了?。”他说。
-
美院的同学不会查找作品编码,谢仃轻车熟路帮她从档案库中调出,险些?被当场拉去请吃饭感谢。
这就不必了?。谢仃婉言谢绝,打算把?展区逛一遍就回去休息,和同学道别后,她继续按照原计划参观展厅。
她将油画区放在最后参观,毕竟看了?多少?年都?审美疲劳,耐心地?欣赏过各大学院新秀的参展作品,刚好折过长廊就是她熟悉的领域。
油画区设置在展厅中心位置,许多游客都?是率先来此?参观,因此?这里的人员并不密集。谢仃踏入展区,向自己的那?副走去,却预料之外看见了?熟悉面孔。
——姑且算熟悉。
陶恙正认真端详墙壁上摆挂的作品。
谢仃的艺术天?赋果然不掺水分?,他一个外行人都?能从笔触中感受到作品鲜活的生命力,配合与?线条颇具画家的个人风格,无可复制。
说来不尴不尬,他虽然对谢仃本人敬而远之,但对她的作品还是十分?欣赏。
这幅是谢仃多年来的首幅人物画,无名。字面意?思,不是《无名》,而是实实在在的空格,这幅作品真的没?名字。
这位出山以来就以随心所欲的风格著称,不为画作取名,反倒更吸引圈内外的关注,陶恙特?意?跟首批游客错峰观展,否则能不能挤进来都?要另说。
不过……
陶恙认真给这幅画拍了?张照,发送给温珩昱:「我怎么感觉有点像你?」
对方当然是不会理会的,于是他收起手机,与?此?同时,这幅画前站定了?另一个人。
刚才已经有许多领域媒体?前来关注这幅画,陶恙习以为常,以为对方也是来欣赏作品的,于是礼貌地?让开半步。
然而等他侧首看清楚来人,不由怔了?怔,问候:“谢小姐。”
谢仃颔首应声,目光点水循过他,稍纵即逝的端量。陶恙还以为她在找人,于是解释说明:“温珩昱下午有场会,估计人还在公司。”
似乎挺意?外他会提起温珩昱,谢仃轻一挑眉,笑了?笑。
“我知道。”她说,“好久不见,我打量你一下而已。”
陶恙:“……”累了?,不想再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