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本命剑偏偏会反噬自身,除非舍了这剑,又有何法可医?
虞兮枝好奇的是另一件事。
小师妹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如果知道,又为何任凭怀薇真人去请西雅楼楼主?
如果不知道……难道是潇雨剑还没觉醒剑灵?
不应该啊,她明明记得原书里,潇雨剑的剑灵是一直都醒着的?
……
夏亦瑶脸色苍白。
她默不作声地饮下漆黑药汁,再吞下乌黑药丸,还未说话,已有人怜惜地塞了糖渍乌梅在她嘴里:“我的瑶瑶受苦了,改日我让济闻试试,能不能炼出甜味的药丸。”
说话的女子一身浅紫道服,挽着妇人的发髻,不施粉黛却依然丽色惊人,看起来是三十出头的年龄,声音极是怜爱,正是昆吾山宗掌门怀筠真人的道侣,怀薇真人。
怀筠,怀薇,本是同宗同源的师兄妹,他们的师尊正是昆吾山宗上一任的掌门心离真君。两人是真正的青梅竹马,这一生顺风顺水,风光无限,偏偏携手这么多年来,未有子嗣。
要说修仙之人,本就淡情寡欲,不少宗门的掌门都会笑称,将门下弟子视若己出,怀筠与怀薇也说过同样的话,但只有极少的人知道,这对掌门夫妇是真的想要子嗣,却无果。
怀筠真人的亲传弟子里,虞寺与虞兮枝出身不凡,家族人丁兴旺,双亲健在,修仙之人断凡缘讲究顺其自然,他们寿数本就极长,在为长辈风光送终后,这份尘缘自然会断,切不可强求。
虞兮枝下面,还有一个三师弟,名叫易醉。这易醉,来头还要更大些,乃是紫渊峰某位长老的遗腹子,最关键的是,他的母亲也并非无名之辈,而是白雨斋那位斋主的亲妹妹,若非易醉自己沉迷剑道,白雨斋是绝不可能放人的。
就只有夏亦瑶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小可怜,能够让怀薇抒发一番拳拳母爱。
“西雅楼的谈楼主已经接了我的帖子,想来已经快到了。”怀薇真人轻拍夏亦瑶的后背,为她顺气:“瑶瑶再忍耐几日,事情就会有转机了。”
后面怀薇真人再说什么,她已经有点飘忽地没有听进去了。
少女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紧被褥,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症结何在,这些天来,琉光峰济闻真人和雪蚕峰济良真人已经快要住在这里了,也没找出个法子来。
别说是西雅楼的谈楼主,纵使是大罗金仙来,若是没有专门的秘法,恐怕也会束手无策。
潇雨剑的剑灵在她脑子里懒洋洋地絮絮叨叨。
“还在犹豫啊?利弊我都给你讲得很清楚了。”
“不想劳师动众的话,干脆你就碎了我,你碎不动,就让你师母来碎。你我相处时间不长,灵根不会严重受损,几日就养回来了。本命剑嘛,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剑冢里一抓一大把。”
“要么,你就直说是怎么回事儿,你师尊师母就不用拉着面子去请人了。也正好昆吾山宗山高人多,多点人帮忙去找你的情郎,好让你们两个人都早日脱离苦海。”
夏亦瑶抿嘴。
十三岁的少女本懵懂,但潇雨剑天天在她耳边滴滴叭叭,叽叽歪歪,她目光闪烁,便也跟着幻想了起来。
拿着另一半剑的他应是怎样?
是名门之后,宗门新秀,亦或者……?
是美,是丑,还是平平无奇?
夏亦瑶猛地回过神来,在心底叱道:“什么情郎,胡说八道。”
潇雨吹了个口哨,也不反驳,没了声音。
夏亦瑶何尝不知道潇雨剑说的这些大道理。
可剑冢取剑是怎样大的机缘,潇雨剑纵使有剑灵,也无法理解。它自己对生死无所谓,她却不想失去本命剑。
她悄然看向放在剑架上的细剑,长剑入鞘,尤冷清曼丽,藏锋后依旧让人目眩神迷,她不由得想象自己持剑的样子。
为了那个样子,她就算再病几日,几年,又有何妨?
她想要本命剑,想要昆吾山宗这一代第一个剑冢取剑的名号,也想要一线生机。
她不想去管那个什么情郎,也不想去管昆吾山宗与西雅楼之间的恩怨。
是……是师母要为她请的,她只是一个不知病因、难以医治的病人而已。
不是吗?
夏亦瑶蜷紧手指,睫毛轻颤,冲着怀薇真人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笑容,细声细语:“嗯,谢谢师母,是亦瑶不济事,让师母费心了。”
“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客气。”怀薇真人说话间,神色微动,伸手从半空捏碎一个传音符,倾听片刻,喜上眉梢:“谈楼主竟是已经到了,只说许久不来,想吃一碗罹云郡的面,明日便上山!”
潇雨剑轻鸣,声音比细声细语更弱,满屋温馨,唯有剑架寒光淋淋,似不屑,似感慨,又似叹息。
太清峰后殿里欢欢喜喜,虞兮枝却在叹气。
她发现自己断粮了。
米缸里空空如也,菜篮里只剩残叶,内门送菜的大叔今日不来,这也就算了。
最糟糕的是,门口蹲着一只讨饭的橘猫。
橘猫橘势喜人,腮发得极好,明显是个男孩子,橘猫的一双金瞳带着明显的疑问,尾巴也不耐地甩动,敲打在空空如也的小瓷碗上,嗲声嗲气地张嘴发出了一声:“咪啊啊?”
虞兮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