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烨保持着那个看上去与他气质不怎么相符的笑容,飞快地挑拣出了三张木牌:“这不是巧了吗,这里有三个正好适合虞师妹的任务,一个是去青芜府,一个是去青芜府……咦,怎么还有一个也是去青芜府?看来师妹与青芜府有缘,看来要是想接任务,这趟出行是在所难免了。”
青芜府在昆吾山宗的北边,和罹云郡虽然接壤,但青芜府是个偏狭长的地貌,近处下山向北策马三天也能到,要说远处,青芜府是与卯月海接壤的,从昆吾山宗御剑也得大半天,若是坐马车,足足能走几个月。
任务堂的内门任务一般分为两大类,对内和对外。
对内则是不出山,或是帮各个峰的长老跑跑腿,摘摘草药什么的轻松活,这种活一般比较费时间,赚的不多,但好处有二,一是没什么危险,二是能接触到平时难见面的各位长老和教习,若是有机缘,多得几句指点,也是值当的。
对外则是出山,任务地点更是遍布整个大陆,或是皑皑雪山之巅,或是万里草原之内,亦或者市井之中,内容更是五花八门林林总总,从捉妖押镖到寻宝找人,不可一概而论,共同特点是耗时不定,宗门的木牌上虽然会有危险性评估,但不排除其中会出现误差的可能性。
虞兮枝有足足六百块灵石的压箱底,委实不缺钱。更何况,她再不受重视,也好歹占着太清峰亲传的名额,也没有其他峰的长老和教习敢越过太清峰指点她。
炼气境中期的昆吾弟子本就可以在山下独挡一面了,她本就打算下山的,但一口气抽中了三个同样地点的,还是让她有了一种微妙的、类似于“这也太巧了吧”的情绪。
虞兮枝顿了顿,这才问道:“分别是什么?”
沈烨悄然咽了口口水,背脊更加挺直:“分别是捉妖,捉妖……和捉妖。”
“……青芜府可真是好多的妖,高家的人是不顶用了吗?”虞兮枝哑然片刻,终于忍不住道:“既然如此,随便给我一个吧。”
沈烨几乎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急不可耐地递过来一个木牌,动作间竟然带了点儿僵硬和不易觉察的恭敬。
虞兮枝拿了木牌作势就要走,走了两步又飞快转身:“沈师兄的三个木牌难道都是同一个任务?”
刚刚放松下来的沈师兄毫无防备,大惊失色顺口道:“你怎么知道?”
虞兮枝:……
沈烨:……
沈烨脸上的营业微笑挂不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的表情,他倔强地维持着最后的僵硬:“可能是天冷了,弟子们多有惫懒,这个任务许久无人来接,可那边又催得紧,师兄这才出此下策。”
虞兮枝捏着木牌看他,她若是面无表情亦或者气势汹汹,沈烨都有办法,偏偏她天生一双笑眼,这样看过来就像是带了点儿没有恶意的促狭,分外让他手足无措,她看看外面的艳阳,顿了顿:“好冷的天。”
还好虞兮枝显然并不在意这其中细节,她确实觉出了几分奇异,但也并没有什么深究的想法,只这样扫了沈烨一眼,便向门口走去。
却有一道阴影倏然笼罩了几乎半个山头,再缓缓向前移去,虞兮枝顿了顿脚步,仰头向外看去。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日光透过昆吾山宗的护山大阵再倾泻下来,耀眼便去了三分,忽有剑舟从天边而来,便将剩余的七分尽数遮去。
剑舟此物,驱动动辄需上万灵石,也只有三道五派这样修仙界真正的巨擘,才有足够的底蕴驱使。通常情况下,也只有最盛大的门派比剑大会,亦或是其他盛事时,三道五派才会派出剑舟。
更何况,是这么大的剑舟。
几道极浩瀚睥睨的剑影从各峰纷纷掠出,悬停在了剑舟面前。
沈烨也闻声迈出了任务堂,一走出堂门外,他迅速重新散漫下来,两人一起盯着那边半晌,还是沈烨先开了口:“啧,西雅楼真是好大的声势。”
他语调稀疏散漫,但再细听语意,却满满的都是不屑。
——尤其是在知道来者是西雅楼的那位第一丹修谈楼主的时候。
“是师母下帖子请他们来给小师妹看病的。”虞兮枝似笑非笑地挑眉,不说是,也不说不是:“难得昆吾山宗也有求人的时候,换做是三道五派的哪个门派,会真的静悄悄来,静悄悄走呢?”
这话难听了些,却也是实话。
——昆吾山宗这些年来,仗着自己是三道五派之首,又是剑修,在一些小事情上磋磨看低其他门派的事情做得实在是不少。
难道有机会扳回一城,想来就算是渡缘道和太虚道的和尚和道士们,也不会咽着这口气不出。
沈烨依然是那个语调,嗤笑一声:“你们太清峰的小师妹……着实金贵。你什么时候下山?”
“这就准备下山了。”虞兮枝收回目光,将木牌在手心拍打两下:“再晚,如果让我阿兄知道了,恐怕这任务就不归我了。”
顿了顿,她突然问道:“妖……难杀吗?”
沈烨眉梢一跳。
妖与人,与天下生灵又有什么区别,只要出剑够快,剑势够足,境界够高,纵使是大妖也不是一剑之敌。
可如果当真如此简单,内门弟子这些年来,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死在妖族手下了。
……当年修仙界,也不会因为抵御妖族而陨落了所有大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