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寿数已到尽头,左右不过三年,散修一生,也有不少积蓄。然而积蓄再多,也得有命去花,他觉得自己活了这许久还不够,还想要活更久。
可他穷尽办法,也没能摸到破境的门槛,甚至连小境界都碰不到。
原因无他,年轻之时,他机缘巧合下有过几次入定,这才将境界抬了上来,可后来,他竟是再也没有入定过一次!
陈老师本来都几近绝望,心道这是天将亡他,却也不得不服。然而不料柳暗花明,竟然让他遇见了如此奇妙的丹丸!
“陈长老,刘执事。”虞兮枝却不慌不忙,仿佛陈长老那有如实质的目光并不存在,依然冷静:“事先有一事要说清楚,这一贴入睡的符效果自然是好,可一梦入定丹就不一定了。”
“我试验了许久,却也只敢说有三成几率入定罢了。原本咱们钱货两讫,这里又验证了这份入定功效,这话我本说也可,不说也无罪。但修仙之人讲究因缘,终究是我手里卖出去的丹丸,所以要将丑话讲在前面,若是无效,便是运气问题,与我二人的丹丸无关。”
直到此时,刘执事的脸色才真正变了。
他一开始就看出,那边入定的小真人是境界高于他的修士,却看不出这位一眼就知是女扮男装的少女的情况,却见小真人处处对她恭敬,便也尊称了一声小真人。
然而他心底却是不以为然的,甚至以为这是哪家大小姐带着护卫出来,看个好奇。
可此时听虞兮枝所说,这丹……竟然是出自她手!
这世间不缺丹师,可各门逐派所供奉的丹师也只是按着丹方,按部就班地炼些与修为有益的丹丸罢了,毕竟越高级的丹丸成功率就越低,时常有一炉天地灵宝,最终却炸平了半个山头一无所获的事情,大家冲击那些上古灵丹的时间还不够,哪有时间搞别的?
而此刻在他面前的这位少女,却炼出了此前从未有过的丹药!
刘执事神色一肃,态度变得与初时截然不同,他向着虞兮枝认真一礼:“这是自然。小真人请开价。”
虞兮枝哪知道这东西能值多少钱,但她对如何出售却早有想法:“这丹丸不单独出售,十枚一组,定价也并不太高。”
刘执事到底在这黑市中经营多时,立刻明白了虞兮枝的意思。
这丹药并不保证一定有用,每一次服丹,便宛如一次抽奖。一组十枚丹药,便是十连抽。运气好,甚至能十连中,运气不好之人,咬牙也要再来一轮试试。
这便像是在赌坊之中一般。越是不中,越是不服。而这效果,绝非散卖所能达到。
刘执事如此更是高看了虞兮枝几分。
物以稀为贵,她手握这样惊天动地的东西,却乔装来黑市来卖,显然是缺钱又不想别人知道。
她甚至可以单颗拍卖出手,这样来钱更快更直接。
可她却显然更加深思远虑,十颗打包价格自然会低,但耐不住大家开奖上瘾啊!凡是最怕上瘾,而这种上瘾才是最可怕最生财的方式!
这……正是量大货足时的最佳选择!
这份眼光与取舍,刘执事心底觉得佩服,他还要再说什么,虞兮枝已经继续道:“我希望这丹丸只由黑市出售,最关键的一点是……我希望这丹丸,只卖散修。”
刘执事一愣。
旁边的陈长老却几乎落下泪来。
散修一生何其苦。
除去一些天生不羁爱自由的修士,大部分散修都是因为入门年龄太大,错过了最佳的根骨年龄,从而被各大门派拒之门外,不得不从此如流浪狗般翻食门派不要的垃圾,从凡间稀薄的灵气中拼命汲取,于秘境之中孤狼厮杀,甚至活下来者百中唯一。
而现在,有人竟然说,要将这样的好东西,只卖散修?
这……这人,便是被称为一声散修之光也不为过!
虞兮枝却不知陈长老这许多思绪,她只是怕自己搓丸子的手法被认出来,又怕这丸子成功率太低,又或者太高,都容易引起宗门注意力,从而顺藤摸瓜罢了。
这事兹事体大,刘执事权限不够,拿不下注意,正在准备告礼去问大掌柜,却有一道带着激动的声音直接传音入了他耳中:“要,多少都要。她的条件全都可以答应下来!再给她一块黑牌作为诚意!”
刘执事这才有了主心骨般,道:“小人斗胆建议,既然以这样的形式出售,那么这丹丸,许可以定价为十枚上品灵石一组,与睡符搭配出售。一应包装与宣传均由我方承担,分成按小真人所说的来。唯有一条,一批卖完后,我们会接预定订单,还请小真人按时按批完成,及时交货。如若小真人有别的事,也请提前告知我们,以防客人不满。”
虞兮枝心道不愧已经有成熟的商业模式,刘执事这一番话下来,她也觉得没有问题。眼看易醉快要醒来,虞兮枝再算算时间,只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干脆利索点头,再扔了一只芥子袋出来:“这其中有一百颗丹丸,一百枚符。之后你们如何炒价不关我事,我只希望无人知晓这丹丸来历,以及,我需要预付款。”
“这是自然,黑市若无这份口碑,恐怕也早已人走茶凉。”刘执事双手接过芥子袋:“还请两位小真人稍候。”
虞兮枝既然已经说得清楚明白,陈长老自然不会为难,左右东西已经在楼里,他这就寸步不离地跟去,再双倍买来便是,自跟着刘执事而去。